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不是故意成為皇後的 作者:十二溪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但是,那怎麽可能呢?良久,方宥丞低頭一笑,“柏若風,你這人可真是……”狀元巡街後,帝皇會在皇家園林內擺宴為新科進士慶祝。方宥丞、柏雲起和段輕章都得在場,家屬不能入內,於是柏若風一下子落了單。他本想先回府內做自己的事情,然而柏雲起告訴他,宴後他們幾個單獨在段輕章那小聚,讓柏若風先行去段輕章府內等著。柏若風想了想,今天難得是柏雲起的好日子,他該配合些慶祝一下,所以先回去換了套衣服,收拾了一下自己,估摸著宴會結束的時間去了段府。段輕章思慮周全,提前讓人在門口等著,柏若風直接就被引去了段輕章的院內,省去了些麻煩。一到那裏,柏若風大概就知道為什麽要相約在相府內了。侯府說不上簡陋,花草魚木俱全,然而一家子武將,難免活得糙了些,設計大方簡約。與雕梁畫棟、閬苑瑤台的相府一比,便相形見絀。院內點了不少燈,吃食玩樂一應俱全。他等了沒多久,就看到段輕章和一群人走了過來。柏若風探頭探腦往他身後看,“我哥呢?”“他被陛下喊去了,晚點來,讓我們先玩著。”段輕章如實道。少了柏雲起,就好像少了番大大咧咧的熱鬧。這小聚的慶祝都是含蓄的,什麽吟詩作對,什麽射箭投壺,一下子都變得文雅了幾分,不溫不火,沒有什麽輸贏的刺激。聽得昏昏欲睡的柏若風打了個哈欠,對段輕章道:“柏雲起應該快到了,我去門口接他。”“你第一次來,自己去容易弄丟。”段輕章卻不許,按著他肩膀坐下:“放心吧,你哥他來過好幾次相府,認路的。”可是這裏很沒意思,又不能直說。柏若風偷偷看了眼玩著飛花令的那群人,仰著腦袋看向段輕章,那雙眼若湖麵泛著清波,垂下的眼角帶著股可憐巴巴的味道。他小聲道:“段哥,你就讓我出去透透氣唄。”明明那麽大一個人,偏生眼睛卻又那般欺人的單純清澈。這模樣,倒弄得段輕章不答應就是在欺負人了般。段輕章一怔,沒來得及說話。得逞的柏若風唇角彎彎,“你不說話我就當答應了。”趁機從他手邊溜過去了。段輕章回過神,搖搖頭,倒有幾分好笑。心想怪不得柏雲起老提起自己弟弟,若他也能有個兄弟的話,估計生活裏的樂子少不了。柏若風順著花園小路往外哼著小曲兒慢悠悠走去,遠遠地看到一個身影掠過眼前。那身影豈不正是柏雲起?然而柏雲起去的方向顯然不是段輕章他們那。這家夥要去哪?柏若風來了些興趣,他故意沒出聲,綴在柏雲起後頭,就想看看他做什麽。柏雲起這個變態居然跟蹤未出閣的小姐!柏若風驚詫不已,想來想去,想不出頭緒。柏雲起小時候雖然生在京城,然後少年時期隨父母去了北疆,不應該認識相府內的千金。隻是他沒否認心裏有人,現在又幹出這等失禮的事情,實在是、實在是叫人大吃一驚!柏若風眼睛亮如燭火。他隔著柏雲起看了眼遠方的倩影,那女子看起來年歲不大,麵貌清秀柔弱,身軀瘦弱。看著可能比他現在的歲數還小。她身著淺青裙裳,提著燈籠走過廊橋。風吹過她裙角,翻飛的衣裙像破土而出的嫩芽搖曳。這身形有些熟悉,似乎在哪日見過。柏若風回憶不起來,於是隻以為是京中偶遇過,沒有深想。他偷偷上前去,拍了下柏雲起肩膀,著實把柏雲起嚇了一跳。柏雲起看了眼那女子,見她已經回房關上門了,才轉頭拉住柏若風手臂,道:“你怎麽來了?”柏若風咧嘴一笑,晃著手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柏雲起:……“別亂想。”他拍了柏若風腦門一下,“回府我再與你細說。”柏若風斜眼看他,拖長調子:“哦~~~~”柏雲起氣笑了,屈指彈了他腦門一下,“別猜了,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想了想,低聲感歎,“能在這裏見到她,其實我還挺意外的。原來她竟是相府的小姐。”這表情,明顯就是春心萌動。柏若風沒談過戀愛,但不意味著他不懂,於是揚眉而笑,戲謔道,“哎喲,原來是嫂子啊!”他的貧嘴換來柏雲起惱羞成怒的一拍,然而這回柏雲起沒得手。越是不得手越是氣急,柏雲起追著柏若風跑,“站住!你小子給我站住!”柏若風引著他回到聚會上,有人在的場合,柏雲起總得顧忌幾分,隻能隔空瞪了柏若風一眼,眼裏滿含警告,不希望他說出去。隨後和其他人打了招呼,繼而著急忙慌把段輕章拉了出去。柏若風越想越好奇,跟著出去,就聽柏雲起問段輕章:“你家裏是不是有個妹妹,約莫和我年齡差不多,住在你院子左後方的那個位置上。”段輕章一愣,還想著他怎麽知道的,嘴上應道:“是有位庶妹住在偏院裏。”柏雲起咧嘴一笑,問:“我看她很是眼熟,像極了我一位朋友,但我與那朋友是三年前在北疆遇上的。所以想問問你妹妹可曾去過北疆?”柏若風暗道:你哪位朋友我不知道,這朋友怕是單方麵的朋友吧?段輕章苦思冥想一陣,說:“不太可能。”他壓低了聲音,“她是我最小的妹妹,名錦詩。母親是北越送來的舞女,因此她們一直住在偏院,不曾出去過,更不可能千裏迢迢跑去北疆。”柏雲起一愣,眸中滑過疑惑,顯而易見有些失望,他情緒低落,袖手喃喃道:“這樣啊,興許我看錯了吧。”不待他轉身回去,想起什麽的段輕章又拽住他袖子道:“但是前幾年,父親嫌她們身份低微,辱了門楣,又有嫌疑。於是有意把她們送回北越。我不知道父親最後有沒有送過,或者是她們去過但又回來了。”“我前幾年顧著科舉,不曾關注過家中事。”段輕章眼含歉意看向好友,“所以,你們是在北疆遇到過嗎?”柏雲起點頭,勾著唇笑,卻沒說別的話了。他想來想去,半晌,才在兩人視線下含含糊糊問,“那個,你妹妹喜歡什麽?”他這話才出,柏若風和段輕章對視一眼,都毫不顧忌地笑了起來。在這坦蕩的笑聲中,柏雲起漸漸放鬆下來,揚起下巴得意道:“都說人生三喜事,說不得我得雙喜臨門了,你們可得替我高興啊。”“那是自然。”柏若風笑眯眯道,“不過不打算和兄弟說說你們相識的事情?”柏雲起眉毛微動,抬起手拍了拍他肩膀,“小毛孩,你懂什麽,才不與你說。”說著哥倆好的模樣攬著段輕章走了。“不與我說?”柏若風的心,就像被毛輕輕撩過,抓心撓肝的癢。他從睜眼開始就有記憶有意識,因此某個方麵來說,柏雲起就是他看著長大的當然,這話叫柏雲起聽到,兄弟倆得一頓互毆。柏若風故意對著他背影玩笑似的嚷嚷著,“不肯說給我聽,那往後接親可別想讓我這個‘小毛孩’去!”“你說什麽呢!”眼看他這一喊叫其他人好奇地看了過來,柏雲起惱羞成怒,追著他打。柏若風腿長,轉身幾步,人就跑沒影了,隻留下一陣善意的笑聲。然而即使有段輕章牽線搭橋讓兩人見麵,事情發展並沒想象那般順利。“我長得挺好認的吧?沒理由不認得我啊。”柏雲起一回府就拉著柏若風抱怨,他抱怨的重點顯然在於段錦詩竟然說不認得他,還回回繞著他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而且當時我還英雄救美了呢!這種話本裏常出現的故事最後英雄不都得抱得美人歸嗎?”柏雲起撐著下巴道。他看起來身量幾乎與成人無異,麵相鋒銳五官深邃,更是加重了幾分成熟感。然而心性還帶著少年氣,想法直率。這種苦惱若叫爹娘聽了,說不得都要笑一笑孩子單純。“是是是,沒人會不認得你,第一公子。”柏若風故意用閨閣小姐們的話來取笑柏雲起。他聽了半天,此時懷疑起別的可能來,“有沒有可能真是你認錯人了?北疆離京城可遠呢。”他這一問,柏雲起自己都不肯定了,“不至於吧?我又不是瞎子,這才幾年,麵貌變化不至於這麽大,何況她這裏……”柏雲起點了點自己額間,“有顆小痣還挺明顯的。”柏雲起食指抵著下唇沉思,整個人陷入一種糾結中。他喚來阿元,且讓人去查查相府前幾年有沒有把人偷偷送回北越過。阿元動作很快,但即便如此,前幾年的事情仍不是那麽好查,尤其是相府的私事。柏若風見這樣子下去,怕是自己都得被拉著沒得睡,靈機一動,提出讓阿元直接去查相府馬夫。若相府真把人送去過北疆,那當年柏雲起遇見的人鐵定就是段小姐無疑了。若相府不曾把人送去過北疆,那這位當年獨自出現在北疆的段小姐,當真是個謎團。第31章 災星兩兄弟對坐將近一個時辰, 夜色黑沉,兩人俱無睡意。過了會兒,阿元帶著消息回來了, “約莫三年前,相府的確派人把一輛馬車送往邊疆,但是後來不知怎的又回來了。”柏若風能顯而易見看到柏雲起吐出口濁氣,像是放鬆了下來。柏雲起嘀咕著:“我就說不可能認錯。”柏若風聽力很好, 自然聽到了這句話, 他歪了下頭,“現在, 你可以告訴我是怎麽回事了吧?”“其實也沒什麽,就是匆匆見過一麵而已。但我覺得她挺有意思,就想認識認識。”柏雲起頓了頓, 話已至此,長話短說也沒什麽,於是他問,“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綠洲嗎?”綠洲?柏若風回想起來, 那時他因為年紀小被禁在城中, 柏雲起卻已經被爹帶在身邊打仗。有一天,柏雲起回來興致勃勃和他說, 原來兩軍之間有一小塊綠洲,長著一片樹木, 站在沙丘高處時能對林間一覽無餘。因為地處北越和南曜中間,兩國都無法把綠洲據為己有, 因此它就自成了一塊小天地。沒有戰爭的時候, 柏雲起時不時就喜歡帶人去那裏逛逛,站在高處偷瞄有沒有敵人進綠洲。有時候偶遇一些來舀水的倒黴鬼, 這些送上門來敵人就成了他的軍功。約莫三年前,南曜大勝北越,朝中傳來即將簽訂盟約的喜訊,眼看天下太平。然而這對柏雲起來說不是完全的好事他的軍功還沒攢夠,以後可能就沒了著落。柏雲起為了自己將軍夢和爹吵了一架,又帶了自己的小隊去蹲人。當時的北越還沒退軍,他想著能攢一點是一點。巧合的是,以前蹲幾天都沒結果,今日才幾個時辰,他就看到一夥人進了綠洲,人數看起來並不多。柏雲起眼睛一亮,當即帶人衝了過去。他去到那裏時,正看到這群人在挖坑,旁邊五花大綁了一個鼻青臉腫的女孩。這些人嘴上一直罵罵咧咧。“都怪她,都是因為這個災星,我們才會敗。”“把她埋了,埋在這裏誰也發現不了,我們的國運就會好起來的。”“對!放她的血來祭旗,再埋了她。”“殺了這個災星!”……一旁的草叢微動,這些人察覺出不對時已經晚了,一群暗紅衣裝的士兵衝出樹林,揚起長槍。那些人還沒來得及逃,就被捅了個對穿,駭然睜大的眼中倒映著偷襲的柏家軍,以及從樹林中走出來的半大的桀驁少年郎。那人再看不到更多,身軀轟然倒下。帶著沙子的黑靴停在了女孩臉邊,女孩掙紮著嗚嗚喊出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極力抬起來看向來人。旁邊的將士見女孩瘦弱,手無縛雞之力,像是平民,並不把她放眼中,“世子,要不要殺了她?她很有可能是北越人。”俯視著這女孩的柏雲起摸了摸下巴,他剛才聽到了那些北越將士的話,不覺得那些人會隨意殺害自己國家的民眾,因此對女孩身份有些懷疑。倒是個可憐人。他把女孩口中的抹布扯出來,隨手丟棄。秦樓月立馬道:“我不是!我不是北越人!別殺我,求求你們了,不要殺我!”她用沙啞的聲音喊道,眼淚珠子般一串接著一串。其他將士麵麵相覷,都看向柏雲起,等他拿主意。除了敵兵,他們柏家軍軍紀嚴明,從不隨意殺平民,更何況是老弱婦小,哪怕是敵國的小孩。她這麽小,能做什麽呢?於是都心照不宣地沉默了。柏雲起隻讓這些人抓緊時間去取些水,然後收兵離開。取水的間隙裏,他繞著女孩走了兩圈,端詳著。見她一身髒亂衣物,光著沾滿血汙的腳,身上並沒有什麽可以表示身份的東西。他看女孩麵容清秀,額間有枚小痣,於是想了想,從腰間拔出刀來。女孩以為他要殺了她,嚇得閉目不敢看,嗓音顫抖,卻極為利落道:“求求您,官爺,下手利落些,務必一招致命。”以為自己到了絕境,卻還能用理智給自己選條舒服的路?這人真有意思。柏雲起忽然沒忍住就笑了。刀落下,卻是精準割斷了女孩身上的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