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陳子輕隔著欄杆看江扶水的時候,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想說的太多,都往他嘴巴邊擠。江扶水不是在國外調查前世今生相關嗎,什麽時候回的國,又是怎麽背上了命案。是不是沈文君設的局?會嗎?即便江扶水戳穿沈文君的那層表皮,師生做不成了,也不再愛慕他,不把他當人生路上的燈塔和信仰了……沈文君應該也不會要他死吧?還是背著罪名死去。去年沈文君在上星府門外接人的那一眼,陳子輕可是記憶深刻。不過,愛了,不愛了,都是平常現象。到現在,陳子輕都不清楚江扶水跟沈文君聊了哪些,聊的過程是什麽樣子。此時不是談這些的時候。陳子輕半天隻說了一句:“扶水哥哥,我相信你不是凶手。”江扶水看著依然穿女裝的少年:“我在案發現場附近,沒不在場證明,死者身上有我的血跡和指紋,住處的器皿裏泡著死者的腺體,這麽多證據,你還信我?”陳子輕定定看他:“我信你。”世界背景架構師總不能讓我搶個殺人犯當愛慕者吧?我相信架構師。江扶水的頭發剔得很短,能看見青色的頭皮,他比留字條外出辦事前瘦了許多,一張臉基本沒掛多少肉,輪廓分明十分憔悴,更多的是化不開的陰鷙:“你平時玩我玩習慣了,這個時候還玩?”“沒玩,”陳子輕察覺到江扶水的心境變化,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他,“我真的信你。”江扶水看著桌麵:“我的兩個老師,一個說對我失望,一個受家族聲譽的影響不能在這個階段過來看我,爺爺叫我犯錯就認,喜歡我的omega問我為什麽殺人,實驗品可以等基地安排,我怎麽都不該犯法……來看我的人裏麵,隻有你信我。”青年倏地掀起眼皮,眼神疏遠:“你為什麽信我,憑什麽?”陳子輕沒想到章老已經先他一步來了,那麽早,老人家怕是找了關係想保徒弟,發現保不下來,把自己氣到了才那麽說。他一一回答孤立無援的江扶水:“我就是要信你,憑我對你的了解。”江扶水忽然就笑了:“你了解我嗎?你真以為我是你一逗就臉紅的鄰家哥哥?”陳子輕啞然。江扶水笑著說:“去年,你和身在國外的我打電話,發現我打飛機那次,知道我是在哪裏打的嗎,我在沈文君的床上。”陳子輕那會兒就猜到了,他聞言,臉上還是露出了符合情況的驚愕表情。“我肮髒卑微,齷齪又下流。”江扶水仿佛有多痛快,褪下偽裝扭曲不堪:“在我懷疑自己被他算計,被他利用,還沒百分百確認的階段,我就想把他的腺體毀掉,我有太多的方法,我想把他囚禁起來,打斷他的腿讓他在地上爬,我想讓他也嚐嚐二次分化跌進地獄的痛苦。”“我想把他的腺體挖出來塞在你後頸,看你是否受用。”“我滿腦子都是殘暴血腥的想法。”江扶水盯著呆呆的少年,“我起初很煩你,聽你尖叫的時候會想,把你的嘴巴縫起來需要多少針。”江扶水笑得英俊又冰冷:“宋析木,我從來都不是你的鄰家哥哥。”陳子輕垂下眼睛。江扶水銬在一起的手從桌麵上拿到桌下,緊緊攥住:“怎麽,惡心到了是嗎?”“沒有啊。”陳子輕抬起頭,“我隻是在想,要怎麽和你說。”他前傾上半身,臉差不多要貼到欄杆上麵:“其實我也不是你看到的虛偽惡毒又蠢又壞的小孩。”江扶水愣了一瞬,又笑起來:“你是假虛偽,我是真的虛偽。”陳子輕說:“扶水哥哥,我們都有秘密,都有麵具,可我不信你殺人。”江扶水眼眸猩紅,他猛地偏開頭,眼淚悄然落下:“你不信也沒用,所有證據都指向了我。”“那不是還沒判嗎,還有機會的,你不要放棄。”陳子輕剛說完,腦中就有積分袋大片大片地掉落。江扶水這塊頑石終於徹底刻上了宋析木的名字。江扶水把布滿淚水的麵龐對著他,輕聲說:“我已經認了。”陳子輕愕然。“什麽不可多得的天才,就是個蠢貨,我太蠢了,我自作聰明,其實是個笑話。”江扶水笑著哭,“我走後,爺爺也會走,和一直在守著他等著他的奶奶一起走。明年清明,你回孝培看望你母親的時候,如果你不忙,希望你能去看看我,和我說說話,說你又找到了哪個玩伴,說你的大學生活。”“來生,我不會再認錯人了。”執法人員過來帶江扶水出去,他用銬在一起的雙手擦掉臉上的淚,站起來,跟著執法人員走。背後徒然傳來嘶喊:“江扶水”江扶水的腳步不停。陳子輕人都要瘋了,他兢兢業業做任務,不到最後一刻都不會放棄。“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認,無論是什麽原因,什麽動機,不是你做的,你就不要認!”“你別放棄自己,你上一世的終點絕對不是這裏。這一世你也可以的,你還能往前走!”陳子輕不顧他人異樣的,看待精神病的眼光,嘴裏說出上一世這一世之類的話。他抓住欄杆,撕扯著嗓子大叫:“想想你還沒有實現的夢想!”“想想我啊你想想我”“你不想看到我分化嗎,我是你的處女作不是嗎,我不信你不想看到作品完工的那天!”【叮,疑似檢測到關鍵詞‘終點’,關鍵詞已鎖定。】【宿主陳子輕,恭喜你成功激發支線任務二。】【請你幫助迷航的江扶水回到上一世的航線,讓他成為腺體移植領域最年輕的權威,走到上一世的終點。】【請你讓江扶水的人生,歸位。】陳子輕喊得太費力了,耳邊響起嗡鳴,目前還不清楚江扶水上一世的終點是什麽,可他不會是做個被唾棄的殺人犯死在槍下。“雖然我隻記得前世的一個小片段,但是我堅信我們的緣分不該隻有這點!江扶水!”陳子輕嘴裏泛出腥甜。一旁的虞平舟摘下激起電流發出警告的腕表放進口袋,他把為了別的哥哥情緒失控的少年帶走。陳子輕被虞平舟帶著往外走,他的脖子使勁向後扭,眼睛瞪大,眼珠暴突,精神極不正常,整個身子不停地抖動。“江扶水”“來生的事來生再說,我這輩子後麵的人生需要你來幫我,少了你不行,江扶水!江扶水!”虞平舟脫下西裝遞給秘書,將渾然不覺自己涕淚橫流的少年攔腰抱起來,朝下托著他雙腿的手臂壓著他裙擺。秘書在他的授意下,將他的西裝蓋在少年臉上。歇斯底裏令人心悸的叫聲停了下來。陳子輕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喘氣,他痙攣著蜷縮在虞平舟懷裏,聽著人工心髒的跳動,抑製不住的生理性眼淚斷了線似的從他眼尾滑落,脆弱又萎靡。馬甲對他情緒上的影響力越來越大了…….江扶水回到關押的地方,枯坐了一陣,他要求會見虞氏的律師。他一改先前的口供,不認了。“不是我。”江扶水垂著頭,幹裂的唇輕動。我要讓那個少年得償所願,我要幫他解決分化問題,送上他想要的s級腺體。“人不是我殺的。”江扶水說:“我願意配合調查。”他朝律師笑了笑:“拜托你幫我洗脫嫌疑。”第215章 我拿到反派劇本的第二十七天何律師從看守所那邊來“華悅君庭”的時候,這片房屋間隔遠注重隱私的富人區籠罩在靜謐中。每棟都藏在大片濃密的綠植後麵,需要穿過撲鼻的草木香氣。置身其中猶如走進叢林,能讓浮躁的心瞬間靜下來,開始感受生命的妙不可言。何律師沒有這個心情,一,這不是他的房產,他買不起。二,他此次接手的案子牽連到了omega保護協會。而他的太太是協會的副會長之一。他很容易就會被太太扣上攀附權貴的小人帽子,盡管他說過,法院沒判決前皆是嫌犯,法律麵前人人平等,無論委托人是否凶殘至極,也享有自身的權利,所謂人權。目前他已經有家不讓回。何律師站在華庭7號的大門口,他拎著公文包,對驗證器報上姓名。接下來就是等。何律師看手表,時間分秒流逝,三分鍾,五分鍾,十分鍾,裏麵的屋主都沒對他放行,準他進門麵談。二樓的窗簾沒拉到底,留著縫隙,那縫裏有亮光。何律師耐心地等候著,在這期間捋一下委托人袒露的所有。.二樓,虞平舟把水杯送到少年嘴邊:“喝點水。”陳子輕感覺自己是帶了緊箍咒被唐僧念了八百年的孫猴,整個人疲軟到了極點,說話都吃力費勁,他聲音啞啞的:“不想喝,嗓子疼。”虞平舟聞言就把杯子放在床頭,雙手將他從床上撈起來,帶著點煙草味的氣息拂過來,有些許成熟雄性的撩人:“張嘴,我看看。”陳子輕的嘴角孩子氣地一瞥:“你又不是醫生。”虞平舟道:“那我叫醫生過來。”“不要,”陳子輕張開嘴,“你幫我看。”alpha前傾上半身湊近,衣物上的熏香撲進他的呼吸裏,他的頭更暈了,然後就在暈乎乎的境地裏聽見一聲:“腫了。”陳子輕眨了眨眼,難怪他吞口水有異物感,敢情是在警局喊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