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是灰頭土臉地從十裏八鄉趕過來,兜裏揣著打包剩飯剩菜的塑料袋,盤算給出的一二百禮錢能不能吃回來,隨地吐痰剔牙叫嚷的那類老漢?一場震動整個垡城上流圈和外界,各大平台掛滿頭條的世紀婚禮,被他一句話拉成了粗劣低等的酒席。陳子輕眼神詢問傅延生,我說錯什麽了嗎?有什麽問題嗎?傅延生淩厲地審視過去,老男人好像不是故意當眾讓他沒臉,是真的不覺得有問題。他掃了眼桌上的菜肴酒品,確實沒問題。“聽到你們嫂子說的了?”傅延生挑眉,“吃好喝好。”公子哥們不在這時候胡亂猜測,他們紛紛端著酒杯站起來:“那我們敬傅哥跟嫂子一杯。”“祝你們相愛一生。”“白首不相離。”說的人,聽的人,都當是個笑話。.來賓沒有瞎子,因此人人都能看見新娘脖頸的黑圈,那不是項鏈之類的裝飾物。像禁錮,絕對掌控。也像拴狗,就差掛個姓名牌了。某類小圈子裏的群體很懂,黑圈是帶電的,裏側一定有傅少的名字。無論是哪種看法,大家都不會說出來,更不可能當麵說。陳子輕跟傅延生走到一桌的時候,有個喝多了的少爺兩眼發直地盯著他看,頭腦一熱,指著他的項圈,含糊不清地說了兩個字。“狗圈。”陳子輕手一抖,杯子裏的酒晃蕩著在杯壁上留下酒液,有一滴濺到他下巴上,在多道視線的注視下顫巍巍地滾落。那少爺又說了一次:“狗圈。”陳子輕覺得脖子上的電子圈開始發癢,連帶著他的那一片皮膚都紅了起來,他垂下眼睛,表情不太好。“嗬。”傅延生一笑,襯得婚慶設計師們布置的鮮花明珠都降了個色調。“他說了什麽?”傅延生好似沒聽見,讓微玉講給他聽。陳子輕摸不清傅延生的態度:“他說我是你的狗。”傅延生拉長了聲調:“狗啊。”陳子輕說:“我是嗎?”傅延生盯他半晌:“你不是。”陳子輕見那個少爺酒醒了大半,傅延生在他耳邊說:“你是我的婊子。”回回都這麽說,原主勾引過,他又沒有。傅延生對他的印象是改不了了,或者說……不想改。陳子輕被傅延生催促著敬完酒,談笑了兩句就去隔壁,而那個醉酒的少爺踉蹌著起來,白著臉走了。可他還沒離開大廳就被幾人抓進一個洗手間,關上門,用他的領帶塞進他嘴裏。不多時,傅延生從外麵進來,他把跟新娘禮服配套的西裝外套脫下來丟給一個手下,抬腳踹在被按著跪在地上的人肚子上。那少爺一下就承受不住地弓起了腰。傅延生連續踹了幾腳,他踹的位置跟力道都很巧妙,不讓人嘔吐弄髒他的皮鞋,又能讓人痛得半死。地上的人抽搐不止。傅延生踩著他的手,捋了捋額前散下來的碎發:“就算是我的狗,那也隻能是我說,懂嗎?”說罷,腳上用力碾了幾下:“清理掉。”傅延生回到大廳招待賓客,把他的太太介紹給有生意往來的老總們。其中一個就是洗手間那位的父親,他看見兒子被帶走了,可他根本不敢阻攔,一個讓美色衝昏頭腦的廢物,早晚都要闖禍,死了也好。這次傅延生沒遷怒到他們頭上,已經是萬幸。大喜的日子,手軟了。.賓客離場的時候,新人要送他們。陳子輕基本隻當一塊牌子,都是傅延生與人應酬告別。路克跟孫二公子,三少,蘭翕四人帶著一夥千金少爺過來。蘭翕喝了不少酒,漂亮的臉紅撲撲的,他腳步不穩地走到傅延生的另一邊,聽同伴們討論寒假。“蘭大小姐,你想好去哪個國家了嗎?”往年蘭翕都是去國外玩,今年不去了,安保都加強了一倍。蘭翕舔舔水亮的嘴唇,身子靠著傅延生,挑釁地朝著陳子輕笑了笑,回答同伴們:“帽子的事不搞清楚,凶手不抓到,我不離開垡城。”陳子輕心頭一驚,他查是為了任務,蘭翕為什麽也在查。蘭翕不會跟任務有關吧,他現在的雷達全麵掃射,有丁點異常都暫時鎖定。陳子輕很快就調整表情,越過傅延生看蘭翕:“蘭少爺,你好像喝多了,我扶你去休息室坐會吧。”蘭翕人都呆住了,你有病啊,我們是情敵,誰要跟你一起。陳子輕說:“你的黑眼圈有點重。”蘭翕生怕自己在傅延生心裏的形象掉分,他惡狠狠地瞪了陳子輕一眼,咬唇說:“我隻是沒睡好。”陳子輕關心地說:“怎麽沒睡好呢?”蘭翕“……”這人怎麽這麽煩,我跟他熟嗎?蘭翕本想惡心惡心所謂的新娘子,再撒嬌讓傅延生今晚去他那裏,到時就把自己交出去,誰知被對方的招數給打得措手不及,他沒了那個心情,讓同伴把他攙走了。傅延生看了個全程,他握住身邊人的腰,愣了下,這腰看著細,握上去更細,稍微使點勁就能握斷。陳子輕想掙開。傅延生握得更緊,不顧他的疼痛,五指恨不得嵌進去:“你對我身邊的人格外上心。”陳子輕疼得發抖:“那你會像對付別墅那個男孩子一樣,對付蘭翕嗎?”“我還沒怎麽著,你就緊張到這份上了。”傅延生把人牢牢鎖在臂彎裏,“他想解你先生的皮帶,你卻想和他交好,微玉,你可真是大方。”陳子輕的肩膀挨著傅延生的胸膛:“你不是在追他嗎,我就想著,他遲早都會住到別墅裏來,相處上希望能盡量跟他和睦點,他是完全勝利的,我一點爭的資格都沒有,他對我應該沒有多大攻擊性,就是一個小孩子。”傅延生似笑非笑:“原來我娶了個賢惠的太太。”不知怎麽,老男人一關注蘭翕,他就對蘭翕索然無味了。.上個月就報了有暴雪,雪粒飄了幾天停了。這個月又飄了幾天雪粒才開始有雪花,暴雪來得這麽慢,後麵估計要搞個大的。鍾二爺的葬禮上雪花紛飛,氛圍到位了,挺傷感的。陳子輕一身黑地站在送葬的人群裏,費萊爾給他撐著傘,他是代表傅氏出席的,傅延生沒來,出差了。雪花一片兩片地掉落在傘麵上發出輕響,費萊爾站在傘外,頭身漸白。陳子輕鬱悶地說:“他打我,我還要送他一程。”費萊爾聽見了,輕笑道:“做做樣子。”陳子輕瞅瞅手指甲,摳過的傷已經好了看不出來了:“鍾家找到肇事車主了嗎?”費萊爾意味深長:“不會找到的。”陳子輕的心底突然就湧出了一個猜想,他把手伸進大衣的口袋裏捂著,長皮靴裹著他纖細修長的小腿,一頭長發隨風飄揚。頭頂的傘舉高了些,一個黑色腦袋探進來,帶著一股薄荷的清涼丟下一句:“鍾二爺的死,是傅哥的意思。”陳子輕的猜想就這麽被證實了,他小聲:“為什麽?”“傅哥的人,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不是,”陳子輕費解地打斷,“我是要問你,你為什麽告訴我?”費萊爾不回答,隻嚼著薄荷糖說:“碰過你的手,特地關照過。”陳子輕把脖子往衣領裏縮縮,不論是那個男孩子,還是鍾二爺,他們都透露出傅延生的脾性我的人,我可以放著攢灰,就是不允許別人碰。獨裁劣根惡性。“你告訴我,是要我知道他為我報仇了,我感動得稀裏嘩啦,對他至死不渝?可他又不喜歡我,我跟他的婚姻就隻是……”“嫂子,到你了。”陳子輕閉上了嘴,他抬頭去看前麵的墓碑和鍾家人,心生抵觸。費萊爾向前一指:“走吧。”陳子輕定了定神,他在費萊爾的陪同下前去送白菊,沒看墓碑上的惡人一眼。.雪真的下起來了,從小變大,再是鵝毛大雪。傅延生還在出差,他人不在別墅,保鏢一個沒少,陳子輕不能想去哪就去哪,他也沒手機,隻能在房裏打電腦。陳子輕找不到傅延生安插在電腦裏的監視軟件,他就不搜了,隻看電影。最近已經看了很多部了。陳子輕無精打采地翻著視頻網站的各類電影,翻了半天沒一個想看的。要不看個鬼片提提神,順便鍛煉一下承受力吧。國內的鬼片,音效突然炸你一下,臉部鏡頭突然放大來個特寫,到最後竟然沒鬼,都是人幹的。陳子輕照樣被嚇出了一身汗,他關掉電腦爬到床上,被子一拉。另一個城市,傅延生在飯局上刷手機。一夥人身邊都有個倒酒的,傅延生也不例外,接待他的富商知曉他的品味,安排的是個青澀中帶了點韌勁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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