“誰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老板你不能這樣,我們真的過意不去。”“對啊,生哥,你跟小遙今年也才結婚,往後要用錢的地方多著呢,能省還是省點好。”茉莉理了理坐大巴期間在椅背上蹭亂了的高馬尾,素著張臉,沉靜道:“生哥你記個賬,等回去了,大家平攤費用。”錢偉吊兒郎當的抖腿,牛仔褲腰上的鏈子跟著晃蕩:“我看可以。”張慕生在其他人要說話時打斷:“是你們老板娘的意思。”陳子輕坐在賓館外的花壇邊給不肯來的望向春報平安,他察覺到大家的視線,就抬起頭,對看過來的一夥人笑彎眼睛,還對茉莉三人擠眉弄眼。景點當天就有賽龍舟活動,陳子輕沒參加,就看他們玩,小亮跟錢偉一隊,他們那隊翻船了,一船人脫了救生衣,落湯雞似的回到岸上。錢偉第一時間就去拿手機。小亮湊到他旁邊:“你和潘雲又在一起了嗎?”“在個屁。”錢偉沒見潘雲回他短信或給他打電話,他一張臉頓時就成了菜色,“我現在連她的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小亮安慰道:“你們都分手了,她還願意搭理你就不錯了。”錢偉火氣上頭:“我跟她分手,不就是因為你”吼聲戛然而止,他想到小亮當時被抓走關起來給人當狗養,沒啥錯,就悶下了後麵的罵聲。錢偉拽他胳膊:“起開。”小亮咳嗽起來,他去年在醫院躺了好些天,出院後也沒全好,落下了舊疾,身體比以前差多了。一塊毛巾砸到他頭上,伴隨錢偉的鄙夷:“弱雞玩什麽玩,礙手礙腳!”小亮拿下毛巾擦臉上身上的水,他走到師傅師娘那邊,笑著打招呼:“生哥,小遙。”師傅沒搭理,兀自叼著根吸管,喝師娘沒喝完的果汁。小亮想起去年六月,突然有天他覺得師傅變得陌生,不是他熟悉的樣子,又說不出老具體變在哪,現在的師傅也讓他陌生,凡事都考慮師娘,眼裏隻有他一個人。這和他見過的恩愛夫妻不一樣。師傅的愛,沒法形容。陳子輕察覺小亮在觀察張慕生,他挑挑眉毛,問起賽龍舟的事:“不接著玩了?”小亮氣餒地說:“沒勁了。”陳子輕拍旁邊椅子:“那坐這兒歇歇。”小亮剛坐下來,就聽見他不聲不響地來一句:“你對茉莉……”驚得小亮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沒沒沒,什麽都沒!”陳子輕抽抽嘴,這心虛的。小亮望著女子隊那邊的火熱戰況:“茉莉是大學生了,周六周日都要上課,她想做什麽事就能做成,以後會很有出息的。”陳子輕認同地說:“是呢。”.夏觀棋跟著茶園的主幹出來辦事,客戶請他們來這邊玩,傍晚趕時髦的吃了什麽西餐廳的烤肉,主幹們一致認為塞牙縫都不吃,決意找個地方再吃一頓。他因此碰上了老同學,還是家屬沒在身邊的老同學,夏觀棋當即就撇下主幹們跑過去。陳子輕單方麵沒事找事的跟張慕生吵架,一個人做作地往小路上跑,他正等著跟在他身後的張慕生過來,哪知半路殺出個小插曲。夏觀棋這人仿佛沒有不會看人眼色,一點也沒發現老同學的不待見,基本都是他說,得不到回應也不生氣。陳子輕走累了,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他的作不針對張慕生,是覆蓋性的,跟誰都能作。這會兒他就控製不住地把酸痛的腿伸到夏觀棋眼前。“難受了,要我給你揉?”夏觀棋對他的不自重見怪不怪,文質彬彬地微微一笑道,“那我……”陳子輕驟然清醒:“誰要你揉了,我有丈夫的,用的到你?”夏觀棋摸了摸鼻子:“你丈夫又不在。”陳子輕心說,你知道什麽,他就在後麵哪個角落盯著。“北遙,我給你揉了,不會告訴你丈夫。”夏觀棋在他麵前蹲下來,伸手去碰他的腿,被他一腳蹬開。走開,你不想活了別害我,我還想活呢!陳子輕坐不下去地站起來,他一摸口袋,手機沒在身上,張慕生那死人怎麽還不過來找他,就在後麵看他跟別人在一塊兒。夏觀棋拍著身上的鞋印,靜默了會,突兀地說出自己的困擾:“北遙,警方懷疑是我殺了我表姐。”陳子輕悚然一驚,欲要去找張慕生的腳步停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打量夏觀棋,三哥說活埋周愛萍的人影響到他的感情線走向,夏觀棋不能夠吧?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出這人跟他的感情線能有什麽關聯。“你怎麽不說話?”夏觀棋有些慌地抿嘴:“北遙,你信警方了嗎?”陳子輕藏起心思:“那沒有,我就是在想,警方為什麽會懷疑到你身上,總有個說法的吧。”夏觀棋苦笑:“我爸欠了很多錢,我表姐死了,我就能想辦法幫我小姨打理茶園,照顧沒丈夫沒女兒的她生活,小姨對我好了,就會幫我還債。”頓了頓,他垂下眼睛,輕輕地說:“我想警方可能是這麽推出來的吧。”陳子輕拖長尾音:“這樣啊。”“雖然我表姐被害那天,我跟她在一個地方,可我當時在朋友家裏給他過生日,一堆朋友可以作證,我都沒有犯法的機會,我怎麽害她。”夏觀棋輕聲,“我是那種謀財害命的人嗎。”陳子輕不走心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夏觀棋透露內心的焦慮:“警方一遍遍審問我,還叫心理師觀察我的表情動作,好像把我當成了第一嫌疑人,我怕他們為了破案對我屈打成招。”陳子輕一雙清亮的眼睛睜大:“怎麽可能,那不就是警方在走流程,不然你小姨怎麽還讓你在茶園做事,再說了,你真要是第一嫌疑人,那你去哪都有警方監視,你看你來這邊玩,警方跟過來了嗎?我看你還是別想太多比較好,想多了就成傻子了。”夏觀棋搖頭,他眼含感激:“北遙,謝謝你站在我這邊。”陳子輕斜眼,神經病吧,我可沒有。夏觀棋離他更近點,低下腦袋說:“你的支持和鼓勵,是我前進的動力。”陳子輕蹙眉,擱這兒寫小作文呢。夏觀棋深深吸氣,像是從他身上吸取到了力量:“北遙,你陪我去那邊走走吧。”陳子輕不給麵子:“你自己去,我要回賓館了。”夏觀棋的聲音裏溢出落寞的懇求:“就一會。”“一會也不行。”陳子輕煩得很,夏觀棋這家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啊,他想不出自己身上有對方圖謀的東西。孟於卿是腦子突然有包變得拎不清的前任,趙帆盡對他有想法敢想不敢做,就夏觀棋似乎哪個都不沾,單獨分類。陳子輕的腳步越走越快。夏觀棋跟個孤魂野鬼般跟著他:“那我送你回去。”他口氣有點衝:“不要你送!”夏觀棋無奈地歎息:“北遙,你別跟我這麽生分,就算你失約跑去結婚,我也不怪你,不管怎麽說,我們老同學一場,相逢就是有緣。”陳子輕一個字都不回了。.夜裏,沉睡中的陳子輕被三哥叫醒,他頭腦還沒完全清明就坐起來,衝準備出門的男人大喊:“你要去哪?”張慕生模糊的身形隱隱一滯,他極其緩慢地向後偏頭,看著本該睡到第二天的人,麵部肌肉僵硬詭異,神色冷而陰沉,一言不發。陳子輕歪著身子摸到床邊牆上的燈開關,按開一個,突然亮起的燈光讓他不適地閉上眼睛:“我問你話呢!”張慕生握緊門把手,指骨用力到泛出森白:“下樓坐坐。”“房間裏不能坐嗎?”陳子輕睜開眼,看著衣褲整齊的張慕生,三哥隻把他叫醒,沒說幹嘛,他猜測是阻止正要出門的張慕生,因為時機上太巧。“算了,不去了。”張慕生把握在門把手上的五指撤開,轉身就去洗手間。陳子輕跳下床,匆匆踩上拖鞋追進去:“你的褲子口袋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張慕生的太陽穴猛然狂跳了一下:“沒什麽。”陳子輕沒那麽好打發:“拿出來。”張慕生盯著不依不饒的愛人,他微闔眼簾,眼底狂躁的殺意早已消失無影,浮現出的是耐人尋味的探究。怎麽會醒,還醒的這麽巧。他的老婆究竟有多少他不知道,也摸索不出的能耐。時間分秒流逝,陳子輕等得汗都下來了,他直接上手去翻找。張慕生紋絲不動,由著他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看他拿出裏麵的東西,瞳孔一縮,嘴角顫了顫,臉上表情可愛得要命,很好草。陳子輕舉起匕首:“你下樓坐坐還帶著這個?”張慕生閉口不言。“晚上亂,你怕遇到搶劫的,就帶個匕首防身?”陳子輕仰起臉,“你是不是這麽打算的啊?”“不是。”陳子輕心突突跳。令人難言的死寂過後,他聽到頭頂響起聲音:“江的西邊有個石碑,我想去刻一個‘遙遙和他男人’到此一遊留作紀念。”張慕生摸了摸他的頭發:“要陪我去刻嗎,老婆。”第335章 作精進化實錄去石碑上刻誰誰誰到此一遊是不可能的,不過,陳子輕還是脫掉睡衣換上衣服,陪張慕生下了樓。清爽的風吹得人心頭安寧,不包括陳子輕,這會兒他的頭還是暈的,有點想吐,他被張慕生牽著走在路邊,整個人有些心不在焉。三更半夜的,一個情緒極其穩定又極其不穩定的精神病患者口袋裏揣匕首出門,還撒謊,真的是……藥還是要吃的啊,不吃怎麽行。他得想辦法讓張慕生吃藥,當著他的麵吃,積極主動的吃。這恐怕要他搞個獎懲製度。他既要張慕生不對著他犯病,也要張慕生不對著別人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