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拎出竹籃裏的酒壺,倒了杯酒灑在兩座墳前,磕了幾個頭,最後一個磕完沒立即起來,額頭貼著地麵小聲抽泣。陳子輕默默疊著元寶。翠兒祭拜完進行自我調整,她把小姐的墓碑擦擦,拿著竹籃走到陳子輕麵前,遞給他道:“這裏麵有我給你們師徒做的鹹菜和糕點,管姐姐的幾支發簪,還請收下。”“多謝翠兒姑娘。”陳子輕把疊一半的黃紙塞懷裏,騰出手去接竹籃。翠兒一張圓臉蛻成瓜子臉,麻花辮改成半披散半梳起來,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她微欠身:“那我不打擾了。”陳子輕說:“才來就走啊,不留下來吃個午飯?我大師姐待會就回義莊了,你們可以敘敘舊。”翠兒搖頭,視線從他的胎記上掃過,沒有抵觸的意味:“不了。”陳子輕不勉強:“翠兒姑娘一路順風。”翠兒對他揮揮手,他揮得更大力,也更久。這一別,幾乎可以確定不會再見了。陳子輕掏出懷裏的黃紙繼續疊起來,翠兒和他也不算多親,他就是煩這種場麵。陳子輕看一眼義莊的方向,那裏麵的三人……想到個事,陳子輕問係統:“我能不能用積分把我想說的話,變成這個時代的字出現在紙上?”係統:“可以。”陳子輕心裏的一個難題解決了。.幾日後的夜裏,天邊斬下一道白光,那一片區域亮如白晝。出來上茅房的魏之恕見此情形追著白芒去查看,他返回義莊敲擊師傅的屋門:“師傅,有棵桃樹被雷劈中了,我不清楚年份。”一門之隔,傳出邢剪渾倦的聲音:“哪棵?”魏之恕道:“林子南邊那棵。”“至少上百年。”邢剪掀開濕熱的被褥,“快去撲火。”上百年?魏之恕的呼吸快了幾分,他喊醒管瓊,二人背上梯子,提著木桶跑了。黑狗一會看他們跑的方向,一會看關著門的小屋,腦袋扭了幾遍,還是趴回去給小主人守門。屋裏,邢剪摸了把被褥裏的少年背脊:“我去一趟。”“我也去幫忙。”陳子輕要起來,被邢剪按回去了,“你腿都在顫,下個床都成問題,能去哪。”陳子輕拽著邢剪,借他的力量坐起來,他扶著腰揉了揉:“人多力量大。”揉腰的手被握住,拿開,寬大許多的手掌攏上來,寸寸揉他酸軟的腰,他吸著氣抱怨。“是師傅不對。”邢剪忽然側目,“不用擔心撲火的事了,要下雨了。”……桃樹從頂端劈開,中間竄出火光,燒起來了。管瓊跟魏之恕架梯子,兩人配合著潑水撲火,忙到灰頭土臉也沒把火撲掉,還是一場春雨幫了他們。邢剪拿著幾根粗麻繩過去,和他們一起,冒雨把桃樹劈開的兩半捆綁起來,打上結。魏之恕筋疲力盡:“師傅,能活嗎?”邢剪拍樹:“能活。”“接下來你們輪流看守,”他瞪了眼隔著距離跟在他後麵的黑狗,“還有你。”阿旺耷拉著個舌頭叫了聲,似是在說好。.燒焦的桃樹長出了新芽。邢剪盤算如何使用木材,義莊的老破桃木劍驅邪效果不理想,隻能圖個心理作用,他要換一批桃木劍震在靈堂,還要給三個徒弟一人打磨一副驅邪手串。但在這之前得找個黃道吉日砍樹藏起來,或是運走。那夜雷擊,鄉裏不少人都看見了,早就傳開了,附近道觀和還沒走的道士不會不希望拿走木材做令牌,做五雷鎮尺,什麽都不做,販賣都是一筆橫財。他這義莊被貓貓狗狗盯上了。懷璧其罪。邢剪才等到最近一個合適的日子把樹砍下來,當晚就有一批江湖上的人來義莊偷取,不知道哪冒出來的一夥人出麵阻止。從他們時刻關注魏之恕安危的這一現象可以判定,他們是薑家人。兩撥人在義莊交手。邢剪一腳踹在搶走錢箱的人,陳子輕眼看一道寒光朝著他後心斜砍下去,身體先大腦一步撲上去用胳膊替他擋住。陳子輕慘叫著軟倒在邢剪身上,有種胳膊就剩一點皮肉掛著了的錯覺,他痛得嘴唇哆嗦,要不……就在這個時候走吧,趁這次意外“受傷死去”。還沒成親。那又怎麽樣呢,成親以後也沒個合適的時候,永遠都沒有合適的時候。怎麽都不合適,怎麽都遺憾,長痛短痛都是痛。不如現在就走。儲存感情線的申請沒拿到。沒拿到就沒拿到吧,順其自然好了啊。可是劇情線走完的通知都沒下來,走完還要等感情線的終點,不是填了答案就能走的。不一定,處女作跟後期作品有變動不是嗎。他有種直覺,這次填了答案就會走。耳邊的嘈雜打鬥聲和狗吠聲持續不斷,陳子輕回過神來時,邢剪已經把他放在床上,吼叫魏之恕跟管瓊關門窗,拿藥箱。現在就走,馬上走。陳子輕緊緊抓住邢剪的手,深深看他一眼就把眼皮合起來,召喚出任務投放板提交答案,沒忘記要用張老爺的全名。係統:“陳宿主,你這次的任務,又失敗了。”陳子輕:?陳子輕:……………陳子輕猛地睜開眼睛:“什麽,又失敗了?”係統:“嗯。”陳子輕兩眼一翻,氣昏了過去。.義莊這場鬧劇半個多時辰後才結束,消息被薑家其中一人連夜送去主子耳邊,薑明禮去沐浴更衣,魏之恕疼到心坎裏的小師弟受傷了,那火氣要落他頭上了。然而魏之恕根本就沒現身,薑明禮怕他跑安排人手監視他這事他知道,這次的人情他沒心思理會,他在義莊做清理工作,暫時不敢直麵小師弟受傷的事。管瓊也隻字不提,先做手頭上的活。他們都強行壓著某種情緒,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整個義莊死氣沉沉的,壓得人喘不上來氣,阿旺連尾巴都不搖了,就在門邊趴著。屋內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血腥氣,邢剪盤腿坐在床邊的地上,長著胡渣的下巴墊在床上人的手上。邢剪突然去打開錢箱,叮叮當當地倒出多年攢的銀子和幾張借據掃在一邊,找出壓在錢箱最底下的那張紙,上麵有他寫的一行情話,小徒弟畫了押,他逐字逐字讀給小徒弟聽,讀了幾遍沒了耐心:“你還要師傅讀多少遍?”小徒弟那張還沒他手掌大的臉比紙更白,乖順地躺著。邢剪僵硬地爬起來,全身肌肉緊繃,神經質地聽他心跳,聽了會就心有餘悸地坐回去:“昭兒,師傅一直沒合過眼,很困,不敢睡。”“你趕快醒過來,師傅不打你屁股。”邢剪舔著幹裂的唇,低聲下氣地哄著,“不能超過中午,不然師傅就要哭了。”“師傅這大老爺們哭起來可不會梨花帶雨,難看著呢。”邢剪的嗓音越發沙啞,慢慢就沒了聲音,他一根根地摩挲小徒弟微熱的手指,布滿血絲的眼底湧出一片深冷的暗色。那個混亂的瞬間,小徒弟那一眼是在跟他告別。雖然不知小徒弟後來怎麽沒離開,但他篤定,小徒弟確確實實和他告過別了。他後來每時每刻都在想,要是那刀砍下來的時候,再快點,讓小徒弟來不及擋,也挺好的。最好是就對著他的脖子砍,一擊斃命,血像水柱一樣噴在要走的小徒弟臉上身上,在小徒弟麵前斷氣。瘋了。邢剪闔起雙眼,還不如他死了好。第101章 春江花月夜陳子輕的靈魂在身體裏,意識不在,他的意識剝離出來構成原身飄在一個鬼地方,飄了很久了,沒人理他。官方小助手沒出現,係統也沒,就讓他幹飄著。陳子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他捏著冒煙的公鴨嗓驚歎:“我這身體跟真的沒區別啊,該有的都有,好牛逼啊。”轉而又掛心上了義莊的事,繼續對著一片慘白叫喚:“哥,你在嗎,哥,666,3個6,哥,18哥”……陳子輕不知叫了多少輪,又累了,他像個被收養後吃過好吃的,睡過軟被子,怕再次成為孤兒的小孩,茫然地環顧四周,可憐兮兮地哀求:“陸哥,你理理我啊,我一個人有點害怕。”無機質的電子音突然響起。“你第四次任務失敗,服務器出故障正在維護,需要時間,耐心點。”“第四次?”陳子輕得到係統回應的驚喜尚未成型,就被納悶的情緒撞了個稀爛,“不是第三次嗎?我總共才做三個任務。”係統:“是第三次。”陳子輕沒咋咋呼呼地逮著他的工作紕漏不放,而是弱弱地唉聲歎氣:“你看你作為係統都有出錯的時候,那我做任務有個錯誤其實也……”係統:“次次有錯誤。”陳子輕心虛羞恥難為情三連拍,這個任務又失敗了,毫無心理準備當頭一棒,直接讓他打擊過大昏死過去,意識跟身體分家。下個任務又隻能在中央網倉庫的滯銷品裏挑,不對,不是挑,他沒資格,他不配,是倉庫管理員隨機撥給他,撥的哪個就是哪個。魔咒吧。連續失敗,他會不會一次都成功不了?陳子輕趕緊使勁晃晃腦袋,把這種可怕的想法晃出去,他抱著兩條都完好的胳膊蹲下來安靜了會兒,積壓在內心的疑慮關不住地衝了出來,蘑菇雲一樣頂在他頭頂,讓他整個人都是灰撲撲的:“我為什麽失敗啊?真正害死原主的人不就是張老爺嗎?”“張老爺死了,屍體是我看著入土的,兩隻眼睛看得真真的,整個流程沒有什麽問題。”“難道那不是張老爺,他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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