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指尖“啪”“啪”地點在那信函裏,[林小犬]三個字前麵那兩個字上,然後說,“這裏,小犬道友,再確認一下。”林澹看著對方手指的那兩個字,不明白對方為什麽一定要往他的心窩子上戳。秉尺長老見對方難得變了臉色,立即趁熱打鐵說:“想必,小犬道友也認為,讓自己以親衛的身份前往三清洞,並不妥當吧?”林澹抬頭看向對方,目光從一開始的受傷,轉為疑惑。就聽秉尺長老繼續說:“恕我冒昧,問一句,小犬道友,對掌門尊上,是否動了真情?”林澹聞言,雙眼眯縫起來,意味深長地看向對方這段話,怎麽這麽耳熟?一模一樣的問題,不久之前,他是不是剛在寒玉宮偏殿門外頭,偷聽到過?秉尺長老自然不知道林澹心裏在想什麽,但是他剛才在玉契峰,正要將這信函送出去時,卻聽聞左右護法和掌門的對話,立即意識到什麽。能在這個位置上做這麽久,秉尺長老也不是吃素的,他立即意識到問題的關鍵所在,趕來了這宅院裏。此時見對麵修士一言不發,秉尺長老繼續道:“恕我冒昧,再講一句,小犬道友,若是動了真情,不妨趁此機會,去向掌門將心意挑明,說不定,掌門願意為你破例,將這親衛身份,改成戀人身份呢?”雖然隻是將之前在寒玉宮偏殿裏說的話又重複一遍,可是這一次,秉尺長老有自信,這事能成畢竟這麽一個要地位沒地位,要修為沒修為的底層修士,能和掌門坐實戀人身份,無論如何,都是林小犬高攀了吧?這種事,林小犬完全沒有任何理由拒絕的。然而,對麵這時終於開口了:“長老……”秉尺:“道友請講。”“您,冒昧了。”秉尺:???第57章 林澹將那信函合上,送還給對方,“現在這個身份,挺好的,我沒意見。”秉尺:……秉尺長老震驚了,“小犬道友,真的不再考慮考慮老夫的提議?”林澹搖頭,“按照尊上的意思來吧。”他心想,這位長老,恐怕是之前在寒玉宮偏殿碰了釘子,可是又實在不喜歡林澹現在這個身份,覺得有辱寒玉門門風,這才決定繞開掌門,來找自己再問一次,試圖采用迂回戰術,把這個身份改了。可是,林澹並不在乎自己的頭銜是什麽,他在乎的,是自己在掌門尊上的心裏,到底是什麽。尊上從頭到尾,都隻把他當親衛看待,尊上親口承認,自己從未對他動過情。既然如此,那林澹要那虛假的戀人身份做什麽呢。與其為了充門麵,討要一個虛假的表麵戀人身份,倒不如,按照尊上心底所想,讓他做個親衛好了。反正,這本來就是掌門尊上心裏,他的定位吧?秉尺長老搖頭歎息著離開之後,林澹獨自坐在涼亭裏,又把那有關寒燈真君和他的那些親衛們的書冊攤開了,重新再看一遍。這一次,林澹的心態,有了一些變化寒燈真君是為了在修煉時,防止極寒之氣反噬,這才招了那些親衛在這在院裏,這一點毋庸置疑了。不管是為了拿那些親衛來升級,還是為了疏解自己的欲|望,總之,這些親衛,肯定不會是那位祖師爺真正放在心尖上的人,而更像玩|物,或是丹藥。也正是因為從這書冊裏認識到了這一點,林澹明白了自己在掌門尊上心裏,也不過是這樣的定位,才會讓他這樣痛苦。可是,有一點,林澹之前忽略了這書冊裏記錄的,每一張栩栩如生的圖畫裏,無一例外的,那位寒燈真君,都笑得非常開心。書冊裏偶爾也有幾張正經的圖畫,畫麵中的寒燈真君不是在正殿內處理宗門事務,就是在洞府內打坐修煉,而這些畫麵裏,寒燈真君的神色看起來都非常嚴肅,不隻是嚴肅,甚至,林澹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無盡的落寞,和孤寂。比如,有一個三格組合畫中,第一格畫裏,寒燈真君獨自立於書房的窗邊,月色灑在他臉上肩頭,讓他仿佛要變成一座冰雕,與背景徹底融為一體了。可是第二格畫裏,一名親衛手中捏著一朵雪蓮奔過來,像是遠遠地與寒燈真君說著什麽。第三格畫,畫風變得少兒不宜,寒燈真君與那親衛直接在書房裏就地開始做|愛做的事……之前粗略地掃過這三格畫,林澹隻當這是動態版的春|宮|圖。可是如今,再仔細看第三格畫裏,寒燈真君的眼底,全然不見了第一格畫中的那種孤寂和冷漠。所以,無論外人,包括林澹自己之前是怎麽看待親衛這個身份的,但是這些畫卷裏呈現出來的事實,卻很清楚是這些親衛的存在,讓原本陷入無盡的落寞與孤寂中的寒燈真君,重新獲得了快樂。寒燈真君招攬了那麽多親衛在這宅院裏,究竟是對是錯,林澹無權評價,也並不關心。但是,他既然拿了親衛的令牌,成為了掌門尊上目前唯一的親衛,有一點,他很在意尊上他,也和這畫裏的寒燈真君一樣,因為林澹這個親衛的存在,而不再那麽孤寂那麽落寞了嗎?如果林澹這個親衛,果真可以給他帶來快樂的話……林澹忽然想,那其實,也沒有那麽壞的。哪怕這個身份聽起來不太好,可是總歸,每次在識海裏,占了便宜的都是林澹,他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損失吧?就算林澹向往了許多年的愛情,或許從此便要斷送了,就算林澹以前老實,不太能接受親衛這種“邊緣”職業,可是,現在轉念一想,如果做親衛能讓掌門尊上開心……那他也樂意。說他不求上進也好,說他自甘墮落也罷。林澹這輩子沒喜歡過誰,如今喜歡上了,便知道,自己怕是再不放下了,更不可能喜歡上其他人。掌門不喜歡他,那便不喜歡吧,至少,他還有個親衛的身份,可以留在這院子裏,可以陪著對方。到這時候,林澹才發現,自己原來,竟然是有些戀愛腦的。他仰頭靠在涼亭的承重柱上,抬起手,指尖熟練地捏出一朵小紅花來。不知為何,他恍惚之間覺得,這朵小紅花,不是從他的靈力中幻化而來,而是從塵埃中開出來的。暗戀的塵埃裏,開出的花朵,又苦又澀,但林澹甘之如飴。想到自己第一次將那小紅花送到掌門尊上麵前時,對方唇角浮現出的笑意,那麽好看……林澹陷入回憶中,忍不住,唇角便跟著勾起一個相似的弧度。.........然而在想通之後,林澹卻發現,生活並未如願回到正軌。第二天上午,靈契峰的司儀童子過來了。正如之前秉尺長老說的那樣,這位童子將林澹之後前往三教大會需要注意的事項,向他詳細介紹了一遍。其實司儀童子隻是按照普通的隨行侍衛的規格,向林澹做的介紹因為之前從來沒有過親衛被帶去三教大會,更沒有直接進入三清洞的先例。不過林澹聽得很認真,絲毫沒有覺得裏麵的內容有任何問題。末了,司儀童子留了一份手冊給他,又留了一張傳聲符,說有什麽問題可以隨時聯係他。林澹將那手冊和傳聲符收下來,站起身準備送司儀童子離開。那司儀童子這時卻停下腳步,猶豫片刻,然後說:“除了那些規章之外,小犬道友……有沒有什麽其他的話,需要托我帶給尊上,或者秉尺長老?”林澹一時有些懵,心想自己如果真的有什麽話要告訴尊上的,自己就可以過去當麵講吧,有什麽必要托他一個司儀童子大老遠帶過去的?所以林澹擺擺手,“沒有的,麻煩道友了。”.........下午,右護法淩碣石過來了,向林澹講了他們這次準備前往三教大會的幾支隊伍的情況,“總共就是這三支隊伍,分別在七月初,七月中旬,七月下旬,三個時間點出發,小犬道友,想要隨哪一支隊伍同往?”林澹將那三個名冊看一遍,問:“掌門尊上不跟我們同去?”淩碣石解釋:“是這樣,三教盟屬地附近,不允許使用飛行法器,也不能禦物飛行,隻能步行或是騎乘走地的靈獸,路上便會耽擱一些時間,因而才要提前出發。“至於掌門嘛,他隨時想去,眨眼功夫就到了,自然不會與這三支隊伍同行。”“哦。”林澹點頭,臉上難掩失落。淩碣石將名冊往林澹那邊推了推,“此事,你不必急著做決定,隻要在七月初之前想好了,隨時與我說便是。”林澹再三謝過對方,正要將對方送出去,這時,淩碣石轉身,欲言又止。“怎麽了?是還有什麽問題嗎?”林澹見狀,問他。淩碣石便道:“我多嘴提一句,小犬道友……如果有什麽其他的話,需要托我帶給尊上的,也可以隨時與我說。”林澹懵懵地看著對方,總覺得右護法和上午的司儀童子,都有點怪怪的。淩碣石見狀,硬著頭皮又加了一句:“比方說,有關你的身份,還有……你對尊上……若是有些什麽心裏話,不方便當麵直言,都可以由我轉達。”林澹眉頭皺起來,想了很久,最後隻說:“哦,好,我知道了。”淩碣石張了張嘴,像是還想要再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把話咽回去,告辭離開了。.........晚上,林澹在涼亭裏摘“甜甜根”的種子的時候,一道熟悉的氣息,靠近過來。林澹的臉上,頃刻之間便漾起笑容,滿眼驚喜地扭頭,朝著那氣息傳來的方向看去,“尊上!”林澹站起身來,就看到那一襲白衣靠近過來,周身裹挾的濃重寒氣,嚇得林澹收回了迎上前去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