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對你真好。”方宥丞喟歎道,似乎十分豔羨。不待柏若風奇怪,他複又看向柏若風道:“你這府邸也自由,整個侯府加起來下人就幾個,清靜得很。”“殿下是反話?這府內就我一個主子,事情就那麽些,下人再多也不過是湊數而已。比起寒舍,”柏若風抱臂挨著廊道坐著,懶洋洋抬了抬眼皮,“宮裏錦衣玉食的,哪哪都勝過我這簡陋的侯府,我還羨慕殿下呢。”“你當真這麽想?”方宥丞把小花從手臂上放下,這叛徒飛快撲向柏若風,扯著人衣襟下擺凶狠咬出道口子來。方宥丞見它竟是兩人都得‘報複’一番,不由失笑,讓柏若風養幾天,還養出些野性了。“宮內是錦衣玉食不假,下人也多,可下人們不聽我的,難免就覺得處處受限。等我即位時,那才是真的自由!”柏若風挑眉看他,神情並無多大驚訝,口中卻淡淡道:“殿下慎言。”方宥丞低聲笑了笑,忽而挨近,抬臂撐在柏若風身側,眼神深邃,“難道你不這樣想?到時候你便是天子近臣,就像你父親與我父親一般,不,隻要你願意,未來你的成就隻會比你那世子兄長、鎮北候父親更高。”兩人的距離拉得幾近,氣息在二人間流轉回旋,兩抹褚紅人影一坐一立幾乎重合。柏若風微仰著頭看俯撐下來的方宥丞,在這個雨天,在這座侯府,在這隻容納二人的角落,他對方宥丞口中之話顯然來了興趣,擺出副洗耳聆聽的模樣,“願聞其詳。”“昔有宇文家跟隨先祖開基立業,揚名立萬。如今南曜國強,不缺開國將士,倒是缺了能隨帝皇一統天下的猛將。北越老皇帝病重,膝下六子爭鬥,竟沒一個能用的。若不是父皇重文輕武,朝中如今武將稀少,你柏家軍也不必屈居北疆,而是早早立下戰場榮光。”方宥丞眸中極亮,一字一句仿佛都帶著建功立業的蠱惑,刺激挑撥著柏若風,“但是沒關係,這種日子不會太久。”“原來在殿下眼中,柏家軍鎮守北疆,是大材小用了啊。”柏若風見太子認認真真給他畫餅的模樣,沒忍住笑了聲,“殿下居然給柏家這麽高的評價。”他闔眼,那些明裏暗裏的招攬、許諾之意都被悉數擋在外邊。再睜眼時,澄澈的眼眸幹淨又明亮,他轉了話題道:“殿下年紀輕輕,沒想到已經考慮到這等層麵,若風佩服。”“隻是佩服嗎?”方宥丞盯著他的臉看,不錯過半分對方的情緒,話語雖輕,卻含著逼迫之意。柏若風抬起頭與他對視,眸中盡是迷茫和坦誠。像是聽不懂他的弦外之音,更別說當即表忠心。畢竟皇帝尚在,太子再怎麽受寵,還隻是太子。“當然不止,殿下到時候有用得到若風的地方,但憑驅使。”不過想要柏家,那一步也邁的太大了些。柏若風想,這位太子尚且年少就能有如此野心,日後非池中物啊。隻是他想不通,傳言恩愛的帝後緣何會養出性格如此奇怪的太子,重文輕武的帝皇為何又縱容著把自己的接班人養成好武的性子。這些問題就算問出口,眼前的方宥丞顯然不會回答他。隻見方宥丞冷哼一聲,直起腰來。正要張嘴說什麽時,他忽然低頭,抬腳把蹭著他坐下舔爪的小花輕輕推開,再開口時,也跟著轉了話題,“柏若風,你當真是個奇人,明明年紀比我還小,卻天天一副成熟的模樣。有時候我總覺得你看上書房的人的眼神,跟看小孩玩過家家一樣,敷衍得太不上心了。在你眼裏,不會連我也是個不值得認真的小孩吧?”這一句意料之外的話竟戳中了柏若風心思,他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如臨大敵,一下子炸了毛,“沒有的事!”方宥丞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用靴子推開蹭回來的小花,“既然如此,我虛長你一歲,日後你便喊我一聲哥吧。”與太子稱兄道弟,但凡換了個人都不會猶豫這種好事。柏若風麵色微僵,抬指撓了撓臉側,默默轉移視線。方宥丞眯起眼,威脅裏含著幾分探究,“怎麽?委屈你了?”當然委屈!柏若風心裏叨叨:我兩輩子加起來都能做你爹了,我喊你兒還差不多。他已經看出麵前這位太子殿下直覺十分敏銳,柏若風既不想扯破臉與之為敵,就隻能委婉拒絕,“殿下見怪,臣已經有一位兄長了。”言下之意:他可是有親哥的。方宥丞不依不饒,“親哥歸親哥,我可以做你別的哥。你跟了我,你大哥也會開心的。”“這是什麽歪理。”“你就說你叫不叫吧?”方宥丞像尋到了某個樂趣,偏頭看著他,硬是抓著這一點不放。臉皮修煉不到家的柏若風眼神遊移,正想著什麽話題能轉移一下方宥丞的注意力,剛巧看到阿元端著碗過來,連忙起身揮手,“這這這,快些,薑茶怎麽煮那麽久。”一直到阿元小跑到他麵前,柏若風都沒有回視方宥丞,對著阿元數落道,“哪有你這樣磨蹭的,再晚一些,這位公子那不知有沒有的風寒都要自愈了。”本以為要被數落的阿元沒憋住,笑出聲來。方宥丞剜了這對主仆一眼,拿起薑茶嘩啦啦灌進肚子裏。隨即他單手拎起小花放到阿元懷中道:“我與你家公子出去踏青,你好生照顧小花。”柏若風聽到此話,很震驚他倆什麽時候說好要出門了。但他回想起前日的事,心道方宥丞還真是執著且頗有些說一不二的霸道,上回說要去踏青,今天下雨都要去。他道:“雨還下著,哪還能踏青了?”說到下雨,三人往外邊看去,隻見滴滴答答的水聲是因為雨水從屋脊黑瓦上滑落,外邊濕漉漉的天地裏,濃雲盡散,空氣清新。方宥丞得意洋洋道,“天也助我。”說罷拽著柏若風手腕拖著他往外走。柏若風一副萎靡模樣,顯然更想自己宅在府邸。阿元目送著兩人遠去,呲牙無聲笑著,抓起小花的爪子朝他們揮揮,“公子也該出去走走了,免得身子骨都僵了。”小花軟軟叫了一聲。柏若風想起什麽般支起來,要往回跑,“小花還沒吃午飯!我得去喂它!”方宥丞咋舌,手疾眼快從後圈住他脖子,“你急什麽,我也沒吃呢,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柏若風維持著被他往後帶著走的姿勢,不滿道:“你精力旺盛,徒手能吊打一頭老虎,我擔心你作甚!”方宥丞說:“所以你就去喂被我吊打的小老虎了?”柏若風沒否認前半句話裏的‘喂’字,“那是你的寵物,我分明是在替你養。”方宥丞滿不在乎,“哦。問我討要的時候說是喜歡,還爭著起名。現在推諉倒說是我的寵物了。姓柏的,我特地跑來找你可不是看你喂寵物的,我有好幾個想去的地方,你陪我去一趟。唔,聽聞京中有座醉仙樓頗負盛名,我還沒去過,今日先去一遭。”“你哪不挑挑最貴的!誰掏錢?”小小的一個稱呼,柏若風越是抗拒,方宥丞越是覺出幾分強人所難的快意,他大方道,“叫我哥,我掏錢。”好歹活了這麽久,哪有那個臉皮去喊個比自己小的做哥。柏若風抓住橫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一旋身與之麵對麵站立。他揚了揚拳,麵上青紅未消,然而眸中意興盎然,“咱倆打一架,誰輸誰掏錢。”一次兩次就罷了,現在還來這招。經過幾日的經驗,方宥丞如今是徹底接受了自己的技不如人,他決定私下裏偷偷練武,哪日再一鳴驚人。因而他拒絕了柏若風的提議,問:“我看起來很像冤大頭嗎?”“飯是你要吃的,醉仙樓是你執意要去的。”柏若風錘了下他肩膀,笑眯眯用著尊稱道:“您就說,冤大頭和留在酒樓裏洗碗,您選哪個吧!我是無所謂的,窮不丟人,到時候我一回北疆,誰都見不著我。可您以後的臣子上朝,看到您的臉估計都得想起來您蹲後廚賣力搓盆子的時候,哎呀呀,想想可真有意思呢。”方宥丞:……他的確丟不起這臉!方宥丞咬牙,“算你狠!”第20章 聖女醉仙樓是京城內最高最貴的一家酒樓。酒樓設計不同其他酒家, 隻看它構造,整個酒樓由中間一根據說有千年曆史的樹幹撐著,往外橫向延伸出數層空間, 形如塔狀。最底下三層是大廳,不論身份論富貴,隻要給的起錢隨意選位。中間三層給小官小爵設計,比起一覽無餘的熱鬧大廳多了些私密性, 桌位之間用屏風隔開, 然路過時還是能看到裏邊的人。最頂上的三層,專供皇室和達官貴人, 分成一間間私密性極強的包廂。尤其是最高一層,據說能看到整個長安盛景色,非皇室中人不能上。此刻, 柏若風和方宥丞兩人正在醉仙樓中層用午飯。柏若風筷子動得飛快,邊吃邊抱怨:“我還是想去頂層,這裏我自己也能來,你堂堂一個……, 就該去頂層才配得上身份。”“你懂什麽, 這叫熱鬧。”方宥丞言辭鑿鑿道,“上邊全是單獨的包廂, 就我倆吃飯有什麽樂趣?我在宮裏都膩了。中間好,熱鬧又不吵鬧。”“就你有理。”柏若風嘟囔著。他扒了兩口飯, 含著筷子尖尖憂鬱道:“可我還是好想去頂樓啊,據說能看到整個長安城呢。頂樓隻接待皇室, 我就認識你個又帥氣、武功又高強、心底還那麽善良的皇室中人……”方宥丞被他這浮誇的語氣誇得坐立不安, 連忙打斷,“行行行, 下回我帶你去,行了吧?”方宥丞見人興奮起來,眼看又要得寸進尺說些什麽,拿起個雞腿就塞進他嘴裏,“吃你的吧!那麽多菜怎麽都堵不住你。”兩人桌上幾乎所有招牌菜都來了一份,可見柏若風是存了多狠的宰他的心思。好在醉仙樓的菜式分量都不多,兩個還在長身體階段的少年完全可以吃完。方宥丞對滿桌美食沒什麽興趣,他是吃慣了山珍海味的人,隻是一杯接一杯喝著低度數的酒水,眼睛往外邊來來往往的人看。不時有那麽幾個對上視線,而對方又認得出他的,都被嚇了一大跳,行了個禮匆匆離開,作無視狀。至於認不出他的,要麽趾高氣揚離開,要麽微微頷首轉過視線。得了許諾,柏若風眉飛色舞,隻一心啃自己的雞腿。吃著吃著,他忽然道,“要是能把京城的廚子帶回北疆就好了。”方宥丞側了側頭,“為什麽?你家沒廚子嗎?”柏若風撇撇嘴,十分嫉妒,“有廚子也沒食材,我們那常年守著天元關,補給要麽自己種,要麽都是附近小城送來。有肉吃就成,哪有這麽豐富,有雞有鴨有魚的。”方宥丞一臉疑惑,“那就自己養啊,雞鴨魚不難養吧?圈養起來每天給點吃的不就行了?我看京城裏的家畜多得很,實在不行,你現在在京城,就讓這裏的人送過去。”“你是不是沒離開過京城?”柏若風放下雞腿,拿起布巾擦了擦嘴,他看方宥丞滿麵困惑,歎了口氣,“一看就是了。養殖哪有你說得那麽簡單。就拿養雞來說,要搭棚子,要定時清理糞便,要注意溫度和通風,還要給它們弄吃的……一不小心發了雞瘟,一死一大片。將士去那是去打仗的,難不成每天不練兵就光養雞?而且雞仔都要錢才有啊,近幾年無戰事,朝廷克扣了不少軍餉,將士們自己都抓襟見肘了。至於你說從京城送過去,路途遙遠,路上花的錢比給錢在那養殖多很多,你來付這個錢嗎?”忽然聽了那麽一大段話,方宥丞一愣一愣的,他頓了頓,看著十分認真的柏若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憋出一句話,“醉仙樓的廚子你挖不走的,這裏可是長公主的地盤。”柏若風陷入沉思,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他說話。半晌,柏若風湊過去,攬著方宥丞肩膀道:“哪天你有空,不如跟我回家看看吧?”“什麽?”方宥丞沒想清楚話題怎麽一下子跳躍幅度這麽大,從美食談論到養雞,再到邊關將士的軍餉,最後竟轉到去北疆去了。柏若風可不是開玩笑的。他還記得禿驢說什麽大難就出在方宥丞身上,還記得他會陰差陽錯來到此界就因為眼前這個太子殿下,還記得他之前想嚐試通過解決大難看看能不能回去的想法。那首先,就是要盡可能的別讓太子長歪。他的世界離這裏真的太遠了,隔了兵器時代、隔了信息時代、隔了全息時代……甚至這裏的人類還被困在藍星,沒有走出過太空,這裏落後到他無法通過自己熟知的科學知識回去。因此他對眼前渺小的希望道:“跟我回家看看,長安城再大也不過一座城而已,南曜可不是隻有長安城,哪天你跟我去北疆看看,說不定比你在上書房聽那幹巴巴的東西好多了。”方宥丞不知道那麽多,他隻知道麵前的人在邀請他去家裏做客以一種朋友的身份。那雙鳳眼猛地亮了起來,灼眼如烈陽,他興奮地抓著柏若風手腕,向他確認:“此話當真?!”“自然當真。”柏若風認真想了想家裏,“你跟我回去,我那有很多好玩的。我有個六歲的妹妹,軟綿綿白嫩嫩特別可愛,紮著兩根小揪揪,新鮮出爐的包子一樣,喊哥哥喊得特別甜。有個比我大三歲的大哥,性情溫和,對我極好,我們可以找他一起賽馬一起打獵。我父親嗓門可能大了些,但是沒有惡意的。母親不僅是女中豪傑,手還很靈巧,會做一手好吃的糕點……”他絮絮叨叨說著家裏平凡的事物,沒有注意到方宥丞滿眼的豔羨和期待。方宥丞大力地拍了下他手掌,“那就一言為定!”他力氣太大,啪的一下拍到桌麵上,發出極大的一聲。但方宥丞渾不在意,已經滿身心沉浸到去北疆的事了,“我回去就找地圖出來看路線。”說歸說,現實就是方宥丞還無法自主決定離開京城。兩人用完午餐,柏若風拍了拍被撐開後繃緊的腰帶,忽然道:“我進京的時候,在城門口見到一個老婦擺攤賣豆腐花,她家豆腐花特別好吃。你剛剛都沒吃多少東西,不如我們去那看看?”方宥丞還沉浸在要離開京城的興奮裏,聞言斜了他一眼,“想吃就直說,別拿我做借口。”雖是這般說,語氣比起先前顯然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顯得像埋怨不像訓斥。柏若風哈哈一笑,勾著他脖子起來,“走嘛走嘛,相信我,那裏的豆腐花很不錯的。”結了賬,兩人哥倆好勾肩搭背下樓,沒注意有一儒雅公子正巧上樓,錯肩而過。太子殿下?段輕章看著兩個紅衣少年郎遠去,還當自己眼花看錯了。隻猶豫的功夫,兩人已經下樓去。樓下比樓上吵鬧多了,尤其是一樓大廳還找了個說書人講誌怪故事。柏若風聽了兩耳,被勾起了好奇心,說好要去吃豆腐花的他當下也不急了,拉著方宥丞站在人群裏。方宥丞好奇心不多,聽了幾句就沒了耐心。尤其是周圍人多,摩肩擦踵叫他很不適,原本的閑適少了幾分,壓著眉毛黑著臉避開人流。他拉了拉柏若風的手,“走吧,我們走吧,去吃你的豆腐花。”如此說了幾次,柏若風反手扣住他手腕,“別急別急,我聽完這就走,快結局了。”“嘖。”方宥丞不高興地扭過頭去,四處張望著。這時,他視線一定,落到一樓大廳的一行人身上。那行人實在太怪異了,不像普通百姓般隨意,一個兩個神情凝重。也不像官員來談天說地。三四個人坐在那裏靜默,麵前的茶水一點都不動,時不時交流著什麽。其中有個女子身形窈窕,下巴尖瘦,獨自坐在三個大漢中間,腰間配了個樣式奇怪的香包。那香包,有點像北越先前進貢來的。是我多心了嗎?方宥丞想了想,悄悄鬆了手,往那邊挪去,站在有著綠植的角落裏偷聽。那廂,柏若風意猶未盡聽完說書人的故事,轉身一看,方宥丞不知道什麽時候蹭到角落裏去了。他莫名所以,遠遠撥開人群往那擠去,“誒!你怎麽跑那去了,我們去吃豆腐花吧!”這一聲把角落裏坐著的四人驚著,俱扭頭來看。柏若風雖覺得那幾人怪異,但不覺得自己喊方宥丞有什麽奇怪,他既沒喊名諱也沒喊尊稱,隻是一句普通的話罷了。所以坦然回視,還瞪了他們一眼。然而那四人順著他視線向角落裏的方宥丞看去。其中遮住頭尾的女子嚇得渾身一僵,仿佛認得方宥丞的真實身份,連忙起身,又撞到桌椅,灑落茶水,動作極大。她起身,三個大漢也跟著起身。四人匆匆往外走去。走什麽?柏若風覺得這撥人反應委實蹊蹺,就好像做賊心虛般。他立在原地撓了下頭,猶豫了下,因為不認識幾人,他不打算出手。但方宥丞緊蹙眉頭,忽然衝上前一把拽住女子。女子抬手,以另一隻手推開。也不知她如何做到,以柔勁抵蠻力,一推一挪,輕點蓮步,旋身間人已經後退幾步。三個大漢圍攏過來,把她擋在身後,女子速速離去。方宥丞被三個大漢困住,眼看著女子跑遠,喝道,“柏若風,攔住她!”不用他喊,柏若風已經撥開人流衝過去,向女子肩膀抓去。女子後背像有眼睛,泥鰍一般滑過去,她放棄了正門,直接跳窗而出,跑到街上,眼看就要鑽入人流離開。柏若風從桌上抓起一把筷子,以內力射出去,釘進女子麵前尚且濕潤的泥路上。她果不其然腳步放慢,想要換方向逃離。柏若風趁勢追到街上去,恰好方宥丞也打倒三個大漢,跳出窗去。一前一後圍堵住女子。女子見被兩人困住,眼中顯出幾絲尚且青澀的慌張。她本就穿著披風,隻露出朦朧的下半張臉,此刻從懷裏掏出個麵紗戴上。顯然不想讓人認出她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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