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坐下來的時候,陳子輕感覺肺都要被擠炸了,他渾身濕透,鞋子有一隻被踩掉大半,有一隻掉沒了,不知道去哪了,找不著了,徹底走散了。梁津川兩隻鞋都在腳上就行,他是定製的鞋子,丟了就麻煩了。陳子輕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他想起身讓梁津川坐進去,外頭的嚷聲罵聲吵成一片,不知哪個把一個大麻袋使勁兌進車窗,他暈乎乎地接進來,再是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七八歲的男孩,然後那麻袋的主人也往裏爬。這人爬進來以後,緊跟著又有人伸脖子竄進車窗。太混亂了。陳子輕坐回去,還是等車開了再跟梁津川換位置吧,這會兒不能換。要是梁津川讓哪個爬窗的人踩到假肢,那就完了。.車漸漸開動,陳子輕向外看,有一些人還在站台上跟送行的家屬戀人依依不舍,又是拉手又是擁抱,話說不完。陳子輕度過提心吊膽的環節才後知後覺,沒人搶他們的車票,搶他們的行李找他們的麻煩,是因為梁津川看不出是個殘疾,他氣質陰戾不好惹,渾身都籠罩著瘋狗的氣息。人普遍都是欺軟怕硬。陳子輕偷偷看向梁津川的膝蓋,湊到他耳邊問:“你怎麽樣,疼不疼?”梁津川靠在照著藍布的椅背上麵:“沒感覺。”“你別是疼過頭了。”陳子輕在心裏歎口氣,他把兩隻腳踩在一隻鞋上,內褲裏的錢濕了,得拿出來,不然會爛成一坨。怎麽拿,周圍都是人,站著的坐著的,還有沒票趴在座位底下的。陳子輕站起來東張西望,全是人,人擠人,他本來尋思上車看能不能補臥鋪,看這樣子是補不到了,他們能買到坐票已經是走了大運。就這清醒,即便周彬跟他們在同一個車廂,也很難碰上。……“香煙瓜子礦泉水,啤酒飲料八寶粥,腿收一收。”車廂裏看起來已經沒地兒下腳了,列車員依舊能把車從這頭推到那頭。陳子輕從座椅下的網兜裏拿出布鞋穿上,一股尿意襲上心頭。他憋了憋,憋到列車員第二次推車叫賣,跟在開路的列車員後頭去廁所。梁津川和他一道。他們到了廁所那兒,發現有個收費的。上廁所還要交錢,一人一個價。隊伍不短,陳子輕在快排到他們的時候,算計著看能不能省一份錢,他抱著梁津川的胳膊喊:“哥哥,哥哥,我要尿尿。”他個子矮,骨架小,皮肉光嫩,跟梁津川站一起不像嫂子。梁津川摸著他的腦袋,叫他別吵:“乖一點,哥哥知道你要尿褲了,你再忍一會。”陳子輕對梁津川擠眼睛,你的演技好好啊。梁津川掐他的臉:“你乖。”收費員看過來,詢問是怎麽回事。梁津川沉默了一會:“我弟弟小時候放牛,腦袋讓牛踢了,他生活上不太能自己做。”少年模樣俊俏無比,嗓音悅耳動聽,能讓人在視覺跟聽覺上得到享受。收費員說:“那你們一起進去吧。”隻收了一份錢。陳子輕關上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掏褲襠,他拿出濕噠噠的錢檢查了一番,鬆口氣:“都沒爛。”廁所空間很狹小,兩人站不開,梁津川的前胸貼著他的後背。他每次一喘氣,就會擦到梁津川。同樣的,梁津川也是如此,他們互相摩擦。陳子輕出於自身的可怕特質考慮,不敢在這小地方多待,他把一摞濕錢塞兜裏,對著旱廁鬆開褲腰帶,語速有點快地說:“我先上,我上好了你上。”脖子後麵有溫熱的吐息,一聲接一聲,打在他突起的小骨節上麵,他汗毛豎起來了。頭頂朝下的目光盯著他,像唇舌追上來,有股子陰膩的瘋癲癡漢味。但不影響他尿尿。陳子輕尿完就跟梁津川換位置,他到邊上等。梁津川垂著眼眸,單手托住長把兒,鼻息裏是渾濁刺鼻的腥臊,他卻能從中剝離出令他興奮的那一縷。他腰發麻,腹部緊繃,他開始有了尿意。一滴。兩滴。沒有了。陳子輕眼睜睜看他飽滿滾圓的頭部快速充血,一根根的青筋暴起,青澀至極,也凶殘至極。梁津川的麵部因為不適有些扭曲。陳子輕看出他難受了,後退著說:“津川,你一時半會搞不完,我先出去等你吧。”梁津川忽然收緊下顎線,舌尖被他咬破,滿口都是鐵鏽味。“嫂子,你給我把著。”他紅著眼,在疼痛中為自己索要獎勵,“不然我尿不出來。”字裏行間不是強迫,是卑微的祈求。陳子輕瞟了瞟已經完全蓄勢待發的粉條子,腿有點抖:“你嫂子我的手髒著呢,不能給你把。”梁津川闔起眼:“伸過來,我給你舔幹淨。”第169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陳子輕哪好意思讓梁津川給他舔手。而且他的手是真的髒死了,從上車到現在碰過很多東西,上頭都是細菌。陳子輕紊亂地呼氣吸氣,逼仄的空間氣味難聞,他身上因為出汗發黏,外麵的收費員在催,想也知道排隊上廁所的人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梁津川一雙眼赤紅,哪都青筋漲跳。幾個現象交疊在一起衝向陳子輕的神經末梢,他把心一橫,給梁津川把著。不行。這也也不頂用。陳子輕捉住梁津川,他手心皮肉似被對方襲來的灼熱燙傷,連帶著手背跟指尖都泛粉變紅。耳邊有氣聲,得寸進尺的帶著血腥氣:“嫂子,你動動就好了。”放屁。根本好不了。陳子輕動了,他這一動就不止是梁津川的要求範圍。梁津川猶如被電擊,他全身僵住一瞬,微側身,腦袋磕進嫂子的脖頸裏,脆弱又信賴地貼著,挨著,磨蹭著。像被人殘忍地敲開了保護殼,捏住藏在最深處的觸角,瑟瑟發抖脆弱不堪。喉間隱約發出可憐的求饒,卻又不像。少年好看的眉峰痛苦地皺了起來,他從臉紅到脖子。陳子輕眼觀鼻鼻觀心,竭力做到賢者狀態,做不到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時間的流逝模糊化了,陳子輕整個世界隻有少年人隱約裹著幾分痙攣的喘息。過了不知多久,稀裏嘩啦的水聲炸響,猶如仙樂。陳子輕如同死裏逃生。梁津川嗅嫂子脖頸的汗味:“它可真聽你的話。”陳子輕:“……”“我下車前都不會再跟你一起上廁所了。”他嚴肅地發誓。梁津川麵上舒爽解脫的慵懶驟然消失無蹤,他陰森森地站立著。陳子輕哭笑不得:“你先收起來啊,這麽晾著算怎麽回事,外麵好多人在等著上廁所呢。”梁津川沒反應。陳子輕隻好幫他收起來。陳子輕不清楚他平時喜歡把東西發哪邊,左右調整幾下。然後他就,站起來了。“津川,你不能這樣,這是公共場合。”陳子輕嚴肅地說,“成年人最基本的自控力必須要有。”“這話我原封不動的送給你。”梁津川握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拿開,徑自整理衣褲。幾個瞬息後,梁津川說:“開門。”陳子輕驚呆了。這麽能控製自如的嗎!梁津川轉身麵向他,彎著腰:“還不走?”“走走走。”陳子輕確定梁津川可以了就把門打開。.廁所對麵的水龍頭能用,水流比豆芽菜還細,勉強打濕手心。陳子輕跟梁津川洗了手回去。車廂一股煤煙子味,混雜著汗味,腳丫子味,各種口氣的味道,以及刺鼻的煙味。過道上都是人,陳子輕擔心褲兜裏那些被汗浸濕了的錢會被扒走,他回座位期間一直把手揣兜裏攥著錢,不敢把手拿出來。陳子輕數著一排排的座位號找到他們的位置,他發現有兩個中年人坐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