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教授:“收字畫嘛,打不打眼那是自己的事。”說完,目光不著痕跡地四下轉一圈。周圍不少人都還留意著他們,此時聽到牧深那句,不免都露出心有戚戚的神色感謝有人拯救錢包。左恒剛才和牧深一起過來,此時看劉教授暗暗幫牧深和沈晏向周圍人賣了個好,便笑道:“我帶幾位一同看看畫?”眾人欣然點頭,跟著他去欣賞展品。*中午用餐之時,許多人發現,陳俊樹已經不在,但艾學飛還是留了下來。不過想想也是,艾學飛在現今的青年畫家裏也算拔尖那批,平常一張畫作能賣到幾百萬,去年他在這活動裏的畫還拍到超過千萬。如果不參加,大小也是一筆損失。因為上午那一場鑒畫,牧深和沈晏同樣受到關注。現在看他們中午也留下,不少人都在猜,他們下午是要畫畫,還是拍畫,或者隻是單純來長長見識。這個活動報名很隨意,表麵上沒有門檻,隻要想報都能報。但實際上,它的門檻高得讓絕大多數畫者望而卻步。雖說不是比賽,但這麽多畫家聚在這裏,私下總會品評幾句。若是評語不好,很可能後麵拍賣時會流拍,那就很傷麵子。活動畫作都是50萬起拍,自認畫賣不到這個價位的人,不會跑來自取其辱。下午終於開始安排作畫。許多人暗暗留意著,看見有工作人員來指引沈晏和牧深,一時間都更是好奇。今天作畫的人一共有23名,被安排分在好幾間廳內。沈晏和牧深沒在一處,有不少來學習的人分別跟著他們過去,想看看能鑒出紀胤畫的兩人畫得如何。倒是艾學飛恰好和沈晏同一間,進門時跟沈晏走了個對臉。艾學飛記恨上午丟麵子,當即對沈晏扯個假笑:“沈先生也畫畫?”沈晏淡淡點頭。艾學飛陰陽怪氣:“我學國畫這麽久,跟老師拜見過不少名師,倒是一直沒能認識沈先生,好像也沒見過沈先生的畫啊。”沈晏本已要走,聽到他這句,又停步看去:“我倒是聽說過艾先生,你最擅長的是潑墨山水?”艾學飛一時拿不準沈晏的意思,但他的長項圈內皆知,也隻能點頭,再回敬一句:“看沈先生上午露的那一手,想必也擅寫意,我很期待你等下的左手畫大作。”就看上午畫的那幾筆,艾學飛自認已經看透沈晏的水平,想著等下用畫壓人一頭,好歹出口氣。不料,沈晏卻是一笑:“那要讓你失望了。”周圍人原本都在豎著耳朵聽熱鬧,此時見沈晏不接招,先有點失望。不過,沈晏又接道:“我不擅左手,畫畫自然還得用右手。”艾學飛愣了下。沈晏對他微點頭,不再理睬,徑自向前走。艾學飛咬咬牙,剛想瞪過去,卻見裴淵回身看來,心頭沒來由一顫,趕緊低頭往自己的位置去了。沈晏來到分給自己的畫桌,裴淵放下包,取出宣紙鋪開,壓上鎮紙。沈晏擺好硯台,倒上水,拿根墨錠慢慢地研。裴淵再將筆架、各支毛筆、筆洗都擺好。跟著他們的工作人員尋了個角度,打開手中攝像機開始拍攝。沈晏雙眼微垂,也不知目光落在何處。他研得像是隨意,動作卻奇異地有種韻律感。白玉般的手指捏著墨錠,墨汁隨著那一下下均勻的動作緩緩漫出。光是看著,就讓人心也跟著沉靜。周圍原先還有些嘈雜,此時卻是聲音漸消。沈晏忽然將墨錠放在一邊,目光轉向筆架,抬手取下一支潤筆。筆尖再落在硯中,慢慢轉過幾下,吸飽了墨汁。沈晏手一提一轉,筆在紙麵一劃,又向下一拖,輕盈快速。接著不斷皴擦,到墨有枯象,才抬筆蘸墨。沈晏速度很快,仿佛不用思考。一支筆在紙上四下轉動,時而重落時而輕拂,甚至有時筆鋒像是未著紙,隻是信手潑灑般地留下墨跡。幾處濃濃淡淡的墨後,沈晏換了支筆,蘸墨勾線。速度同樣很快,且落筆極穩。周圍不少人看得輕吸口氣。“他剛才有幾下是不是真的潑,筆好像都沒沾紙,墨就滴上去了。”“不是傳說潑墨法最初就是真的潑?王墨每次作畫前都先喝酒,然後潑墨於絹,甚至不拘用筆,還用手腳,順著墨跡做畫。”“現在也有真潑的呀。潑墨這種大寫意不就是這樣,隨性得很,要的是意境。”這時,左恒和烏錦華走了過來。研墨的裴淵看見,和他們互相點頭,安靜地打個招呼。沈晏卻仿佛入了定,對周圍的動靜全無所察。他畫完左側小群山,換支大筆,如法泡製,畫中央的群山。皴擦著墨,換筆畫石,隨手點樹,勾出瀑布。“等下,他這是……也畫潑墨山水吧……”“嘶,那不就是和艾學飛正麵打擂?”“剛才還以為他不接招,沒想到這麽剛。”“這畫技,不怪人家有自信去比。我倒覺得,艾學飛這回啊,怕是要栽跟鬥。”沈晏再添幾筆,群山之下便有江河出現。水流之中,幾點重墨下去,就是幾片帆影。“這回是真甩!我的天!好牛!”“甩得這麽穩,手腕功夫了得啊。”沈晏再換筆,這回卻是把速度慢了下來。周圍人都好奇地稍稍往前探。沈晏筆尖輕點,幾筆就勾勒出一艘小舟,再在舟上畫出一個背手而立的文士,身姿灑脫。隨後又畫右側的沙汀,其上一棵垂柳,長長的柳條隨風搖曳。至此,整張橫幅畫卷已算是相當完整。就是左上方還略空,可以添幾筆流雲,也可以寫幾句題跋。沈晏蘸墨提筆。就在他筆尖將落未落之時,側後方的攝像師突然被人撞到,向前踉蹌。裴淵眼明手快地拽住人。但沈晏的手臂還是被碰了下。哪怕他提筆迅速,依舊在紙上留下幾道淺痕。第104章 絕妙四周頓時響起一片惋惜的哀歎好好一幅畫, 不說被那些痕跡毀了,至少也是有了瑕疵。眾人歎完,才想起抬頭去看究竟。沈晏身上那種沉浸於作畫的氣息, 在那一撞之下消散開。他擱下筆, 側轉回身。攝像師, 還有推攝像師的人,立刻向沈晏道歉。後方那人說是被畫吸引,想再往前看得清楚點,不小心就撞到人。這種事都沒法說,斥罵他也無濟於事。何況那人還不斷躬身,聲音都帶上哭腔。若是再向他發難, 難免有得理不饒人之嫌。隻是,圍觀眾人裏也有人認出了那人說好聽點, 他是和艾學飛關係好;說難聽點, 他是艾學飛的跟班。今天這活動, 雖說隻要交錢買票就能入場觀看,但真到這裏來觀摩學習的人, 畫技都略有小成, 誰沒幾分傲氣。像那人那樣拉得下臉去捧別人的, 還真不多。現在他在沈晏的畫要完成之時突然撞這麽一下,很難不讓人多想。於是相熟的人之間都彼此打起了眼色。發出惋惜聲的, 不僅是作畫現場, 還有休息室內。活動時間一整天, 屬於貴賓的那部分中老年知名畫家和收藏家,或是體力精力不濟, 或是不喜和人擠著,隻有少數興致高的人會去廳中看, 其餘人多數時候坐在休息室裏。承辦方服務很周到,在休息室內布置下一麵電視牆,再安排人員拍攝每一位青年畫家的作畫過程,貴賓們在休息室裏便能看到。起初沈晏並未引人注意,眾人還是更多關注那幾個名氣大的。直到有人發現沈晏的作畫速度明顯比旁人快上許多,這才吸引到眾人的目光。頓時就有不少人坐直了背,其中幾個愛畫惜才的老畫家更是不由得交口稱讚。“這控墨……竟然能如此精妙!”“運筆感覺已經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完全不用斟酌思考。”“我要沒記錯,這活動的報名年齡是要求35以下吧?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畫技,天賦啊!”“不對,畫得這樣好,怎麽以前沒見過?這是誰?”“那個屏是……沈晏?好像沒聽過這名……”視頻拍攝角度都在畫者身後,直接拍作畫的畫麵,看不到人。不過,收藏家那邊倒是有人知道。“是上午第二個鑒畫的人,他還用左手畫了山石。”“喲?現在用的是右手,原來他不是左撇子。”“這樣精湛的畫技,難怪眼光也利。”隻是,這句一出,休息室裏突然變得安靜。說話那人也反應過來,這話有暗諷在座畫家“眼拙”之意。但他也沒多在意,畢竟他可是托沈晏的福,才沒去當爭假畫的冤大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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