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常林對他這個兒子的控製有所鬆懈,他得以趁機拉攏勢力,在這期間他多次都想去公寓見那個人,哪怕是把車開到樓下停上一會。他忍下來了,他怕功虧一簣。季常林的這次破漏,是他能擁有自主人生的一大契機,他不能錯過,他要確保萬無一失。發小們兩敗俱傷,他們不再是阻礙,他請求孟一暫時別回國暴露他們撞車受傷的事,眼下他隻要跨過季常林,就可以想盡一切辦法讓那個人為他駐足。“易燃,叫人。”耳邊響起季常林溫和的聲音,那話語裏是熟人才能嗅出的認可,季易燃無所謂季常林認可的人是什麽樣子,前不久樓下的那場驅鬼他並未在意。季易燃抬眸,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眼睛,他愣住了。陳子輕心裏咯噔了一下,他現在是個大叔,季易燃不可能認出他的。我怎麽這麽焦慮,他上下摸口袋,原來是身上沒帶手機。季易燃伸出一隻手:“周大師,你好。”陳子輕握上去,剛碰到就鬆開了。季易燃的掌心怎麽那麽多汗,他不會是汗手吧?淩父湊近報身份:“他是小季總。”陳子輕沒有那麽稱呼。季常林起身笑道:“小事而已,不重要,周大師明天有時間嗎?季某做東,到時有一事相求。”他一笑,眉眼是俊朗內斂的,四十出頭的成功人士魅力無可複製。幾位老董的心裏都十分詫異,季常林平時極少笑,這怎麽對著個大師笑上了,一股子美男計既視感。於是他們也露出笑容。但他們沒有季常林的皮相,笑出一臉褶子和一口被煙酒腐蝕的牙齒。難怪周大師隻看季常林。淩父用半開玩笑的語氣表明態度:“季董,周大師是我的人,你可別給招了去。”季常林握拳抵在唇邊,低咳了幾聲:“周大師是淩家的人?”陳子輕說:“我和淩家的緣分隻到今晚。”這話一出,在場的幾人各有心思,淩父是失落的,另外兩位老董活絡起來,至於季家父子,老的拍了拍周大師的肩膀,小的不知在想什麽。陳子輕跟季常林說話,他感歎包裝真的很重要,隻會談情說愛零社會經驗的今屆畢業生跟道法高超的大師隻差一層皮。服了,季易燃為什麽還要偷偷摸摸地看他,是不是想被季常林抓住小尾巴,壞他計劃?季易燃麵上冷漠,內心亂成一團。這個人為什麽要跑到一個大師的身體裏麵,為的是投其所好的接近季常林?不是到我了,是到我爸了嗎?第134章 茶藝速成班陳子輕吃完季常林做東的那頓飯,住進了季家。上次進來是淩晨,當時的情形讓他腦子混亂,他沒有留意所過之處是什麽景象,這次才將季家邊角收進眼底。季家是三家裏最高的一棟別墅小群,共五層,內部是個圓形。酒店風格,客廳相當於大堂,四個角裝有四部電梯,往上每層16個房間。陳子輕被安排在第三層的其中一間客房,本來這裏的裝修風格就透著一股子詭氣,再加上一個人住一層,是個正常人都能神經兮兮。簡直是唯物主義者的墳墓。陳子輕進來時有注意到季家客廳正門是朝南的,門前種了很多樹,從他跨進門的同時回頭看的樹木分布來判斷,白天的時候光影估計會集中在門頭一處。其他地方的光線都比較暗淡。要是天不好,那會很陰森。陳子輕站在客房窗邊往外打量,視野裏是一片片的黑色樹影,客廳有兩道門,一正一偏,他懷疑上次自己走的是偏門。因為他這次作為賓客從正門進去前,上交了生辰八字。必然都是算過的。不相衝才準他進正門。陳子輕深吸一口濃鬱的木香,季家左邊是遲家,越過遲家是謝家。他在這片別墅區待了多久了?從高三到大學畢業。人生兩個重要的階段落幕都在這裏,從這家換到那家,再換到另一家。敲門聲響起,是傭人送來了水果點心。陳子輕寬袖往身後一甩,直說了兩字:不吃。傭人端走了。陳子輕不用找都知道季家一定是裝了很多監控,他不敢輕舉妄動,盡力隻做周巷。張淑儀的鬼魂就不見了,她不知道是去哪了,還是進不來。陳子輕坐到椅子上麵,拿出自己不聯網的老年手機戳戳按按,別看季家的戶型和布局詭異,那肯定是多個資深風水師團隊的傑作。確保屋主睡眠好,利身體,利心情,諸事順,回家不疲勞,事業生活不會遇小人,氣運強,利益旺盛,聚財。一次次的修改,最終呈現出了完美的效果。但季常林現在那氣色,以及對他的看重,絕對是風水上麵出了事,在補救。這晚恐怕不會讓他這麽太平。果不其然,23點16,管家來請陳子輕去五樓書房。廊道彎曲且長,陳子輕感覺這層樓比他住的三樓要陰森,他發現對著書房的牆上掛著一幅畫像,紅金兩色交錯塗滿,一對紅眼珠直勾勾地盯著他,讓他不適。管家恭聲:“周大師,您直接進去吧。”陳子輕理了理身上的黃道袍,推門踏進書房,撲麵而來一股香味,不知道是什麽香,熏腦子,他發現書房裏不光有季常林,還有個穿一身複古青灰衣褲的長胡子老者。季常林道:“這位是地理先生。”陳子輕略一昂首,地理先生就是陰陽先生,測住宅凶吉和墓地情況的行業人員統稱,他記得季常林參加飯局被拍到的照片裏有兩個同行的人,老者就是那風水大師。仙風道骨的天師道長怕是被辭了,不然也輪不到他頂上空缺。季常林請的風水師,不會是大多人接觸到的混子,必定是有真技術真功夫的。“季董叫人請我過來是?”陳子輕淡聲問。季常林雙手隨意交搭在桌前:“地理先生住在二樓,你們有空可以一起聊聊天。”地理先生蒼老的聲音裏含有高深莫測之感:“風水和法術不同道。”陳子輕忍著不立馬點頭:“確實。”“周道士的八字中帶三丁火。”季常林看向地理先生,“很適合進你那一行。”地理先生兩眼刷亮,那不是遇到根骨奇佳的人才,想要當場收徒的激動,而是驚訝中混有一閃而過的羨慕。陳子輕不露聲色,那不是他的八字,是他找了個季常林喜歡的八字編進了他這副身份皮。“我連自己的本行都沒鑽研透徹,就不跨行了,學一門精一門。”陳子輕裝逼地說。陳子輕在網上臨時抱佛腳的學了點風水相關,拿出來騙騙外行可以,季常林對風水的了解不知道多深,他騙就是找死。於是他索性說:“在風水上麵,我不了解。”季常林交搭的右手食指,看似毫無意義地在左手食指上麵劃蹭了個來回,如有親信在場,就能通過這個小動作得知他動了煞念。陳子輕不是季常林的親信,接觸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他憑直覺補了一句:“我隻知道風水要結合屋主的氣場脾性。”季常林笑道:“那還是了解的,周道士謙虛了。”陳子輕體會了一把什麽如履薄冰,他不要玩火自焚,他要全身而退。.這還沒完。地理先生主動說出自己這兩天在季家走尋的所聞所想:“季董家裏的傭人們頻繁打碎杯子,不是手腳突然不麻利,是風水被調亂了。”季常林沒擺出意外之色。“杯子在我這界有個說法,陰陽相配。”地理先生說,“風水一亂,住在這裏的男士會產生心髒血液神經類的疾病,女士胡思亂想噩夢連連,家主所有方麵都受到震蕩。”老者不知是真不畏權貴還是要在雇主新招的晚輩麵前壓上一頭,一番話沒作什麽修飾就倒出來了,他越往後說,書房裏的空氣就越稀薄。陳子輕有點喘不上來氣,看樣子季家的風水要大亂特亂,那就換個地方住,重新設風水啊。轉而一想,季常林要是能換住處,早就換了,他又不缺錢,名下房產不知道多少,數不清的程度。陳子輕邊聽季常林跟老者交談邊想,這世上沒有哪一種途徑能完全決定一個人的命盤,更別說改變。即便真的改變了,那也逃不過因果。風水能解決一時的問題和表象的問題,解決不了本質。各種情況對應各種因素,過度迷信風水不可取,還是要及時看醫生,該吃藥吃藥。陳子輕的餘光捕捉到季常林身後那麵架子上有一座很大的觀世音,高度占了架子中間的三格,成色跟光澤很絕,估摸是開過光的。“周道士,你有什麽見解?”陳子輕被季常林的問聲拉回現實,他蹙眉:“我才到季董家裏半個多時辰。”季常林端起茶杯:“那就說說你從進門到現在的感受。”陳子輕偷瞪了眼老人家,好好的開什麽戰火,他現在沒辦法了,隻能趕鴨子上架的應戰。“我在這裏聞到了一股不尋常的氣味,確定不了準確的方位,”陳子輕一雙清透明澈的眼看著季常林,“哪裏都有。”季常林停下喝茶的動作抬頭:“是什麽氣味。”陳子輕說:“腐爛的味道。”季常林拿起杯蓋,指間捏著上麵的小圓柄摩挲幾下。杯蓋掉回茶杯上麵,擦出一聲清脆的響動。地理先生老神在在,似乎不看熱鬧。陳子輕的後心泛起點潮意,季常林不滿意他的表現水平?怎麽辦,隻能來個大的。他張口就來:“我有陰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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