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淩榆不僅僅放慢了自己的速度,卻也封住了他們的路線相當於直接壓低了淩榆身後所有運動員的速度。紀雲星頭也不回地悶頭直衝,逐漸拉開了和淩榆的距離。於是所有人都看懂了淩榆的意圖。“我們的兩位運動員打出了一個非常好的配合,繼續保持優勢,加油!”直播間裏的解說語氣逐漸激昂,甚至隱隱聽得見他拍自己大腿的聲音。冰迷們緊緊盯著屏幕,目不轉睛。休息室裏的池驚瀾和柯苑澤也保持著相同的動作,甚至不由得摒住了呼吸。第三圈,羅布貝克直接直道加速,外道超越了淩榆,追向第一的紀雲星,逐漸拉近了距離。第六圈,不斷調整動作細節來封堵後麵運動員路線讓淩榆的大腿承受的負荷逐漸超出限度,即使已經用上了止血帶加繃帶的連招,血液還是再一次從傷口滲了出來,順著大腿蜿蜒而下,將正紅的比賽服染出一道長長的深紅色痕跡。然後血液滴落到他那雙隻有世錦賽的全能冠軍才有資格定製的金靴上,最終落向潔白的冰麵,印出朵朵紅梅。被他死死封在身後的兩個韓國隊運動員見狀再度加速變道,試圖作出超越突破淩榆的封鎖。淩榆不再管其他人,隻“照顧”兩位韓國選手,精確地預判了他們每一次的動作,在韓國的主場,在本地觀眾們此起彼伏的噓聲中,依然牢牢地將他們鎖在了自己身後。韓國隊別想拿冠軍,淩榆在賽前是這麽說的,他也的的確確做到了。第九圈,賽場上明顯形成了三個梯隊,以紀雲星和羅布貝克為代表的第一梯隊,後麵淩榆單獨照顧韓國隊選手後找到機會超越了淩榆的第二梯隊,以及以淩榆為代表的第三梯隊。第一梯隊與第三梯隊幾乎拉開了近半圈的距離,淩榆的比賽服已經被他的冷汗完全浸濕了,動作也控製不住地開始變形。他沒給身後的韓國隊再找機會扒拉他的機會,在出了一個彎道之後直接朝邊緣滑去,減速的同時給裁判比了個手勢。淩榆選擇了退賽。見淩榆沒有繼續逞強,做到了先前的承諾,休息室裏池驚瀾終於鬆了口氣,但仍然緊緊皺著眉頭。而現場一片嘩然之中,比賽仍在繼續。最後四圈,第一梯隊的紀雲星和羅布貝克的競爭進入了白熱化階段,而沒了淩榆的桎梏,被困在第三梯隊的兩位韓國隊選手也開始奮起直追。但因為突然沒了壓製,起速沒控製住,倒數第三圈的彎道上,這兩人自己人撞自己人,雙雙摔出了賽道。“好!”解說激動地一拍大腿,然後反應過來,咳嗽兩聲,欲蓋彌彰地掩飾道:“紀雲星的狀態很好,堅持住!有希望!”下場的淩榆扒著冰場邊沿的軟墊不肯馬上離開,直到紀雲星從他麵前呼嘯而過,淩榆把手放到嘴前做了個喇叭狀,大聲喊了句加油之後,他才願意被隊醫和助手們扒下來拖去縫針。紀雲星聽到淩榆的聲音,再度打了雞血,最後兩圈咬牙衝刺,突破了自己的極限,在最後一個直道以毫厘之差超越了羅布貝克,拿下了冠軍。最終,平昌冬奧會短道速滑一千五百米的金牌,依然是屬於華國隊。“可以啊,這小子。”柯苑澤鼓著掌起身,笑著看向小師弟。“走吧,去恭喜一下我們的新科冠軍,還有你那暈針的心上人?”池驚瀾:?淩榆還暈針?池驚瀾默默點頭起身,跟著柯苑澤一起去了醫務室,卻沒想到門外熱鬧的很,剛比完賽的紀雲星,甚至羅布貝克都在。一問原因,原來是隊醫嫌他們吵把他們全趕了出來。當然,柯苑澤給出了新的說法,說淩榆那小子絕對是怕自己暈針這件事被大家知道丟臉。大家本來不知道這事,這下經過柯苑澤的“友情”宣傳,也都知道了。“柯苑澤,你給我滾遠點!”門內傳來了某位短道一哥惱羞成怒的聲音。“還有把樂樂給我留下!”柯苑澤才不聽,哈哈笑著拽走了小師弟,拉著池驚瀾到了一個沒什麽人的角落,才停下來,正色問道。“小師弟,接下來你是怎麽想的?”第二百四十一章-冬奧(二十六)“什麽?”池驚瀾從自己的思緒裏抽神, 愣了愣,開口。“比如,接下來的團體賽自由滑?雖然淩榆剛才自己報了仇, 但你看起來還沒消氣, 是想團體賽自由滑給韓國上點強度?”柯苑澤說的詳細了些。池驚瀾一頓,點了點頭, 眸色冷冽, 語氣不爽。“淩榆能在決賽上封住他們是因為淩榆能力強, 那不能抵消他們之前故意傷人的惡劣行徑, 我不爽。”柯苑澤看著小少年冷著那張精致的小臉大大方方地表露著自己的情緒, 忍不住抬手把他柔順的發絲揉亂, 笑了。“對那件事師父已經去給國際滑聯投訴了,回放中他們摔倒不收刀是板上釘釘的事, 一定會有一個處理結果的,不過……小師弟,師兄支持你。”柯苑澤朝池驚瀾眨了眨眼。他也不爽, 眾目睽睽之下, 本該莊嚴公正的最高級別賽事出現這樣惡劣的事件, 受傷的還是他的好兄弟, 柯苑澤怎麽可能不生氣?或者說, 所有看完今天比賽的華國冰迷, 即便最後依舊是華國隊拿下了一千五百米的這枚金牌, 也不足以平息人們心中的怒火。場館中華國冰迷們的聲音他們此刻在後台都能聽到,所有人在恭喜紀雲星的同時,心中也仍憋著一口氣。所有人都需要一個發泄口, 而池驚瀾的團體賽自由滑曲目太適合成為這個口子了,柯苑澤清楚, 池驚瀾更清楚。或許發聲也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但是他們絕不會選擇沉默。這是池驚瀾一以貫之的人生信條。而且眾誌成城,大家齊心協力,總會有點好的改變的,不是嗎?之前的事情就已經足夠能證實這一點。兩輩子為人,池驚瀾在重新走上對抗不公的路上收獲了同伴與愛,他在被包圍的愛中學會了放下尖刺,不再一意孤行,所以當此刻他認定的愛人,靈魂共鳴的摯友遭到不公時,池驚瀾絕不可能什麽都不做。他不是一個浪漫的人,此刻冬奧進行時,也沒有那麽多的條件。但池驚瀾仍舊想給淩榆被許許多多人包圍的愛,所以他剛才想了很久,終於想到,如果人們能夠眾誌成城地譴責這場不公,對淩榆應該也是一種被包圍的愛。當然,想必此刻的華國冰迷們已經開始這麽做了,但是池驚瀾仍不滿足。他要當的是引爆全世界炸藥桶的那根導火索。柯苑澤也能猜到池驚瀾的想法,如他所說,他當然不會阻止,不過作為花滑隊的“大家長”,他還是得稍微囑咐兩句。“團體賽韓國隊抽中了裁判的資格,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打最低分自然會被剔除,但師弟,你可不能失去冷靜,我們隻要對準矛頭就夠了,不要無差別攻擊,後麵還有個人賽呢。”“我曉得的,師兄,隻有心裏有鬼的人才會自己對號入座,我也隻針對他們,放心,我有分寸。”池驚瀾神情認真地點頭。“說實話,我現在聽到有分寸這幾個字有點心理陰影。”柯苑澤幽幽開口。池驚瀾無辜地移開了視線。柯苑澤好笑又好氣地搖了搖頭,想起另一件事,問道。“對了,你和淩榆……?之前你可沒打算在比賽期間捅破窗戶紙吧,這回沒忍住,接下來怎麽辦,聽淩榆剛才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他好像已經樂瘋了哦?”“說真的,剛才真是震驚到我了啊,小師弟。”不是那麽正經的話題,柯苑澤的語氣也帶上了看好戲的調侃。小少年的表情瞬間不自然了起來,磕巴了一下,努力繃著臉回答了兩個字。“照常。”柯苑澤輕挑了下眉,不置可否地聳聳肩:“感情這種東西說不定還能錦上添花?我看淩榆是打了雞血了,不過還是看你們自己,師兄我年紀大了,就不參合咯”至少感情不會對這兩人的比賽起到什麽負麵影響,這一點柯苑澤還是能確定的,他笑著轉身,招了招手。“走吧,回去把你還給某人,不然他可得找我算賬了。”小少年被說的麵紅耳赤啞口無言,但身體還是非常誠實且乖巧地跟了上去。*之後的兩天,果然沒有出乎柯苑澤的預料。照常是不可能照常的。除了日常的訓練和比賽準備不得不和淩榆分開,其他時間池驚瀾都形影不離地跟在淩榆身旁,就連住宿都換了過去,柯苑澤也是想到淩榆那瘸腿做不了什麽才勉強同意。當然,其實主要還是相信這兩人對於冬奧會的認真,隻不過柯苑澤還是不太爽自家的白菜就這麽被拱掉了而已。至於淩榆,在他傷口縫了針之後就好了很多,好在沒傷到骨頭,但肯定還是會有一些影響。但淩榆不慫,他在還沒縫針的情況下都能把棒子國的那幾個垃圾死死壓製住,之後的比賽他可不怕。為了讓那條受傷的腿盡可能地恢複,隊醫還給他配了一根拐杖。就是沒用到幾回,池驚瀾一直在淩榆身旁,淩榆隻要靠著池驚瀾就好了,根本用不上那雞肋的拐杖。他們這膩歪程度連最遲鈍的陳誌國都察覺到了不對勁,納悶地把柯苑澤喊過去問了問。結果當然是柯苑澤成功把陳誌國忽悠暈了,順便又給自己記了一份功,以後一定要從這兩人手裏敲詐一個大紅包。不過正如柯苑澤所說,這兩人之間的情感永遠不會成為他們的枷鎖,隻會成為他們的助力。打不倒他的隻會讓他更強大,這兩人都是如此。池驚瀾能在和淩榆形影不離的時候保持絕對的貼心細致,也能在淩榆去理療,他訓練和備賽的時候成為鐵麵無私的小魔王。淩榆遭受不公而點燃起的怒火,隻會讓池驚瀾爆發出更強大的力量。就連隊友們也被池驚瀾帶動,訓練得更加認真了。讓柯苑澤都為之咋舌,不由感慨愛情的力量的同時,也默默給自己加了點強度。小朋友們都那麽努力,他這個“大家長”,可不能擺爛啊。二月十一號,花樣滑冰團體賽短節目剩下的兩個項目在江陵冰上運動館舉行。相同的地點,相同的人。池驚瀾前一天晚上連夜幫冰舞和女單的兩場短節目修改了一些他們能記得住並且做得到的細節,難得作出了強硬的要求,讓冰舞的搭檔和女單的小運動員榮思瑩去執行。他們其實覺得臨時改動有風險,但孫瑩瑩態度同樣很堅決,幾人也隻能照做。事實整明,池驚瀾的決定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