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兒被人從後麵猛地推了一下,往前撲倒,楚翎風伸手將她一把拉住。


    她踉蹌了一下才站穩,卻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抬起頭神色怪異地看著他。


    他明白林茉兒的神情是什麽意思,她很聰明,大概已經反應過來了,不然不會是這樣的反應。


    這時,一陣馬蹄聲從背後傳來,眾人讓開一條道。


    夜色下,策馬而來的人,在一片火光中逐漸清晰醢。


    林茉兒忍不住側目看身旁的楚翎風,他卻不動聲色,隻是微微冷笑著瞧著走過來的那個人。


    那人卻是楚興文。


    “老五,別來無恙。”楚興文視線掃過林茉兒,落在楚翎風身上緹。


    “看來今夜,你我的恩怨注定要在此了結。”他即使語氣平淡,眼神裏卻掩藏不住濃烈的殺意。


    “兩年了,我無時不刻都想殺了你。”楚興文咬牙切齒地說著,猛然衝上前,一把揪住楚翎風的衣襟。“你恨我母親,可以殺了她。為什麽非要那般折磨她……”


    “小七隻有五歲,那你又怎麽下得了手?”楚翎風眼神裏迸發著殺氣,狠狠打斷道。


    “要怪就隻能怪七妹命不好,偏偏那個時候被撞見。”楚興文的手微微一頓,隨即冷冷笑出聲來。


    “她才那麽小,什麽都不懂。”楚翎風雙眼赤紅,語氣卻很是悲戚。


    “她不懂?不懂卻嚷著要我們還她的小丫頭,要去告狀。父皇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會不明白事情有蹊蹺。”


    楚興文冷冷笑著,當時不小心將他七妹溺死,他確實害怕和不安過。可日子久了後,便也就淡忘了。


    他手上冤魂不少,還怕多那麽一個嗎?何況,當年也不完全算失手,他被父親冷落,那小丫頭卻深得寵愛,嬌慣得不行,年幼的心怎會沒有嫉妒。


    那時,楚翎風隻有十歲,小七拉著他玩捉迷藏。女婢帶著小七躲遠了,不知怎麽就撞上了薛明珠那個老妖婦與她親信密談薛家貪汙舞弊之事。


    他找過去的時候,那宮女已經被溺死荷塘裏,滿頭黑發和粉色衣裙就在水裏漂浮著。


    小七被一個小太監抓在手裏,不停地又哭又叫,將薛明珠擾得心煩氣躁。


    小七被他們從小寵著,沒受過一點委屈。他正要衝過去,卻被人捂住嘴巴,拖到了隱秘處。


    “殿下使不得。公主年幼什麽都不懂,頂多被教訓一下便會沒事,您不同。若是知道你聽到了不該聽的,看到了不該看的,奴才怕皇後會對您不利。”當時那個宮人這麽勸他,將他死死按住,不讓他出去。


    他每每想到當年小七被害時的場景,都覺得腦袋昏痛,痛苦不已。當年的場景便在記憶裏沉澱成了一些恍惚的片段。


    後來楚興文也來了。他被薛明珠教養得飛揚跋扈,目中無人。


    小七不喜他,他一靠近,便哭著叫道:“壞三哥,欺負小七。小春子,小春子,你們把小春子還給小七,小七要告訴父皇。”


    小太監試著循循善誘:“公主,小春子不小心掉到荷塘裏了……”


    “是你們把她扔到水裏的,小七看到了,小七要告訴父皇。”


    這話一出來,薛明珠也是慌了。


    本來想著小七年幼什麽都不懂,宮婢死了,就用失足落水溺死搪塞過去。可這小丫頭卻是看著他們將她的宮女溺死在荷塘裏的。


    楚靖軒聰明,一下便會明白,其中必定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被聽見了,才會被殺人滅口。


    這些年,她是越來越不被待見了,若不是薛家的地位和權勢在那裏擺著,恐怕早就想將她廢了。


    可是,一個宮女死了便死了,沒人會特別在意,但是這小丫頭出事就不一樣了。楚靖軒比誰都要寵這個女兒,當成了心頭寶。


    薛明珠還在猶豫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楚興文卻氣急敗壞地將小七從太監手裏奪了過來。


    本來隻是想教訓一下,小七卻又踢又打,正好打在要害處,疼得不行,他便惱羞成怒了。


    他發起狠,將小七按在荷塘裏,威脅恐嚇她。小孩子被寵慣了,脾氣倔強,就是半句不服軟,等沒了動靜後鬆開手,才發現已經溺死在水裏了。


    “母後,怎麽辦?怎麽辦?”他嚇得跌坐在荷塘邊,哭著看著薛明珠。


    薛明珠也嚇蒙了,完全沒了主意,不知怎麽辦才好。


    若是讓楚靖軒知道,她的兒子將他的掌上明珠害死,他非得殺了她兒子不可。


    “娘娘,快走。”掌事的太監將薛明珠扶住,疾聲說道,“隻要沒人發現,誰也不知道小公主是怎麽死在荷塘裏的。”


    一眾人驚慌逃走,隻剩下荷塘裏浮浮沉沉的兩具屍體。


    宮人將小七撈上來,他癱軟在荷塘邊,抱著那具冰冷的屍體哭得全身發抖。那麽漂亮的小人兒,此時,一雙靈動好看的眼睛驚恐地睜著,在慘白如紙的臉上呈現可怖的模樣。


    他默默流著淚跪在小七屍首前,立下毒誓,終有一天要手刃仇人。他恨自己,沒有本事保護自己疼愛的妹妹,眼睜睜地看著被人害死。


    他在靈堂前長跪不起,任誰勸都沒有用。內疚自責悲痛,將他壓得喘不過氣。


    然後病了一場,醒來後,他找父皇將事情前因後果哭著細述了一遍。


    薛明珠心裏不踏實,怕事情敗露,便暗中謀劃好了後路,不惜傾力一搏。為了大局,最後不得不將此事爛在心裏。


    而,那時他便徹底明白了什麽才是真正的皇權。


    人隻有足夠強大了才能保護摯愛的人。


    這個道理懂得太早,又懂得太晚。


    楚翎風右手狀似無意垂下來,一把鋒利的匕首倏忽間從袖中劃入掌心,隨即縱身一躍而上。匕首直插楚興文的心髒,楚翎風赤紅著眼,聲音嘶啞,“那給她償命。”


    事情來得太突然,讓所有人措手不及。


    林茉兒站得近,隻覺得身影晃動,還沒反應過來,楚翎風已經將插進心髒的匕首猛地抽了出來,反手一揮,將楚興文的脖子割斷。


    迅速噴灑而出的鮮血濺了林茉兒一身,零星幾滴熱血甚至飛濺到臉頸,她驚恐,顫抖著伸手一摸,隻覺得手中都是粘稠和血腥。


    她嚇得全身發抖,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險些沒站穩。


    於此同時,耳旁邊廝殺聲驟起,慘叫聲不絕於耳,到處血肉橫飛,空氣中全是刺鼻的血腥味。那些本該膽小懦弱的村民瞬間變成了地獄而來的修羅,將那些人一個個盡數誅殺,手法凶狠殘忍。


    她隻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然後就是一片血紅,溫暖的液體飛濺了一身,衣衫如被血潑染一樣。


    她看不到身旁的屠殺,隻有眼前的楚興文,他瞪著雙眼,跪在地上,嘴裏的血撲哧著湧出來。喉嚨開了個碗大的血口,鮮血像傾碗倒出來,胸襟瞬間濕透,染紅一片。


    這裏其實是楚翎風設的陷阱,他派人將這裏的村民都遣走,讓一眾精銳偽裝成村民,等著敵人入局。所以,一個村子裏明明有女人孩子的衣衫,卻隻有健壯的年輕男人。


    他用樹林裏安營的幾十號人命做犧牲,讓楚興文輕信,再用自己做誘餌,將他引進這個早已布好埋伏的村子。


    “三哥好走。”楚翎風笑得殘忍,手中的匕首還在滴血,他手一鬆,扔在了地上。


    楚興文還撐著一口氣,很不甘心,滿嘴都是血汙,含糊不清,“為……什麽……”


    “這江湖,誰的勢力比得過百毒教和雪月宮。夏輕侯權勢再大,這裏究竟不是他的地頭,愚蠢至極。”


    楚興文卻再也聽不到這些話了,他已經抽搐著栽倒在地,沒有氣息。


    周圍很快沒了廝殺聲,隻剩下一片死一般的靜寂,四周卻充斥著讓人作嘔的血腥味和死亡氣息。


    繡鞋被鮮血浸濕,在深夜裏,隻覺得雙腳冰涼刺骨。那種寒意,從腳底流竄全身,不禁全身控製不住地抖個不停。


    楚翎風見林茉兒眼睛空洞地看著前方,神色更是驚恐不已,上前一把將她抱住。


    “別怕,別怕,沒事了。”楚翎風輕聲安撫著她,聲音溫柔得更甚這夜裏的微風。


    林茉兒似全身沒了力氣,癱軟在他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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