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斜眼:“那我怎麽沒在你的嘴裏,身上,和你房間的生活用品裏麵聞到過煙味?”季易燃道:“明天開始抽。”“……”陳子輕提醒一心想和他有個共同愛好的人,“你冷靜點,你突然抽煙了,你爸那邊怎麽想?”季易燃一派從容:“我工作壓力大。”陳子輕抽抽嘴。他吃掉最後一塊巧克力,把鮮花底下一片綠葉折進去的地方撥開:“我抽不抽都可以,沒煙癮了已經,你盡量別抽,真要是為了配合我,那就我想抽的時候,我倆找個地方,我教你。”季易燃眉目冷峻,話語低柔:“嗯,我聽你的。”車裏靜謐片刻,陳子輕猶豫著扭頭朝向季易燃:“我想讓你幫我一個忙。”此時剛好在等紅燈,季易燃側身凝視他的太太:“你說。”陳子輕迎上季易燃深沉內斂的目光,他短暫暈眩過後,眼神往車前方的車屁股上一飄:“我想知道我的同事們有沒有誰跟方芯有關係,方正的方,芯片的芯,是個小女孩。”季易燃照常不問:“好,我會查。”.陳子輕當晚就從季易燃這裏拿到了調查結果,他的所有同事裏麵,沒有誰的人際關係網牽扯到方芯。怎麽會沒有呢。難不成不是常規的套路模式,遺願的小主人跟他工作的周邊人員沒關係?陳子輕心不在焉地盤腿坐在椅子上麵。季易燃身體前傾,雙臂襯衫勒出嚴謹又慵懶的褶皺,十指交握在腿間的虛空處:“抱歉,沒查出你想要的答案。”“這又不是你的能力不行。”陳子輕說,“涉及到鬼魂,陰間事情,不好查的,我自己想辦法。”季易燃定定看他。陳子輕被看得臉上有點燒:“你的工作都在公司忙完啦?”季易燃搖頭:“還有很多。”“那你不去忙你的工作,你在我這杵著幹什麽?”陳子輕指指他的腕表,“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不抓緊時間,今晚可能要熬大夜。”季易燃沉默半晌:“沒有夜生活,無所謂熬夜。”陳子輕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嘴上幽幽地說:“行吧,那你熬吧,你多幾次不在我睡覺的時候躺我旁邊,後麵我就習慣了,有你沒你都一個樣。”季易燃“騰”地起身:“我去工作。”陳子輕一手點開電腦,一手對季易燃揮揮,那手被他握住,輕輕地摩挲。頭頂是他不自信的低低問聲:“你會不會覺得我煩?”陳子輕說:“不會煩啊。”但你黏人是真的。季易燃一本正經地求歡:“我們吻一下,吻完我就去書房。”陳子輕兩眼一閉,是吻一下,還是吻個幾十分鍾?比他的臉還大的手掌捏住他下巴,將他扳過去,幹淨清爽的氣息擁向了他。季易燃含住他的上唇。他怔了怔,任由季易燃索取。季易燃吻他時半闔著眼眸,麵上沒有表情,冷冰冰毫無欲望的樣子,口腔溫度卻是炙熱的,纏綿的,喉結吞咽的聲音又響又色情。陳子輕覺得季易燃的吻法像香水,分前調,中調,後調。前調是柔軟且長的舌慢條斯理地攻城掠地,中調是肆意妄為嗜血瘋狂的搶殺搜刮,後調是凱旋的懶散與放鬆。陳子輕被抱離椅子放在桌上,手抓著季易燃的領帶,仰頭被吻得頭暈眼花渾身顫栗。大半個小時以後,季易燃克製地將腦袋埋在他脖子裏,粗重地喘了一會,帶著一股強烈的緊繃感離開。陳子輕憤憤地摔了下鼠標,他爬起來去夠桌上的紙巾,夠到就放懷裏,腿翹起來架在桌前。不多時,陳子輕把麥皮小腿上的一滴牛奶擦掉。哎。葷菜吃多了,很臊。還是要飲食清淡點。.陳子輕接下來幾天有點時間就在公司群裏窺屏,他還不時去茶水間轉悠,分開走的兩條路都是零收獲,思路成了一團毛線,隻能等線頭自己出來。周末晚上,陳子輕陪季易燃去社交。季常林沒露麵,季氏是季易燃全權代表,他走到哪裏都帶著陳子輕,不厭其煩地向人介紹:“這是我太太。”不遠處,孟一攬著遲簾和人說笑,一大半注意力都用來防止他去季易燃那邊找不痛快,上學的時候他們是一個圈子,工作了,還是一個圈子。世家之間,抽不開的。遲簾聽力好,他屏蔽其他雜音,清楚地聽見季易燃張口閉口“我太太”。而謝浮則是張口閉口“我老婆”。他自己那時候也是那副不值錢的德行,把“我對象”掛在嘴邊。遲簾拿開孟一的手臂,散漫帶笑地俯視攀交的年輕女人:“我跟季總,你選誰?”孟一瞬間就把餘光從季太太的方向撤回來,肅穆地查看遲簾問的人,不知道是哪個地產商的千金,他眼神警告她謹言慎行。那千金大大方方地點評:“你們無論是家世樣貌,還是才學品行,都是一等一的。”轉而就說:“我可以都選嗎?”剛才還風度翩翩地打趣的遲總,此時臉孔冷寒,眼神陰沉難掩譏誚:“你也配。”“遲總說笑了,選選又不犯法。”千金絲毫不尷尬。孟一短時間內記住了她的長相:“你是哪家的,挺不錯。”千金優雅地遞上一張帶著香氣的名片:“希望我以後能有這個榮幸跟孟總合作。”孟一接過名片,等人走了就問發小:“要不先撤?”“不撤。”遲簾把喝空了的酒杯遞給侍應,“我有兩筆生意要談。”孟一有種老父親的欣慰,發小竟然還知道公事。遲簾重新拿了一杯酒去與人應酬,他跟季易燃放在一起分不出勝負,加上謝浮,是不是也是一樣的結果。顧知之呢,他能不能分出排名?他能。他跟誰談的時候,誰就能得到他的專寵,從頭到腳都會被他打上“我最喜歡你”的記號。什麽我隻喜歡我男朋友的手。那話他當時聽不出其中奧秘,聽出來的時候,已經不是局中人了。男朋友不是定的固,隻是個形容詞。遲簾棄婦一般,麵無表情地掃了眼挽著季易燃手臂的人,他咽下一口酒,轉臉就虛偽地假笑寒暄。對於他如今的生活狀態跟工作狀態,爸媽做夢都會笑醒。但他們笑得太早了,這才到哪。.陳子輕在一聲聲的“季太太”中結束了這場私人晚宴。回去的路上,陳子輕怕他跟季易燃在公開場合的親近傳到季常林耳中,引發什麽事端,憂心道:“不會出問題吧?”季易燃安撫道:“你做自己,我這邊你不需要擔心,我會循序漸進。”陳子輕鬆口氣,有個讓人放心的伴侶,挺輕鬆的。關鍵季易燃的情緒還很穩。陳子輕感慨:“你們有錢人的私人活動都是用來拉關係,交關係,維係關係的。”“覺得悶?”季易燃升起後座擋板,“下次再有這類場合,你不想去就不去。”“那你不就沒伴兒了嘛。”陳子輕刷著季易燃的手機,“況且我不去,外界就要傳我被你拋棄了,到時有心人趁機通過借位p圖給你整點花邊新聞,同事們吃瓜吃到我臉上。”季易燃不言語,任由他的太太編造。陳子輕撐著季易燃的大腿,湊到他眼前:“季先生,你爸以為你是假彎,在他眼裏,你為了讓我老實待在你家,坐在兒媳的位置上麵,不得已的對我虛情假意,我活在你製造的泡沫婚姻裏,就算他看到我們抱在一起親在一起,都會當成是你為這個家做出了重大犧牲……”季易燃掐住太太的臉,虎口鉗住他下顎:“不要總是提季常林。”陳子輕捕捉到了季易燃眼底的不悅,他目瞪口呆:“你連你爸的醋都吃啊?”季易燃把他摟在懷裏,手掌攏著他的耳朵跟臉頰:“很多男孩女孩都想做我小媽。”陳子輕說:“你爸是挺有魅力的,位高權重立於神壇的老男人容易激起征服欲和崇拜欲。”季易燃周身氣壓極低,但他不發火,不開口表達不滿,他隻是兀自沉寂。陳子輕有了點負罪感:“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他把玩季易燃的冰冷袖扣,小聲說,“我不喜歡吃老黃瓜。”季易燃握住太太一隻腳放在自己腿上,隔著褲子布料摸撚他小腿,心道,嫩黃瓜你也不吃。.這場晚宴讓圈內親眼目睹季總跟他太太新婚燕爾,二人情比金堅,般不般配都是名正言順的一對。遲簾得了紅眼病,晚期。他不想回家,打算去別的房產,或者酒店住一兩個禮拜,最後還是回家了。當遲簾去季家,站在新婚夫夫房裏的那一刻,他躁動不安的心平定下來。這趟他必須跑。遲簾沒有具體的目的,他隻是待在充斥著顧知之味道的地方,待了一陣就離開了。像個在季易燃上桌吃飯的時候,眼巴巴地聞點香味解饞的可憐蟲。遲簾進電梯的時候想,幸好季易燃沒讓顧知之住在他的朋友圈,不然所有圖文都是“我太太”開頭。謝浮那套秀恩愛方式,季易燃想必分析總結過,不可取的部分都剔掉了。遲簾摸了摸左邊額角撞車留下的疤痕,不知道顧知之清不清楚謝浮當年挖他牆腳,設計挑撥離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