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還不牢他出手,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也許這就是天意吧。


    飛從書房博古架的暗格裏,拿出一個長方形的錦盒。


    這錦盒裏頭還真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隻整整齊齊的碼了一落的銀票。


    雖不是什麽財迷,可也對著這一匣子銀票偷偷的笑了。


    雖然還沒賜婚,離她及笄也還有一年,可從宅子到家具,該置辦的也該置辦起來了。


    …………


    這一日下朝之後,飛本想再到皇帝的麵前去晃上一晃,提醒皇帝他這位侄兒也老大不小,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


    可皇帝卻被太子先攔下了。


    今日早朝間,太子就表現出了些許的疲憊不堪。


    下朝之後,皇帝便讓太子去了他在宮中的煉丹房。


    太子也不多說什麽,從懷中掏出一個精緻的小匣子,正是昨日那中年道士給他的那顆丹藥。


    皇帝不動聲色的打開錦盒,看到一顆金丹躺在匣子裏,抬眸打量著太子那有些疲倦的神色,“你就是為了這個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


    太子頷首,“知道父皇一直在尋求延年益壽的丹藥,兒臣便差人尋遍了千山萬水,尋得良方,親自為父皇煉藥。”


    第二百六十三章 保全


    “哦?”皇帝理了理明黃色繡著龍紋的寬大袖袍,目光從案幾上的雙龍戲珠圖案移了過來,很認真的看著太子的臉,“你真的希望父皇延年益壽。”


    永康帝雖語氣平靜,但目光卻如一股勁風颳過,帶著幾分震懾力。


    這樣的皇帝,是太子沒有見過的。


    或者說他本就有些心虛,不自覺的就推著輪椅往後退了半丈遠,木質車輪發出的聲音在偌大的敞廳內顯得格外的清晰。


    “父皇,兒臣當然希望父皇健康長壽了。兒臣還想躲在父皇的羽翼下成長,兒臣如今還什麽都做不好。”


    太子說完,感覺自己的話都輕飄飄的落在了周遭的空氣中,他這才發現整個大殿上隻剩下了他與皇帝兩個人。


    “我看你不是羽翼未滿,而是想張開翅膀振翅飛翔了,是不是?”永康帝垂眸不再看太子。


    可太子覺得看不見皇帝的眼神,更讓他惶恐不安。


    “父皇,您從來都沒有這樣對過兒臣的,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了什麽?”


    太子看了一眼案上的金丹,“您是不是覺得這丹藥有問題?”


    太子又轉動木輪,驅動輪椅,讓自己離永康帝近了一些,“父皇,您誤會兒臣了。這丹藥真的……”


    話頓在這裏,太子幹脆伸長了手臂,一把抓過放在錦盒中的金丹,一口吞了下去,咕咚一聲就咽了下去。


    等他順了順氣,才忙著開口說道:“父皇,您看,這丹藥兒臣都吃了,什麽事情都沒有。這真的是兒臣孝敬您……”


    永康帝看著太子繪聲繪色,吐沫橫飛的說著話,抬手打斷了他。


    卻接著太子上一句話反問道:“朕誤會你了?你在江南沿岸大肆斂財,又在朝中拉攏文臣,借著修道之名禍害了多少個無辜少年,你說朕誤會了你,那你告訴朕,你這是想幹什麽?”


    太子肩膀一抖,意識到事情不好,可這些還有轉圜的餘地吧,隻要那件事情不暴露,他相信還有轉圜的餘地。


    太子撐起手臂從輪椅上摔在地上,發出咕咚一聲,這苦肉計應該是有效果的。


    他雖不是皇後親生的,可這些年皇後待他如親生,她隻有他這一個養在膝下的嫡子。


    父皇看起來對六宮不偏不倚,可心中是最疼皇後的,這點他比誰都清楚。


    “父皇!”太子演起了苦肉計。


    如果皇帝已經知道了江南的事,那他瞞著也沒有用,還不如乖乖認錯,隻要先保住命,再去求求母後,說不定連太子之位都能保得。


    “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先天不足,腿有殘疾,兒臣是沒有安全感,但真的沒有其他的企圖啊!”


    太子摔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倒是表現出了幾分孩童的天真和女子的柔弱,“兒臣真的知道錯了。”


    皇帝冷眼看著太子,又冷哼一聲,卻是什麽都沒有再說,而是擺了擺手。


    這時,一個穿著紅袍的內侍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是一碗冒著熱氣的湯汁,徐徐的走進了大殿。


    太子聞到那熟悉的味道,隻覺身體一震,腦子一片空白。


    皇帝素愛飲用一種蜜漿,是皇後特意調製出來的,後來這秘方就教給了專伺候皇帝的奉茶房。


    不過這方子太子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差人精心研製的這顆丹藥,獨吞下去對身體一點傷害都沒有,這也就是太子能夠當著永康帝的麵前敢於吞下的原因。


    隻不過若是在三日之內再飲下這蜜漿,必定暴斃而亡。


    而且還查找不出任何的死亡原因。


    因為這三日給皇帝端上蜜漿的人,有可能是他身邊的太監,有可能是皇後,也有可能是淑儀公主。


    這也就是太子這兩日接近淑儀公主的原因。


    也恰好讓他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


    他幫淑儀公主和皇帝提出那樁婚事,之後再暗自給攪黃了,再攛掇淑儀公主到皇帝麵前大鬧一場。


    那麽皇帝暴斃的原因也可以自然而然的推到淑儀公主的身上,讓她背了這個鍋。


    隻不過如今,為什麽是自己吞了那顆丹藥,而為什麽又有一碗蜜漿正朝著他端來。


    太子的臉上不知不覺的流下汗水。


    他抹了抹汗,又顫顫巍巍的叫了一聲,“父皇。”


    “不要叫我。”永康帝一手拍在身前案幾上,似乎這樣手上的疼痛就能掩蓋他的痛心疾首。


    “你太讓朕失望了。”也許這是天下的父母最不願意對自己的兒女說出的話。


    “你居然能夠做出弒父的事來,還有什麽可說的。”永康帝對著那紅袍太監揮了揮手。


    “父皇……”


    永康帝不想再多說什麽,心底的痛漸漸的再次湧上來,他怕自己最後會軟下心來。


    “父……”太子還欲再說什麽,已經被身後的紅袍太監點了穴位。


    這紅袍太監跟隨永康帝多年,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太監知道永康帝心中的痛苦,加快了手上的動作,將一碗蜜漿灌入太子的口中,並順了下去。


    饒是這般,永康帝還是滿含期待的再次看了太子一眼。


    這或許是天下父母的通病,總想著自己這個孩子是好的,總想再給他一次機會。


    如果太子真的沒有弒父之心,或許還能留得他一條命,也讓皇後在最後的這段日子不至於經歷喪子之痛。


    紅袍太監最是了解皇帝的心思,此時便解了太子的穴位。


    可眼前的太子,在喝下這碗蜜漿之後,使勁的摳著自己的嗓子眼,想要吐出這碗蜜漿。


    這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永康帝悲嘆了一口氣。


    太子在幾番掙紮之後,還是蹬了腿,在大殿上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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