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陳子輕支走莊矣就拿莊予恩的手機發信息,問出了他哥們的死因猝死。但他的死狀像是生前見到了某種恐怖的畫麵,被活生生嚇破膽。那男孩昨晚熬夜打遊戲,圈內有人收到他的信息轟炸,說他一個勁的發戰績截圖,稱是跟兄弟配合得最好的一次,爽飛了。兄弟是指莊予恩。陳子輕在確定莊予恩後來沒上遊戲之後,得出顯而易見的結論:“中邪了。”跪在床邊的少年氣息瞬間就變得不正常,陳子輕敏銳地說:“你知道?”莊予恩的喉嚨裏溢出崩亂的喘息:“中邪的是我,為什麽他會出事,他跟我不在一個地方,怎麽也中邪了,是受我牽連的嗎。”陳子輕用力將被他埋臉的手抽出來:“你中邪這事不第一時間告訴爸?”莊予恩垂下眼簾。【我第一時間告訴了我爸。】行,行行行,你找你爸去吧,我不給你符,不管你死活了!陳子輕很快就從氣頭上下來,要是莊予恩被鬼搞死,他的標注任務便沒法全部完成,他不能不管。兔崽子還沒跟他認錯呢。莊予恩再次拉過他的手強行埋臉,不再單薄的背部繃成一張發顫的弓。【我是不是也要死了,操,我還沒過十九歲生日,我不想死,媽的,我招誰惹誰了,我上個月扶老奶奶過馬路,上上個月把走丟的小朋友送到警局,上上上個月……】陳子輕大聲:“別吵!”莊予恩委屈地抬起臉:“我都沒有說話。”陳子輕瞪著他赤紅的眼睛:“我給你的符呢。”見他神色不自然,一下就急了:“符呢!”“爸你別凶我,你輸著液呢,消消氣,我這就拿給你看。”莊予恩磨蹭著把手伸到衣領裏,勾出來一根繩子。但也隻有繩子,上麵沒符。“沒了。”莊予恩說,“它在我沒注意到的時候燒掉了,就是昨晚我打遊戲出現怪事期間。陳子輕眉心一擰:“是不是你跑進來給我按腳那陣子?”莊予恩點頭。“真是服了。”陳子輕喃喃。他瞟了眼跪在床前拉著他手的少年,嫌煩:“起來。”莊予恩惶惶不安:“爸,我會沒事的吧。”少年人的世界隨時都會崩塌,急需一根支柱,他在找假爸要。假爸拍他臉:“有我在,你會沒事的。”他的世界頓時就停止塌陷。.陳子輕拔掉輸液針下樓,他在二樓到一樓的樓梯口,鏡子裏是他燒紅的臉頰和眼尾,垂著腦袋對他充滿依賴的莊予恩,和目光跟著他的莊矣。三人的身影都在鏡中。這麽看,就是一麵普通的鏡子。陳子輕思慮著說:“莊矣,你把這塊鏡子搬走,讓所有人聚在一起,你挨個問他們昨晚到現在有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有就記下來。我上樓有事,要忙一段時間,在我下樓前你們不能都單獨行動。”莊矣不多問,隻聽命:“好。”“少爺,我讓醫生重新給您輸液?”他說。“不用了,事情忙完再說。”陳子輕掐著手心讓自己減輕頭腦的渾沌,他背身踏上樓梯。莊予恩追上來:“爸,你要做什麽?”陳子輕沒回頭,音量小到隻有他能聽得見:“畫符。”莊予恩氣息滯住,眼裏的病弱身影消失在樓梯上,什麽也看不到了,他都沒有回過神來。所以,那張符既不是太爺爺給的,也不是莊惘雲母親的遺產之一,而是他自己畫的。高級驅鬼符不是鬼畫符,莊惘雲怎麽畫出來的……莊予恩坐到樓梯上,兩手重重抹臉,莊惘雲不是原來的那個,會點什麽不奇怪。這事他得瞞著,不能讓第三人知道。莊予恩的視線掃過樓下一眾,再跟鏡子旁的莊矣對視。肯定會有第三人知道。怎麽瞞過傭人們跟保鏢們這事莊矣會負責,他隻要保證不在他爸麵前泄露。莊予恩後頸汗涔涔的,天知道他昨晚被什麽可怕的猜測嚇到了,到現在都沒緩過來,根本不敢細想。現在又發現哥們死於靈異事件,這個世界變得陌生。他不希望莊惘雲出事。.陳子輕頂著病體畫了大量符,他沒解釋黃紙是從哪來的,誰要是問,就說是房子裏有的,母親生前留下的東西。那些符被莊矣發下去,人手一張,燒成灰燼衝水喝掉。大家都很配合,無論是遇過事的,身體不舒服的,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強硬命格和好體魄。莊予恩少有的安靜,他爸不陪他打遊戲,莊惘雲陪他打,騎在他身上跟著他,看他幼稚的裝逼。他的輔助除了反應慢笨,沒別的缺點。人無完人,他也不完美。在他這個年紀,能表現自己的方麵有限,他不想跟個書呆子似的把獎狀捧給莊惘雲,就在遊戲上麵下手。遊戲裏的他威風八麵,每個賽季都會獲得成就榮譽,他讓莊惘雲目睹他現階段的自信滿滿和運籌帷幄,臭屁極了。莊予恩趴在桌上,他對不起哥們,要是他昨晚不拉著哥們打遊戲,對方就不會聽到他這邊的奇怪聲音。從而讓鬼替代他和哥們做隊友。莊予恩的內心被強烈的愧疚擊垮,他要戒遊戲,不會再玩了,他不想每次打開遊戲都會想到死去的哥們。經此一事他才知道世上有鬼,鬼和電影裏一樣,會害人,殺人。“怪我不夠重視,不夠謹慎。我以為符燒沒了,髒東西就走了。”莊予恩沉悶的嗓音裏透著後悔。陳子輕坐在旁邊喝藥,他想起前段時間莊祥瑞在他閣樓被陰靈搶奪身體,立馬就覺得事情起因不一定就是這布局沾陰氣的房子。或許隻是有影響,但主要原因還是在其他地方。陳子輕桌底下的腳踢了踢少年:“予恩,你昨晚在老宅有沒有碰到什麽事?”莊予恩趴著不起來:“沒有。”【不能說。】行,跟你爸有關是吧。陳子輕仰頭把藥全部喝下去,苦得眼淚都出來了,莊矣拿著帕子給他擦淚,他將帕子接過來,自己擦。要先確定莊予恩親爸是誰,才能往後分析。.陳子輕陪莊予恩參加了他哥們的葬禮。之後就到了年底。莊予恩一放假就去國外和朋友聚會,給人的感覺是還沒走出好友離世的悲劇,陳子輕則認為他像是在逃避國內的某些事情。嚴隙跟周今休傷好了,回到了自己的崗位,“暢音”對外宣布方躍的加入,股市終於停止下跌,開始回暖。陳子輕翻看周今休送到他辦公桌上的各種報表。周今休將一杯……果汁端到他手邊:“七爺,今年辦年會嗎。”“辦,”陳子輕邊翻報表邊說,“多設置一些獎項,獎品有古董,電子產品,現金之類。”周今休匯報當天的行程安排。陳子輕一聽有酒局就頭疼,可以不去嗎,做老總怎麽也不能隨心所欲。怪不得小說裏的霸總多的是逢場作戲的機會,包間裏有酒有肉,靡靡之音源源不斷,可不就迷亂上了。下班前,陳子輕摸魚地開了把遊戲,他轉換腦子的時候會玩一會,無所謂莊予恩繼不繼續玩。“又死了。”陳子輕跟隊友們道歉,對不起三字已經在鍵盤上刻下了烙印,他問給他整理辦公用品的周大美人,“今休,你會玩嗎,你幫我玩。”周今休道:“屬下不會。”陳子輕非要他玩,命令他玩。最近周今休心裏都不活躍了,陳子輕得想辦法激一激,撥一撥。【我到底在打幾份工?】【自己玩不起來就不能找個代練?】陳子輕偷摸撇嘴,代練這種專業名詞周今休都知道,他還說自己不會,上學時候肯定沒少玩遊戲。.偌大的辦公室彌漫著淡淡的檀木香,這裏頭有薄荷的身影,它們常常接觸,早已熟悉,一個追一個逃,最終不出意料的融為一體。陳子輕坐在辦公椅上,單手托腮看周今休立在桌邊,捏著他的手機操作。那手按技能鍵都那麽吸引人。遊戲輸贏不重要了。陳子輕沒想到的是,他隻發了會呆,周今休就將手機還給他:“升級了。”“升級賽呢,過了嗎。”陳子輕拿過手機瞧瞧,升上去的級別新鮮出爐,“今休,你很有天賦啊。”【這天賦不要也罷。】陳子輕說:“那你給我玩吧,你幫我打到最高級。”【我就知道在這等著我。】周今休笑了笑:“七爺,屬下替您打上去了,您也玩不了對應的局。”“總不能一直讓屬下代您玩吧,那賬號就不是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