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眨眨眼:“啊?”他眼角掛著的淚珠掉下來,“這樣啊。”差不多就是……感應到強烈危險後進入待機狀態?“你能恢複就好。”陳子輕說,“睡吧睡吧,別一直看我,我不會變成蝴蝶飛走。”嶽起沉笑,你就算變成蝴蝶,也隻能被我用繩子捆住翅膀,在我手上飛。察覺到了自己的想法,嶽起沉的麵色浮出些許異樣,怎麽回事,我這麽瘋的嗎……瘋吧,瘋點好。人善被人欺,僵屍也是如此。.次日一早,京城這座城市飄小雪,陳子輕跟著嶽起沉去思明寺。在路上的時候,陳子輕時不時地提醒嶽起沉,叫他別往自己這邊看,更不要在外頭和自己說話,否則在路人眼裏會顯得像個神經病。快到寺廟時,嶽起沉忽然問道:“你能靠近嗎?”陳子輕遲疑:“不能……吧。”鬼哪能進各種大小佛像坐鎮的寺廟啊,這不都逗嗎,他不準備嚐試,怕自己燒起來,那能讓嶽起沉發瘋。兩人在石階上瞪眼,都忘了這茬了。陳子輕率先出聲:“來都來了,你先替我進去看看。”嶽起沉徑直走到一個地方,招手讓他過來:“你在這裏等我。”陳子輕乖乖照做。嶽起沉邊走邊回頭:“就在那站著,哪都別去。”陳子輕:“知道了。”嶽起沉走了段路還是不踏實,他返回來,撿了根樹枝在陳子輕的腳邊畫了個圈:“站裏麵,不準出圈。”陳子輕:“……”哥,我不是唐僧,你不是孫大聖。.畫好了圈,嶽起沉快去,沒有快回,他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回來。陳子輕沒顧得上觀察他神色,飛快詢問:“怎麽樣?”嶽起沉拍著大衣上蹭到的灰土:“裏麵沒有人了。”陳子輕茫然:“那人呢?”嶽起沉沒描述進寺廟所見的細節:“散了吧,後麵一片禪院都燒成了廢墟,山裏有一排新墳包。”陳子輕呢喃:“還真是起火了啊。”“可是,”他不明白,“火災怎麽那麽嚴重呢。”嶽起沉說:“或許是那晚風太大,火來不及救,也可能是那晚和尚們吃了什麽食物中毒,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們沒有力氣往外跑,有的甚至都叫不醒。陳子輕嘀咕:“哪那麽巧。”嶽起沉看雪花落在愛人頭上,立刻抬手去摸他腦袋,依舊什麽都沒摸到,雪花能落上去,說明實體化了。但他隻能目睹這一幕,不能擁抱觸摸這一幕。仿佛是老天爺在懲罰他大意。嶽起沉自嘲:“有時候人生不就是一場戲劇。”陳子輕沒反駁:“是啦。”嶽起沉說:“這次過來沒拎紙錢,隻能下回再祭拜了,雪下大了,走吧。”“等一下。”陳子輕就地屈膝跪下來,對著寺廟磕了三個頭。他們下山,往回走,寺廟裏的老樹沙沙響,好似是老方丈帶著僧人們在為他們誦經。望不被執念困擾,望平安,長樂。.嶽起沉回去就收拾收拾,拎包搬去老宅住。陳子輕跟他上車:“我沒法進老宅陪你,隻能你自己去了。”嶽起沉把車停在路邊:“你進不去,那我住什麽,見不到你,我哪還有心思做事。”陳子輕:“想想你爹。”嶽起沉:“我爹知道我戀愛腦。”陳子輕:“……”“你不進去也好,老宅危機四伏,萬一你魂散了,我哭都沒地方哭。”嶽起沉屈指敲方向盤,“你去找林疵吧。”陳子輕震驚住了:“你讓我去找他?”太不可思議了,小心眼,亂吃醋的男朋友,讓他去找別的男人。嶽起沉眉眼下壓:“你看我頭發幹什麽?”陳子輕把頭搖成撥浪鼓,不敢說。嶽起沉內心並不想讓愛人去林疵那邊:“他起碼不會害你。”陳子輕說:“他見不到我,不能跟我交流。”“還是能交流的,他說個事,我可以通過碰東西表達觀點。”陳子輕自顧自道。嶽起沉冒酸水,還沒去,就把相處模式想好了。.老宅看起來跟往日沒什麽變化。嶽起沉把行李交給管家,他脫掉大衣讓傭人拿走放起來,順著下樓的聲音投去目光:“小叔。”邱晁從旋轉樓梯上慢步下來:“你不是在國外定居了嗎,怎麽突然回來了?”“在鬼門關走了一圈,惜命了,心境上也有了變化,”嶽起沉身為愛研究模仿人類的僵屍,學什麽像什麽,老婆不在他旁邊,他就是邱家的上門女婿。嶽起沉端起傭人備好的茶水抿兩口:“我回來會會朋友,看看前妻。”“是該回來看看。”邱晁往他這邊走近,“可惜你回來晚了,要是早點,還能和我兒子碰上,也就是你小師叔。”嶽起沉擺出疑惑的表情。邱晁悲痛道:“他發生意外,丟下我這個爸爸走了。”嶽起沉滿臉詫異:“怎麽會……”他安慰道,“小叔,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邱晁忽然拿出手機,在屏幕上劃動幾下:“你看,他像睡著了一樣。”照片裏,少年閉著眼睛躺在棺材裏,他的雙手被擺放在身前,發絲很軟地貼著耳朵,一身潔白的僧袍,青澀的容顏蒼白而安寧。嶽起沉不動聲色地咬破舌尖讓自己控製住情緒:“我這小師叔膽子不夠芝麻粒大,想必是去他師父了。”“我早上去了趟寺裏,才知道前不久發生了場火災,他師父跟他的一些師侄和幾個師伯都去了。”嶽起沉歎息著另起話題,目光無法從照片上移開。“世事無常。”邱晁似乎是不小心地劃到了另一張照片,他快速把手機熄屏,滄桑道,“你倒時差,好好休息,晚點大家一塊兒吃個飯。”嶽起沉僵在桌邊,他滿口都是血水。那不小心翻出來的照片裏,少年不是前一張的安詳幹淨模樣,他渾身濕透,十根手指做出試圖抓牢的動作,指甲裏有很多淤泥。少年的肚子上有個碗口大的窟窿,內髒不知殘缺了多少掉在了哪裏,猙獰又慘烈。他的眼睛是睜著的,死不瞑目。.嶽起沉不知道他是怎麽離開老宅,出現在昨晚的公寓,又是如何打給林疵,讓照片上的人過來。陳子輕稀裏糊塗地回到公寓:“你不是才去老宅嗎,怎麽這就……”發現嶽起沉坐在地上,肩背塌著,仿佛被什麽重物壓得快要死去,陳子輕愣怔地跑近,他緊張的詢問剛到嘴邊就被打斷。嶽起沉沒抬頭:“你跟我說你是溺水似的,肚子上怎麽會有個洞?”陳子輕臉色一變:“你從哪知道我……”“看到了照片。”嶽起沉澀然地掀起眼簾,“那麽大的洞,疼不疼?”陳子輕的眼神飄了飄,和他對上,認真道:“不疼。”“好。”嶽起沉話音未落,手就拿出事先準備好的手槍,抵著自己的腹部。陳子輕驚慌失措地想要抓住他的手,怎麽都抓不到:“你幹嘛,你快把手槍放下。”“不是說不疼嗎,我試試。”嶽起沉摳動扳機的前一刻,陳子輕倉皇地說:“疼!我疼!”他的嘴角往下垂,特別疼,死了還疼。“砰”槍響了。陳子輕呆滯地抬起臉看看表情不正常的嶽起沉,看看他腹部的槍傷,焦急慌亂地想要去捂傷口:“我已經承認很疼了,你怎麽還打自己啊!”嶽起沉整個人都在抖,他撥開礙事的場子,把手伸到傷口裏摳挖:“我總要知道你有多疼,丟了多少內髒。”第255章 萬年窮逼林疵覺得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惡,這輩子才心甘情願地冒著暴露的風險給情敵叫救護車,還要在所剩無幾的親信掩護下潛入醫院,陪著看都看不見的鬼魂。親信們攔過他,攔不住,即便他父親還在世也做不到這點。“會沒事的。”林疵在洗手間絞盡腦汁地安撫,“這醫院有個‘隻要住進來,閻王爺都要掂量’的說法。”陳子輕蹲在牆邊啃手指甲:“都開洞了……”林疵來回走動,皮鞋在地麵擦出冷硬聲響:“開洞了也沒事,他本身就是借屍還魂,跟常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