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不是故意成為皇後的 作者:十二溪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無法反駁的方宥丞:……柏若風看著眼前人欲言又止的神色,難得見方宥丞吃癟,心情格外地好,要是有尾巴,準翹天上去了。他捧腹大笑,爽朗的笑聲一陣陣繚繞著方宥丞,不知不覺間,方宥丞麵色放鬆。待笑夠了,柏若風抬手,肘尖搭著方宥丞肩膀,站沒站相,吹了個彎彎繞繞的哨子。方宥丞見他這吊兒郎當的模樣,認命般歎了口氣,唇間卻分明含笑,“你還真是什麽都敢說。”柏若風裝不懂,反問:“這話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方宥丞舉雙手投降:“誇!肯定是誇的。”遠處拎著工具的唐言聽著後麵沒動靜了,轉身觀察了下,才踩著枯枝落葉走過來。他故意踩重的腳步聲引起二人注意,柏若風站直了,沒再靠著方宥丞。唐言道:“侯爺,屬下找了幾把鏟子。”方宥丞背手而立,盯著他手上的工具,眉頭慢慢皺起。一片有些凝滯的氛圍中,柏若風率先打破安靜,他攬過方宥丞肩膀,朝歐陽閑方向揚了揚下巴,“走唄,來都來了,一起去幫個忙。”方宥丞嗤笑一聲,頗為不屑,約莫著想說‘幫什麽忙’、‘憑什麽他要幫那人忙’之類的話,但在柏若風似乎看透一切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柏若風拉著方宥丞過去。背對著他們的歐陽閑聽見腳步聲,才回過神,匆忙從地上起來。柏若風往地上一看,墓前濕潤,帶著隱約的酒氣,他視線不著痕跡滑過歐陽閑腰間的葫蘆,想不到此人還挺有心。“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歐陽閑拱手向柏若風道謝後,抬起一雙泛紅的眼,冷靜道:“我想找輛馬車,帶父親回家。隻是……我竟不知他成了親。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知道這位夫人的親人願不願意。”畢竟山高路遠,此去一別,對方想祭拜也不容易了。“也許我得去趟段府。”歐陽閑思索一二,麵色猶豫看了眼那座合墓,頓了頓,回想自己前不久對段輕章所作所為,現在一想到自己還得找上門去,就覺得頭疼得厲害,“侯爺有何高見?”“不必了。”微啞的男聲響起。歐陽閑抬眼望去,見柏若風沒有開口,與之並行的陌生黑衣男子倒是發話了。方宥丞盯著那墓碑,沒有看歐陽閑,聲音沉沉,“她親人同意了,你可以帶她走。但是有一個要求。”歐陽閑不是蠢人,聞言,他眸中閃過異色,剛要開口詢問方宥丞身份,卻見邊上的柏若風朝他幾不可聞地搖了下頭。於是喉間的詢問便識相地咽了下去,他道:“什麽要求?”方宥丞停頓了許久,樹林風聲瑟瑟,陽光愈演愈烈,落在幾人身上,卻照不亮他身上的黑衣。方宥丞眸光晦暗不明,他聲音仿若從喉間擠出來般,尤為艱澀道:“讓她上你們族譜,讓他們……夫妻合墓。”她想要自由,他便給她自由。生前不能同床,死後卻能同眠,是他為人子所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了。隻是這座孤城,無論是喜是惡,他能留下的人或物,越來越少了。方宥丞閉了閉眼,聽到了歐陽閑的許諾。那一句許諾,就好像無形中又把一件東西從他身邊奪去。方宥丞心裏空落落得難受。邊上,柏若風若有所覺,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方宥丞,唐言借來的鏟子終歸沒用上,遷墳並不是幾把鏟子就能解決的,何況清泉山莊離京城距離不短。歐陽閑立刻著手去準備遷墳事宜,有方宥丞給他暗中大行方便,一切都很順利。約莫明後天就能啟程離京。下山後,方宥丞從胸中吐出一口煩悶的濁氣。他利落翻身上馬,打算回宮。身旁的柏若風忽然奪過他手中的韁繩,問:“阿丞,想不想喝酒?”方宥丞有些莫名,畢竟柏若風最愛喝茶,對酒談不上喜歡,會主動約他喝酒並不合常理。他垂眼看向柏若風,在觸及對方麵上那抹擔憂和關心後,拒絕的話語便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了。“去哪?”方宥丞道,“醉仙樓?”柏若風點點頭,又搖搖頭,“酒樓人多口雜,還是去我家吧。”幾人在天黑前趕回京城,於城門口分開。柏若風不是個愛酒的,鎮北侯府內沒多少酒。在路過市集時,他便想在路邊隨便買幾壇,被看見了的方宥丞攔住。想到最後喝的人還是自己。方宥丞無奈地揉了揉鼻根,索性讓唐言拿了令牌,去宮裏挑幾壺好酒過來。柏若風囑咐道:“拿陳年老酒,多拿幾樣,能拿多少拿多少。”唐言悄悄看了眼方宥丞,直到方宥丞點頭才奉命離去。兩人下了馬,牽著馬匹往鎮北侯府走去。方宥丞側身看向柏若風,開玩笑道:“你這是打什麽主意?想灌我?”沒成想柏若風很幹脆地一頷首,承認了,畢竟一醉解千愁。然而他知道方宥丞絕不願意被人看穿心事,於是笑了笑,一副心血來潮的模樣,攤手漫不經心道:“阿丞總說自己千杯不醉。不過在我看來,世上哪有什麽千杯不醉,喝的酒度數不夠高罷了。”方宥丞來了興致,抱臂看向柏若風,“哦?你打算和我比?”“那不行。”柏若風連忙拒絕,他討厭這種會讓人喪失理智的東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愛喝酒,吐得要死要活的。”方宥丞不解,還有點獨自喝酒的不爽:“嘖,不是你約我喝酒嗎?”柏若風短暫沉默了一下,在方宥丞逐漸危險的眼神裏,靈機一動,合掌笑道:“我可以以茶代酒啊!”說話間,已經走到侯府門口。下人們出來牽走了馬匹。一路無話。行至庭院,柏若風吩咐元伯去準備幾樣小菜。方宥丞正看著夜空出神,院門關門聲驚醒了他。他走至柏若風身後,見人正在熟練地燙茶盞。院中無人說話,夜色朦朧,便有了不真實感。方宥丞極不喜歡這種虛無的感覺,好像下一瞬柏若風也會像先皇後一樣默不作聲地在他生活裏消失。盯著那紅衣背影一陣,方宥丞走上前去,伸出手,接住柏若風身後垂下的長發。冰冰涼涼的發絲流水般瀉過指縫,方宥丞如夢初醒,惡劣地扯了扯柏若風的長發。果不其然,吃痛的柏若風放下手中茶具,惱怒地轉過頭去,斥道:“你自己沒頭發嗎?想打架了是不是?”看著眼前鮮活的人,方宥丞勾了勾唇,心滿意足道:“活的。”柏若風疑惑,隨即聯想到今日上山的事情,那股子怒氣便蕩然無存。他拍開方宥丞的爪子,抬了抬下巴示意對方看桌上茶具,老神在在道:“罰你給我泡茶。”“泡不好怎麽辦?”方宥丞沒推拒,掀開前襟,正襟危坐在他對麵。柏若風知道方宥丞茶藝,因此很清楚這是對方在故意逗弄他。柏若風抬了抬眼皮,毫不客氣道:“泡不好,就把你頭發全剃了。”方宥丞道:“那我上朝會很醜,連冕旒都戴不穩。”柏若風道:“拜托!上朝的時候哪個大臣敢抬頭看你?”方宥丞很自然回了一句:“你啊。我自己看不到,所以被醜到眼睛的隻有你了。”就在兩人你一句我一句鬥嘴間,邊上傳來熟悉的呼嚕聲。黑暗裏,一隻身軀龐大的白虎從廊邊上冒出,衝好久不見的兩個主子低低地叫著。柏若風看過去,立時認出這隻白虎來。他眼睛一亮,招手道:“小花?快過來。”原是晨間柏若風帶歐陽閑出去的時候。方宥丞已經應昨日的約定,派人把白虎送過來陪柏月盈了。柏月盈剛歇下,這隻精力充沛的大貓就在自己熟悉的府邸內遊蕩,晃來了柏若風院子。柏若風擼了幾下毛茸茸,卻發現了不對勁。他摸著白虎光滑的皮毛,瘦削的白虎趴在他腿邊,從鼻腔懶洋洋地噴出暖氣。“你虐待它了嗎?怎麽感覺皮毛不如以前了。”方宥丞抬起茶盞,垂眼看著白虎,沉默須臾,無悲無喜道:“若風,老虎的壽命比我們短得多。它將步入暮年,一切都在衰退,就算照顧得再好,都抹不掉這個事實。”小花老了?怎麽這麽快,他分明記得小花剛被送到曜國的時候,還是隻奶聲奶氣的小毛團。柏若風有些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愣愣抬眼看向對麵。他眼中的方宥丞還是初遇時候的模樣,張揚跋扈,專橫霸道。但是一晃眼,對麵喜怒難辨、神情威嚴的黑衣男子又是誰?“你的時間像是停滯的,從年少初遇到如今,性情似乎一直沒怎麽變。”方宥丞沉重道,“但是不管是小花,還是我,這個世界一直在向前。”柏若風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無言的悲哀,他收回撫摸白虎的手,添了新茶,一杯接著一杯,灌入喉中。他勉力勾了勾唇,努力掀起一抹笑,一如既往藏起不好的有待消化的情緒,麵上隻餘下一派明月清風的豁達灑脫,“是嗎?沒關係,人是要活在當下的。至少現在,我們還能坐在一塊對酌不是嗎?”第68章 酒醉“我是個俗人, 不如你看得開。”方宥丞如此道。兩人默契地把這個話題一筆帶過,轉而談起近幾年方宥丞存下了哪些好酒。談話間,唐言帶著貢酒回來了。四五個酒壇子擺在桌麵上, 幾乎把兩人視線阻隔。柏若風一一把壇子放到地麵上,喊下人把小菜端上來。方才單手拎起一壇酒,抱在懷中。他拍開壇上密封的紅泥,輕嗅著味道, 讚道:“不錯, 聞起來就很烈。”方宥丞啞然失笑,“你不是不喝酒嗎?”“對。”柏若風點點頭, “我是替你聞的。”說完,他眉眼含笑把酒壇放到方宥丞邊上,手掌一歪, 做了個‘請’的姿勢。柏若風隨意夾著幾筷子菜吃著,光明正大盯著方宥丞,看他一杯接著一杯,眼都不眨幹完了一壇酒, 轉而拍開第二壇。人在心情不好的時候, 做什麽都沒了分寸。譬如眼前這位,麵上說著自己沒事, 實際上拿酒當水喝。柏若風筷子一轉,啪的一下按在了桌上, 他喚了聲:“阿丞?還清醒嗎?”方宥丞抬頭看了他一眼,鳳眼裏的光格外地亮, 他笑了聲, 張狂道:“好得很。”柏若風揚眉,帶著幾分隱約的傲氣道:“幹喝酒沒意思, 我給你表演個節目?”方宥丞刷的一下便抽出腰間軟劍,扔在了桌上,大手一揮,豪邁道:“拿去。”“不舞劍。”柏若風搖頭,聳肩道,“劍是君子之物,我可稱不上君子。”他揉了揉自己的膝蓋,暗想被神醫陳無傷調養了這麽些日子,應當恢複得差不多了。正好,他許久沒活動了,身子骨都要僵成木板。柏若風起身,十指交纏拉到頭上,鬆鬆地伸了個懶腰。他去武器架子那,輕車熟路找到自己慣用的武器一杆上陣殺敵的長槍。柏若風掂了掂手上的銀槍,熟悉的手感,一下子把他帶回戰火紛飛的沙場上。柏若風搖了搖頭,再回神時,還是這座小院。不遠處方宥丞撐著下頜看著他,另一隻手有一搭沒一搭摸著白虎的腦袋。“舞得不好,不許笑。”柏若風囑道,換來方宥丞一聲輕笑。他走至空地上,眼神一定。從最基礎的刺擊、橫劈開始,略沉的武器落到他手上就像把小刀一樣輕便,舞槍的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空中留下殘影。柏若風氣勢凜冽,不比尋常說笑時。方宥丞被這樣的他吸引,目不轉睛。眼看著銀光閃爍的長槍豎著向上飛出,在半空旋了一圈。他大步向前,接住長槍,人與長槍靈活配合,旋身一個下壓俯劈,青磚不堪一擊,碎裂成塊。回身時,幾個刺擊後,槍身往前一送。他拽住槍末,勁瘦的腰身在槍身上一旋,再出槍時,猶如神龍擺尾。槍尖一點紅讓人目不暇接,恍若漫天飛花。方宥丞酒意上頭,眼前的紅纓化作重影,像一尾紅鯉在月下遨遊。他揉了揉鼻根,耳邊隻有出槍時的厲厲風聲,似乎缺了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