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母悄聲:“易燃他爸性子怪得很,他養狗都要看生辰八字看出生血型看好多東西,狗對他不止是狗,這裏麵有些事阿姨也不太懂,阿姨主要是怕你帶小花出去玩的時候,讓它有個好歹沒法交差。”陳子輕的心裏生出點古怪,季易燃他爸迷信?到目前為止,陳子輕還沒有進過季家大門,他對那個遲簾唯一點名道姓的季常林是有抵觸的,莫名的畏懼。人沒見到就已經怕上了。陳子輕跟著謝母往回走:“阿姨,你們跟季家來往多嗎?”謝母沒因為他年紀小就敷衍了事:“生意上不打交道,社交場合碰見了會打招呼,其他時候就不怎麽接觸了,你知道的,我是個熱絡的人,我很願意經營街坊四鄰關係的。”陳子輕把手揣進衛衣前麵的兜裏:“季同學跟謝同學是發小。”“他們小輩有他們的圈子,跟我們長輩沒直接聯係。”謝母隨口一提,“像易燃小媽,我見她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還是跟著我家謝浮去拜年的時候見的。”陳子輕愕然,季易燃竟然有個小媽,他在遲家住了大半年,一次都沒見到過。謝母無法理解:“才二十多歲的姑娘,成天在家待著,平時她都不出來,要是我真的會悶死,我就喜歡出門和姐妹逛街購物,喝咖啡做做美容。”陳子輕心說,那麽年輕,確實是小媽。“易燃的家規很嚴,不準在家裏跑動,也不準大聲說話,還有很多規矩,好好一個人住久了都能有小毛病,”謝母唉聲歎氣,“我就總想,他口吃是有生活環境原因的。”陳子輕不可思議:“他口吃?季同學口吃?”謝母驚訝地說:“一直在做語言康複訓練,你聽不出來嗎?”陳子輕把頭搖成撥浪鼓,聽不出來。季易燃跟他說話的時候很正常,其他人也沒告訴他季易燃口吃,他完全不清楚。謝母說:“那是你聽得少,又剛好是他狀態好的時候,沒有一頓一頓的。”陳子輕迎著風走:“應該是。”“不說別人家的事了。”謝母拉住他的手臂,神秘地說,“小顧,你跟阿姨來。”陳子輕被謝浮媽媽拉著去後花園,她的年輕不是靠護膚能達到的級別,是心態好,而隻有夫妻恩愛,母慈子孝才能有這麽讓人羨慕的心態。.謝家後花園有塊菜地。陳子輕第一次來,他被眼前的生機盎然吸引:“阿姨,這些都是您種的啊。”“每年春天種,夏天摘。”謝母沿著菜地一條石子路走進去,“不過我不燒飯,我受不了油煙味。”陳子輕在菜地打量打量,手從兜裏拿出來,帶著溫熱撥了撥黃瓜小苗:“要打藥,黃瓜葉子後麵會長很多小黑蟲。”“小顧在家幫忙做事啊,黃瓜葉確實喜歡長蟲,我年年都讓專業的來打藥。”謝母的聲音從另一條路上傳來,她在查看菜裏的蔬菜生長情況。陳子輕屈指彈飛葉片上的一顆露珠,謝浮媽媽呈現的幸福背後是健康的家庭氛圍,那謝浮精神上的問題是怎麽來的,天生的嗎?不知怎麽,陳子輕想到了遺願清單上的第二個鬼魂王研,她無論是個人,家庭,還是社交都沒蛀蟲,可她選擇了從教學樓走廊一躍而下,讓自己的生命停止在花一樣的年紀。為什麽呢。這對努力活著的貧民小人物陳子輕來說,是個盲區。難道是……不快樂?陳子輕隻能想到這麽淺顯易懂的程度了,他沒拿出手機上網搜,估摸著可能性不小,因為富裕不止對應物質。不過,謝浮的性情要真的不正常,他媽媽能不知道嗎?那位謝夫人一點都不憂愁的樣子。陳子輕都要懷疑是自己想多了,謝浮沒病,他隻是不定時的青春期中二病疑難雜症而已,過了這個年齡段就會自愈。畢竟這段時間謝浮給他補課都很正常。.穿過菜地就是湖泊。這湖水是順著三家後花園流淌往前的,別墅區每家都能欣賞湖景,搬個椅子放在湖邊能坐上一天。陳子輕看著清淩淩的湖麵被風撥出漣漪,他想起來個之前納悶的事,趁著這個機會問了出來:“阿姨,你們怎麽會想到在這裏落家,是風水好嗎?”“風水?我們家不信這個。”謝母回憶往事,“當年我跟謝浮他爸住在橋山區,我們都覺得住膩了想換個地方,謝浮一歲多點,小手指著房產雜誌上一處說‘住住住’,我們就搬過來了。”陳子輕:“……”謝母端著胳膊說笑:“當時遲家已經住了半年多,我們搬來後很快和他們交好,過了半個月還是一個月,遲家右邊那套別墅也有了主,從此我們三家做鄰居,一做就是多年。”陳子輕沒想到就這麽簡單,毫無玄機。他不走心地說:“你們三家有緣,孩子一樣大,一起上學,他們三人關係很鐵,互相給出自己家裏的防衛驗證。”謝母聽到這就說:“ 這還是阿簾起的頭,他小孩子心性,愛玩。”陳子輕安靜幾秒,來一句:“你們想過以後搬家嗎?”他真的很怕那種和抬頭不見低頭見差不了多少的局麵。“搬家?”謝母沉吟,“暫時沒有這個想法。”陳子輕的臉部肌肉走向垮了下去,暫時不會是幾個月吧,起碼幾年,那他做三分之二期間,三家是一定要排隊排挨著了,絕對的死局,無招可解。謝母眺望遠方:“我跟謝浮他爸住哪兒都可以,將來謝浮談了戀愛,有個家,他多半會出去住,反正都聽他的,他是成年人,能做主,我們也給他自由選擇的權利。”陳子輕並沒有感到輕鬆,他坐到湖邊灰白石頭上麵,一聲不吭地看著湖麵樹影。謝母沒打擾小輩思考人生。風徐徐地吹過,陳子輕瑟縮了一下,他激靈起來,鄭重地道歉:“阿姨,關於我之前和您兒子謝浮假談戀愛這件事,很對不起騙了您。”謝母眼角堆起細紋:“哎呀,沒關係的,都過去了,我家謝浮後來跟我解釋過,他是主動替你們當掩護的,我能理解你們的難處和做法。”陳子輕更內疚了。“那個,阿姨,您給我的見麵禮,就那張卡,我不小心弄丟了。”他過這麽久才想起這件事,不由得窘迫地撓撓臉,總不能說是遲簾吃醋掰斷的吧。卡壞了,他沒法還給謝家了。哪知謝母說:“丟了啊,我今天重新給你補辦一張。”陳子輕慌忙站起來:“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阿姨,我是想……”謝母打斷他,很自然地說:“給你的就是你的了,畢竟當時我確實把你當我兒媳。”陳子輕的嘴角輕微一抽。隨便吧,要補就補吧,補了他就給謝浮。他能支付自己的生活開支。去年他玩青蛙吃豆子贏了遲簾,遲簾耍賴不兌現承諾用三次轉賬堵了他的嘴,共計三萬四,後來他給遲簾折了朵紙玫瑰,遲簾轉了九筆錢給他,金額太大,他不敢收。最後還是被遲簾鬧著收了,十萬出頭。兩次加一起十幾萬塊,基本沒怎麽用。陳子輕透過謝家後花園的樹叢縫隙,去看遲家後花園,他的耳邊響起謝母的喊聲,他望去。謝母的語重心長:“小顧,雖然你跟阿簾那孩子陰差陽錯沒了兩年的考驗時間,但談戀愛分手是常事,不要太糾結,順其自然就好了。”陳子輕回了個笑容:“我知道,謝謝阿姨開導我。”下一刻他就托腮收了嘴邊弧度:“我隻是想不通,遲簾怎麽會失憶。”謝母露出斟酌的表情:“我早前問過他媽媽,說是他到國外突然心髒病發作,情況很危急下達了兩次病危,他最終能活下來,是他的身體開啟自我保護機製,去除一些記憶給心髒減掉負荷。”陳子輕恍然,原來是這樣。那他不能給遲想起他的機會,免得遲簾再次受傷。他絕對不可以在和遲簾再見時露出蛛絲馬跡,他要全都藏起來,埋起來。盡管他更希望和遲簾不再見,但那不現實,發小兼鄰居怎麽會斷掉往來呢。陳子輕甚至想,未來如果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他就動用道具藥。那是他給自己留的活路。他身為宿主,每次抽離和登入都由不了自己,能做的就是在任務期間賺取積分,當前世界用不到,下個世界也會用到,積分是萬能的。哪怕主線任務最終失敗,他也能根據任務進度獲得相應的積分。這次的主線就是十個遺願,報酬相當於積分袋。陳子輕的思緒被眼前的陰影打亂,他抬頭,謝母笑得很是溫柔,像對孩子寄予厚望的媽媽。謝母掛著笑臉:“小顧,你想不想吃甜點?”陳子輕無意識地說:“吃甜的心情好。”“那阿姨給你做。”謝母沒讓家裏廚子幫忙,她戴圍裙和手套使用烘培工具,忙一早上做了香軟精致的甜點。陳子輕吃了很多,他上樓看書寫作業,碰見謝浮從臥室出來,往他這邊來,和他擦肩時腳步不停,看樣子是要去書房。果不其然,書房的門傳來解鎖聲響。陳子輕的大腦跳過思考猶豫,直接就說:“你現在是要去寫毛筆字嗎?”謝浮一條腿已經邁進了書房,他情緒不高,像是沒聽見,另一隻腳也抬起來,邁進了書房。背影消失在書房門口,徒留一抹雪鬆沉香在空氣中飄蕩。陳子輕抓抓腦門,謝浮身上的香味飽含孤傲自持,適合高冷之花裝逼用,實際他在學校的人設是謙謙君子。誰知道謝浮真正的一麵是什麽樣呢。陳子輕舔著嘴上的奶油甜味往自己的房間走,樓梯口突然響起謝母的聲音:“是寫毛筆字,我家謝浮從小到大每天都寫,小顧你都在我家住幾個月了,還沒留意到嗎?”謝母站在樓梯暗處。陳子輕不知怎麽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轉瞬即逝,他笑笑:“我留意到了,隻是沒和謝同學說,有個愛好堅持下來挺好。”“我兒最會堅持了,喜歡的就不會改變。”謝母說完不多待,轉身下了樓。陳子輕走一步,頓了頓回頭,書房的門沒關上。過了一秒兩秒……一分鍾兩分鍾……門還是沒關。剛才莫名其妙裝作聽不到他的問題,現在又不關門,不怕他跑到門口再問一次啊?陳子輕捉摸不透謝浮,他忍了忍,沒忍住,真那麽做了。他去是去了,隻是沒出聲。上次他沒打量,這次才有功夫環顧一圈,書房非常大,家具陳設和物件擺放嚴整到是強迫症的天堂,一大片書架放眼望去沒一處錯亂,牆上掛了不少字畫,每一幅都能稱得上佳作。尤其是一幅幅的字,每一筆都風姿綽約。一張寬長的黑木書桌相當吸人眼球,上麵擺著一套稀世金貴,能送去展館當展品的筆墨紙硯。而展館的主要展品謝浮立在書桌前,手立起一塊淡青玉石。他那手,比玉石更具收藏價值。陳子輕不往書房裏走,就在門邊站著,他的鼻尖縈繞著絲絲縷縷的墨香。書桌那邊傳來平淡的一聲:“進來。”陳子輕瞬間就從心不在焉的狀態裏剝離,他沒製造聲響,謝浮怎麽知道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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