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模樣真的算得上周正,完全跟滿臉凶相的吳克傑不搭邊。完全沒有一點大奸大惡的淚氣,真的是看起來就是個忠厚大哥........


    我靜靜的看著他,“吳瀟死了吧?”


    他的眼神裏沒有半點異樣,“道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完全從他的眼神裏捕捉到一點異動和不安,居然很坦然的反問我,“道友,看得出來這些人以你為首,貧道真的是不知道哪裏得罪過道友,讓你如此的針對我?”


    我搖搖頭,“你知道我在說什麽,你也知道我們倆肯定隻能活一個!我現在還沒想好要不要針對你,如果我想好了。真的針對你的時候,你哭都來不及了!”


    “是嘛?如果真的跟你說的那樣,你應該不會想不好啊?”


    我搖搖頭,“因為我覺得現在還不需要下決心而已!我真的不相信你們還有一個同夥。所以現在的吳瀟就算不死,也應該奄奄一息了吧?你費了那麽大力氣造了那麽多孽才救下的女人,又要被活活餓死!你去卻什麽都做不了,應該很難受吧?我告訴你,我很爽的!爽翻了.........”


    我就是想要激怒他,就是想要看他的反應,可是我卻失望了,他居然毫無反應,靜靜的看著我!


    我隻能與他對視,“你能告訴我你把吳瀟藏在哪裏了嗎?你肯定不會告訴我的!那我來猜猜看好吧........”


    他竟然笑笑,“我不喜歡瘋子!更不用說一群瘋子!所以我要走了,要去雲遊了!”


    說完,真的就是越過我,朝著山下走去。


    我就跟在他後麵,“你去哪裏?是去給吳瀟收屍麽?”


    他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施施然的下著台階。


    我繼續惡毒的攻擊,“估計現在她的屍體都發臭了.......真是便宜他了........”


    他加快了腳步,似乎想要擺脫我。可是我哪裏肯放過他,一路緊緊跟隨,一直到了停車場,大師哥他們也正麵攔截住了他。


    他倒是很灑脫,“我現在要下山去遊曆,你們要是覺得我犯法了,要是有證據呢,就把我抓走!要是沒有呢,就讓開!”


    篤定死了,我們沒有證據!


    大師哥有些為難的看著我。


    我也很灑脫,“他既這麽想被抓,抓就是了!反正正式傳喚,可以二十四小時!合法合規........”


    大師哥想都沒有想,直接掏出了手銬,將他拷上,“我們正式傳喚你,希望你可以配合,跟我們走一趟吧........”


    那貨霍地轉身,“這位道友,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你為何要這樣汙蔑我,戲耍我?我要投訴你們.........”


    大師哥似乎對我無條件信任,“把他帶哪去合適?”


    “帶到長江所吧!”


    大師哥似乎不解,“長江所?市區那個長江所?”


    我點點頭。


    歸屬地來看,應該是真廟派出所,或者團黃縣局。


    但是我沒打算讓他跑,自然是要帶到我熟悉的地方........


    師父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完美的罪犯,隻要是個罪犯,就一定會有破綻........


    他的破綻在哪裏?我在那山頂上似乎都已經想到了,接下來就是要證實了.........


    我並沒有跟隨他們回文州。而是讓三郎開車,回到了老家。


    其實在京城的那幾天,我的睡眠也不是很好,經常整宿整宿的睡不著,睡不著就抽煙。抽煙就更睡不著........


    我覺得還是老家的那木板床,才是我最好的窩,想想父母都還在外麵,就像小時候,聽完村裏的大爺們講完鬼故事,回家睡覺動輒嚇醒了,醒了之後,就會下意識的喊,“爸,媽........”隻要他們一回應,我就又可以安心睡去,有他們的保護,似乎什麽鬼都不怕.........


    我不在的這一個禮拜,老家的房子一層已經起來了,正在準備蓋二樓,毛坯子起來的很快,倒是後期的裝修很耗費時間。


    是夜,我媽跟我說了半天的秋盈。老人一問就是問到孩子都有了,什麽時候結婚。我也不知道怎麽回答,跟她結婚估計不大可能。但是我又不能跟我媽說原因,反正就是哼哼唧唧的應付了過去........


    這一晚睡得也不是很踏實,但是後半夜好歹也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之後,看到了好幾個大爺正坐在我家門前,似乎在商量著什麽事。


    撿了耳朵,好像是在說舉水河,動工什麽的。


    刷完牙洗完臉,特意走進了點聽,幾個大爺七嘴八舌的真的在聊舉水河。


    “說是下遊的王家店鎮都已經動工了........”


    “可不是,站在河沿那,都能看見那河裏都有挖機了,十幾台呢........”


    “村長的侄女,在鎮上買菜的華華也說,咱們舉水河這塊馬上要改造成旅遊區了........”


    “我們這破地方有什麽風景?”


    “可咱們這有有錢人啊,說是樹林灣的方向,還有竹林灣的陳南,兩個人投資好幾個億,來改造舉水河呢.........”


    “有錢人啊,不都想落個好名聲呢.........”


    “那到了咱這,咱們幾個老哥們是不是也可以去做個小工什麽的?”


    “可不是,造福桑梓,可不得照顧照顧我們這些個留守老人掙點錢.........”


    “就是啊,可惜是兩家人都沒老人在,要是有的話啊,還可以去說說..........”


    晨曦基金開始動工了?我怎麽不知道?


    夏明月開工,也不用通知我啊,那倒也是........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剽竊了我的方案.........


    我沒有再聽,幾個老大爺估計也是撿人家耳朵,哪裏有什麽一手消息。我讓三郎開著車,朝著河邊開去,眼見為實不是?


    我們鎮和王店鎮是挨著的。走河堤是過不去,但是河堤走到頭,那座荒山上眺望舉水河王店段,綽綽有餘。


    順著河堤一直開,開到荒山跟前停下,然後三兩下爬到了荒山頂上,一看,果然下遊大批的挖機已經開始在清理河床,陣勢很大........


    而且遠處的鄉道上,還有很多的大型機械正蜂擁而至。看起來真的是熱火朝天,蔚為壯觀。


    而且大概率是采用了我的方案,先把裸露的河床高的地方鏟除,然後填那些挖沙挖出來的深潭。整個河麵爭取在一個水平線上,那麽下遊隨便修一道攔砂壩,舉水河的沙子就會屯留,五六月份的汛期一到,上遊的沙子衝擊下來,不敢說恢複往日足以媲美夏威夷的銀色沙灘,但是兩三年以後,是肯定可以的........


    保衛母親河,恢複舉水河往日盛景,我當然是舉雙手讚成的。隻是沒有想到夏明月的動作會這麽雷厲風行!


    同時整治的兩岸的河堤和荒山,應該同步,還有百裏花海,直接購買已經開花結果的成材樹移栽過來,今年暫且不論,明天那百裏花海,就真的可以綻放舉水河兩岸了........


    荒山上,風有些涼!


    三郎站在我旁邊,一句話也不說。


    我看著他,“你就沒什麽想跟我說的嗎?”


    三郎錯愕的看著我,“說什麽?叔?”


    “說說你在緬北的經曆啊!”


    他撓撓頭,憨憨一笑,“怪丟人的!不說最好!”


    我點點頭,“你知道這段時間為什麽我一直把你帶在身邊嘛?”


    “你是擔心王明宇報複我吧?”


    “沒錯!其實也是想要告訴你,跟著我,一樣可以過上很好的日子!”


    “那是肯定的.......”他不自然的笑了起來,大概是回憶起了京城往事。


    “所以,沒有必要冒著殺頭的風險背信棄義!”我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


    他傻住了一樣,“叔,你說什麽呢?”


    “你不知道嗎?”


    “我真的不知道!”他的眼神裏很坦然,沒有任何變化。跟德尚那個惡魔一樣,眼神裏毫無破綻!


    可是有個問題一直都縈繞在我心頭,習慣了懷疑一切的我,不得不問出來,“最早吳克傑犯下的第一個案子,是在漢正街搶了一個商戶。他的師父說,這個人活不長。有人問為什麽?他師父說沒滅口!!知道什麽意思嗎?就是搶完了人家,一定要滅口!”


    三郎有些糊塗,“這跟我有什麽關係???”


    “他師父就是那個德尚的道士,也是那天打暈你的那個畜生!之前我不敢往那裏想,因為我們雖然認識不久。但是相處得還不錯。我也不想我身邊的人因為我而被害!一個我都承受不了,更別說兩個!可是吧......很費解,行事狠辣歹毒動輒滅口的惡魔,為什麽放過了你?”


    三郎睜大了眼睛,“叔,我哪裏知道啊?哪裏知道為什麽啊?”


    我歎了口氣,“三郎,你去過緬北!德尚那個畜生在緬北勢力很大!你能從緬北脫身,說起來是吳瀟的恩惠,其實還是那個老畜生的!我也不想往那裏想,但是吧.........”


    三郎似乎被刺激到了,“叔,我師父隻教我們兩樣東西!一是打拳,二就是講義氣!陳警官是你朋友,她被殺,我同樣很氣憤!但是你要是懷疑我跟那些個畜生有關聯,我嘴笨,我也不知道怎麽辯解!三刀六個洞,可以證明我的清白嗎?”


    我一直都盯著他的眼睛,哪裏都可能騙人,唯獨眼神不會。可是他的眼神一直都很坦然,不像在說謊。


    可是這就是我心頭最大的疑慮。本來我是想在憋在心裏,再看看。或者說再找機會去驗證。


    但是接下來我要做的事情,必然是瞞不過他的。


    所以,倒不如索性把話說明白,看他又是如何的應付。


    他看起來很激動,“叔,我可以偷,可以搶,甚至可以販毒,我知道我不是什麽好人,但是出賣兄弟,長輩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做得出來的.......”


    “販毒?”我的臉色變得凝重,“你吸毒嗎?”


    這件事很嚴重的!如果是真的話,這樣的人我可不能留在身邊。


    三郎很坦然,“叔,你知道我這個人好賭!經常性的輸得欠一屁股債!認識你的時候,不就是因為欠人家幾十萬麽.........”


    確實是這樣,趙濤就是利用賭債希望他可以出來指證勝哥。但是他是聽從了我的建議,假裝指證了他師父。


    他接著道:“我有那麽一段時間,被欠債的逼瘋了,正好遇上了芸姐。芸姐就給我指了一條路,就是去緬北邊境那,幫忙背貨!不過不是從緬北往國內背,而是從國內往緬北背.........”


    “背什麽?”


    他搖搖頭,“我看過,是藥片!如果是正常的藥片,當然可以走正規渠道!肯定是某種毒品,隻是我不知道而已........”


    “一般的話,不是應該從緬北往國內背嗎?你確定是從國內往緬北背?”


    他點點頭,“後來我問那邊接頭的,這是什麽玩意?人家說肯定不是好玩意,但是又不是禍害你的同胞,禍害外國人你怕個毛線........我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所以就幹了大半年,因為是往國外背,邊境線上叢林茂密,所以也沒出什麽事,就賺了點錢........”


    我還是想不明白,毒品往外背是怎麽個套路。除非,是我們國內生產的毒品。朝東南亞散貨。可是就我國打擊販毒的高壓力度,還有製毒工廠?這很不可思議!


    雖然我沒有幹過緝毒這個行當,但是據我所知,這玩意可以零容忍的!就是運輸,都有可能槍斃,更別說開廠了........


    三郎接著道:“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藏著掖著了,我在那邊賺了點錢,老毛病又犯了。那邊的賭場也多,所以.......又輸了很多錢,還欠了不少高利貸,那個賭場專門負責要債的就是吳克傑.........”


    我有些詫異的看著他,“也就是說你早就認識吳克傑????”


    “其實也不是早就認識。就是我沒錢還,被人扣留下來之後,他陡然出現了,我認識他,他也認識我。畢竟我跟趙敏是兄弟。所以他就沒有難為我,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回來了........”


    “這可跟你一開始說的不一樣啊.........”


    “都是年輕人,都要個麵子!所以就謊稱被電詐的給控製了,最後被他們搭救的!但是,吳克傑和吳瀟後來哪怕回來,也沒有聯係過我!我知道她倆是a級通緝犯,也不敢招惹,免得惹一身騷,更別說他師父了,我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倆還有個師父.........”


    我突然意識到了我忽略了個關鍵,“你剛才說的芸姐給你指的路,哪個芸姐?”


    “就是芸姐啊,你見過很多次的,跟我在一起的那個??”


    “那個老女人.........?”


    三郎點點頭,“對!她對我很好的!”


    我凝神看著他,“你應該知道販毒在我國是多大個罪過!你這個芸姐可不簡單..........給你指條死路,你還覺得她對你很好?”


    “叔,我們這樣的人,總會記得誰對我好!當初我都快走投無路了,兄弟們也是被我借遍了,都是兄弟們買房子的錢,娶媳婦的錢,或者孩子的奶粉錢,乃至給我借的網貸.......高利貸我不怕,可是都是兄弟們的錢,我得還啊!都是芸姐幫我還的,讓我還有臉麵對兄弟們!這份恩德,什麽死路不死路的,那段時間我爛成那樣了,還不如死了........”


    “可是你後來還是賭了.......”


    “後來我是一個兄弟們的錢也不借了........”


    我不由得搖頭,“後來怎麽又回來了呢?”


    三郎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好像是突然就不搞了一樣。都散了........我跟芸姐就都回來了.........”


    舉水河上的風,開始淩冽了起來,還沒有春暖花開。


    “但是,自從跟了叔你以後,我就戒賭了!一共就玩過兩次,一次是在三裏山跟你鬥地主,一次是今年的大年初二在你家扯了十點半.......跟你之後,我師父特意交待過我,這是我最後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要是再不珍惜,我以後就隻能變成臭狗屎,他會把我逐出師門,不允許任何徒弟跟我來往.........這次,我真的是改過自新了.........”


    確實找不到他說謊的微表情證據,我一直盯著他,他一直都很坦然!


    但是確實又無法解釋為什麽一向不留活口的野道士,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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