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馬上回頭。梁雲竟然停在學校裏麵的寬馬路上,站在被爹媽陪著報道的新生中間,對著他這邊揮手,他踮著腳揮了揮:“等你辦了手機就給我們發信息!”“別煽情了。”副駕的車門打開,梁津川不耐煩,“我都困了。”“那是你的堂妹。”陳子輕探身進去,“對你們來說,我是個外人。”梁津川不置可否。陳子輕就問梁津川接下來去哪。“回學校睡覺。”梁津川說。陳子輕:“……就這事啊?那你幹嘛不讓我先帶梁雲參觀你的學校?”“就這事?”梁津川嗓音危險。“是我說的不對,睡覺是大事。”陳子輕去駕駛座那邊上車,他拉上安全帶,嘴裏嘀嘀咕咕,“雨傘沒了,買了再回去睡覺。”梁津川對他的新奇形容詞見怪不怪:“嗯。”“差點忘了。”陳子輕沒立即發車,他在小靈通上戳戳按按的打到村長家裏,讓村長喊二嬸接電話。“二嬸,小雲到了,嗯,見過了,已經報道去了,沒事,都挺好,沒哭,她堅強著呢。”陳子輕把梁雲的動向說給二嬸聽。二嬸的嗓門很大:“我就怕她身上的錢讓人給扒了去!”陳子輕說:“沒有被扒走,她平平安安的到了首城,你放心吧。”那頭傳來擤鼻涕的聲響。再是二嬸的說話聲,比剛才多了幾分濃重的鼻音:“南星,下廟村雖然跟首城都在地球上,但是兩個地方差大了,你二嬸我就算站在村子後麵最高的山上也看不著,小雲就指著你了。”陳子輕望著一茬茬從車上下來的新生們:“嬸嬸,你多相信她一點,她很厲害的。”二嬸哼道:“算了吧,怎麽說都是個小姑娘。”陳子輕一頭霧水:“小姑娘怎麽了啊。”“怎麽了?”二嬸沒好氣,“容易讓男孩子騙了去!吃大虧!”陳子輕恍然大悟:“你說談對象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到了適合談的年紀,她肯定會談的,嬸嬸你先別激動,我覺得你閨女不是那種會為了對象要死要活吃不下飯的人。”二嬸琢磨琢磨:“也是,她連她媽都不親,是個小沒良心的,沒人比她自己更重要。”“踏實了,這我就踏實了。”不等陳子輕說什麽,二嬸就說:“你忙你的去,你跟你小叔子能過就過,不能過就回來,我們兩個過。”然後就掛了。陳子輕把小靈通揣兜裏,他偷瞄梁津川。小靈通接打電話聲音都大,二嬸最後那句,梁津川肯定聽得一字不落。“津川……”陳子輕望著梁津川的側顏,滾到嘴邊的話扭了下,跑不見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梁津川優越的鼻梁上玩滑滑梯。梁津川沒阻止。直到鼻梁上的那根手指從上到下劃了十來次,他才不快不慢地開口:“嫂子玩得高興嗎?”陳子輕回神,他老實地點點頭。“高興了就開車。”梁津川將他的手指抓到唇邊,牙齒磨上去,“回去讓我也高興高興。”.十月裏的時候,陳子輕從門麵那邊看了建工進度回去,一個中年人找上門,他認出對方是梁津川的某個教授。說的是交換生的事。陳子輕當晚就和梁津川開小會:“有個公費的項目很難得,你為什麽不申請?”梁津川麵色一沉:“教授找你了?”陳子輕拿出家長的姿態:“對呀,怎麽啦,我是你嫂子,是你的家屬,他找我有什麽問題嗎?”梁津川緩慢地吐息:“我沒說不行。”“哼。”陳子輕用這個字給自己打氣,“那項目對你未來在行業內的人脈資源和機遇都會有幫助,你盡快申請,你的教授說隻要你申請了就能成,他很希望你去。”梁津川垂下眼眸:“要一年。”陳子輕吃葡萄不吐皮:“才一年,也就四個季節,十二個月,很快的。”梁津川抬手撐在額前,手掌陰影攏住年輕精致的眉眼:“成年人不能申請陪讀。”陳子輕知道他有查資料,並不是隨便就放棄這個機會。想到這,陳子輕欣慰了不少。梁津川平靜地攤開從未褪色的陰鷙脆弱一麵:“我不能一個人去,我離了你會活不成。”陳子輕的語氣緩下來,柔柔地說:“不讓你一個人去,我可以走旅遊簽,流程方麵我問問王老板。”梁津川陰影下的眉頭攏了攏:“真要去?”“去啊!”陳子輕堅定無比。梁津川考慮現實問題:“生活費開銷大。”“不會有多大的。”陳子輕沒見過這個年代的國外,挺好奇的,“我們大三去,到時候我那門麵已經出租了,租金夠我們在國外吃喝,而且我們有其他積蓄,我能找兼職,你說不定也能找到跟專業有關又有錢拿的事做。”梁津川掌心泛起潮熱:“你這麽為我,將來我沒辦法達成你的目標,你就會竹籃打水一場空。”陳子輕拿下他撐在額前的手臂,湊到他眼皮底下看他哭沒哭。梁津川闔眼。陳子輕說:“男孩子閉眼睛代表想被親。”然後他就親上男孩子紅起來的眼皮,更紅的眼尾:“那你就爭氣點好不好。”梁津川很想說好,但他這個年紀,一個“好”字顯得蒼白單薄,甚至天真不實際。陳子輕去到他的角度,為他著想:“不過你也不要有太大壓力,你現在主要是讀書。”“不怕我有錢了以後,負你?”梁津川薄唇扯動,“戲文電影書裏都有,千篇一律的故事,窮小子飛黃騰達一腳踹開糟糠妻。瘸子腿好了,第一時間扔掉陪自己走過無數場風花雪月的拐杖。”陳子輕怔怔的。梁津川拉過他的手,將酸澀的眼淚流在他手心裏。你不是糟糠妻,你也不是拐杖。你是我所有的意義。.2000年的開學季,陳子輕跟梁津川踏上飛機。梁津川第一次坐火車,他陪著,第一次坐飛機,他也陪著。不管是去大城市還是去國外,不管是開啟人生的哪一個起點,他都在,都有參與。飛機起飛。陳子輕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看了眼握著他的人。你就要開啟新旅程了,希望你接下來一切順利。我也要在你交換生期間有新的社交圈,希望我接下來也能一切順利。希望我們回國的時候,都成為了更好的自己。.五年後首城,一處四合院裏,偌大的客廳打開著一台彩屏電視。上麵是財經頻道,正在重播一場采訪。被采訪人是現今互聯網行業的一支新秀,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勢不可擋之勢,他有一張能讓人記憶深刻的輪廓,比那些光鮮亮麗的明星們更有星光。而他穿著一身沒有牌子的舊款西裝,接受這場他事業攀上新高的采訪。這是他進入商業帝國的第一次被采訪,意義是他這身西裝賦予的。一開始采訪的氣氛不怎麽好,是主持人對他佩戴的領帶,袖扣和西裝都進行點評稱讚了一番,有理有據經得起考究,流程才漸漸走上正軌。“梁先生,您抓住時代命脈的秘訣是什麽?”“聽話。”“聽誰的話?”主持人問完就意識到不妥,這涉及到個人隱私,他犯了職業上的低級錯誤,正要找補之際,坐在他對麵的年輕企業家淡笑。“我可以說,但我沒報備,沒得到批準,抱歉,等下次吧。”……陳子輕聽著電視台的采訪記賬,這是他在這個世界養成的好習慣。此時是2005年的寒冬。就說時間過得很快吧,一轉眼,他都登入進來九年了。陳子輕按計算器輸入數字,當初梁津川不想讀研,他急著工作,陳子輕不同意,堅持讓他讀研,必須讀,不讀不行。於是梁津川讀研。研二趕上最大的互聯網公司招聘,陳子輕叫他投簡曆,他麵試成功。梁津川在那家互聯網公司學到了很多東西,他不顧上級挽留,決然地離職。因為不能再等了,陳子輕有種直覺,再等下去,互聯網重要轉折的時期就要過去,一旦這個時期沒加入進去,後來的輝煌暴利時期就吃能喝湯不能吃肉。陳子輕還沒和梁津川說,他就已經拿出了自己的創業方案。梁津川靠的是敏銳的判斷力和果斷,以及愛人義無反顧的支持。他加入創業大軍,也做互聯網。啟動資金主要是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靠優秀的企劃書拉到的投資,一部分是他從買的股票瘋漲的盈利裏抽出來的大幾成。那個時候陳子輕買了第二個門麵,他問梁津川,要不要他把兩個門麵都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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