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先生……”嗓子也夾著些顫巍巍的抖意。陸熵看著他,俊臉緊繃著。他真的沒想到遲洱反應會這麽大,本是好意不打擾他,沒想到會造成這個結果。沉默了幾秒,還是起身握住他的手臂將人慢慢扶起來:“疼的厲害嗎,能不能動?”遲洱被攙著坐進沙發裏,緩緩吐出一口氣:“謝謝陸先生。”陸熵依然黑著臉:“謝什麽,如果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遲雪洱搖搖頭,抬起臉,眸子裏水汪汪一片,卻還是對他露出一個笑容:“我是謝陸先生扶我起來,不然我現在還在地上當烏龜呢。”落日西沉,給遲洱白皙的皮膚塗上一抹胭脂色,像是喝醉了,粉而小的嘴唇旁有兩粒圓圓的梨渦。遲雪洱很愛笑,每次笑時這兩個梨渦就會出現,甜得仿佛真的有蜜要從裏麵滲出來。陸熵靜靜看了他一會,曲起手指在他鼻尖刮了下:“花貓。”遲雪洱愣愣,也用手背去碰鼻子,不好意思道:“沾到顏料了?很多嗎?難不難看,我畫畫時已經很注意不要把身上弄髒了。”並不多,隻有鼻尖上一抹紅,配上他這幅懵懂苦惱的表情,顯得既笨拙又可愛。陸熵故意不回答他,伸手指向前麵的畫板:“這是玫瑰?畫的不錯。”“是嗎。”遲雪洱果然瞬間被轉移注意力,抿抿唇,眼神中有一抹羞澀:“我有一段時間沒畫了,剛下筆時還覺得手生,沒想到出來的成果還算可以。”口上雖然謙虛,語氣中卻是對自己的畫技壓抑不住的自信和小小得意,臉上的神采都跳躍出來。到底還是小孩,經不得誇,陸熵忍笑,又看了兩眼那副畫。“是朱麗葉?”“對對!”遲雪洱打了個響指,興奮到要坐起來,剛一動又不小心扯到腰,疼得他又蔫回去,激動也被打了折扣,癟癟嘴回答:“是朱麗葉,我照著那裏畫的。”陸熵跟著他的手指微抬眼,這才注意到玻璃茶幾上的長頸白瓷花瓶,裏麵幾支朱麗葉挺立,花瓣層疊柔軟,妖冶盛放。他剛才隻顧得看人和畫,根本沒注意花瓶裏的真花。“我自己在花園挑的,好看吧。”遲雪洱在旁邊問。陸熵眼皮垂下,嗓音低懶,透著些漫不經心:“嗯。”遲雪洱不禁偏過腦袋看他,陸熵半臥在沙發裏,單手撐著頭,側臉的輪廓依舊俊美深邃,卻仿佛蒙上一層灰色的倦意,長指不時在太陽穴處輕按。遲雪洱內心不禁感歎,這個總是西裝不離身,高大強悍的男人,原來也有會累的時候。他打量的目光實在過於好奇和直白,陸熵眼珠微動,掀起眼皮,烏沉的視線朝他壓過去。可能是難得看到他流露出這麽有“人味”的一麵,遲雪洱此刻竟完全沒有像以前那樣懼怕於他沒有溫度的冰冷視線。甚至覺得現在這樣的氣氛說不定剛好更適合他們聊天。“我聽張叔他們說你很喜歡朱麗葉。”陸熵也察覺出這小少爺今天似乎沒有那麽怕他,話也密了不少,像隻嘰喳的小鳥,挑眉道:“還行。”說不上喜歡,隻是習慣罷了。能得到大佬“還行”這樣的評價,在遲雪洱看來已經算是極高的認可,心裏便對接下來要做的事又多了幾分把握。“怎麽問這個?”陸熵先問。遲雪洱抿嘴一笑,上前把畫板上的畫取下來,轉過身,對著陸熵輕輕展開。“送你。”沒有預料到的發展,陸熵撐著頭的手都頓了下,看著麵前捧著畫的笑容惹眼的漂亮少年,不自覺緩緩坐直身體。“送我的?”“嗯。”遲雪洱點點頭,想通過的他的麵部表情和神色讀取一些信息,但顯然無用,陸熵臉上冷硬如華麗鑽石的麵具根本就沒有絲毫鬆動的跡象。他一下就有些不自信了,以為陸熵看不上他的畫,眼睛裏的光點黯淡下來,小聲嘀咕著說:“當然,我知道你肯定看過無數副名師大家的作品,我這樣的小兒科可能入不了你的眼,但這幅畫也是花費了我一整天的心血,我腰都快坐斷了,如果陸先生不想要也沒關係……”“是特意為我畫的?”陸熵突然打斷他的碎碎念,抬起手指輕觸畫上的玫瑰,花朵栩栩如生,每片花瓣都像是真的綻放在雪白的紙麵上。畫的並不差。“是的。”遲雪洱沒有猶豫地點頭。“因為我喜歡朱麗葉?”“是的。”陸熵看著他臉上誠摯認真的神色,眸光逐漸變得晦暗。又過了幾秒,遲雪洱舉畫舉得手都酸了,想要放下時,陸熵卻在此刻伸手接過這幅畫,交接的瞬間兩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短暫觸碰到。遲雪洱因為身體原因,體質向來寒涼,微冷的指尖與陸熵的寬厚火熱觸碰到一起。突如其來的溫度把他燙得顫了一下,指尖也泛出些許酥麻。忍不住又抬頭朝陸熵看去。陸熵已經把畫完全接到手裏,目光在上麵細細流連,嘴角似乎抿出一點笑意。“我收下了,謝謝。”第10章 10聽到陸熵這句話,遲雪洱也算是把忐忑的一顆心放回肚子裏。雖然一開始隻是抱著討好協議對象的念頭才送他這份禮物,但畢竟是自己辛苦一天的心血,看到陸熵願意接納,他除了感到開心外,竟然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害羞。也不知道陸熵誇他畫的好是不是隻是客套和敷衍,如果下次還有機會,他一定要畫的更好一點。他在胡思亂想時,陸熵已經把畫仔細卷好收到旁邊,看向還半蹲跪在地毯上的少年,垂著頭,不知在走什麽神。全不知此刻自己修長的後頸完全暴露在對麵男人的視野下,柔軟的黑色發尾鬆鬆蓋在上麵,顯得那截皮膚更加細膩瑩白。“遲雪洱。”陸熵低聲叫他,嗓子染上一點微啞。遲雪洱這才回身抬起頭,圓黑的瞳仁玻璃珠似的透亮。陸熵的手指在腿上敲打,對他輕抬一下下頜示意:“過來。”遲雪洱眨眼,雖然疑惑,卻還是乖巧朝他挪過去。靠得近了,才愈發意識到男人高大的體魄帶來的氣勢和威懾,即使他看起來並不像是在刻意展現,卻還是有種被他身上的氣息密不透風包裹住的壓迫感。遲雪洱本能想要躲開,可陸熵一隻手卻已經輕輕摁在他肩膀上。“別亂動。”陸熵聲線低沉,依舊沒什麽起伏,手背抵在遲雪洱臉側,向旁邊輕推,動作看起來雖然不那麽體貼,力度卻堪稱溫柔。遲雪洱不知道他想做什麽,隻得僵硬著脊背,默默等著他之後的行動。陸熵卻隻是垂下目光,在他脖頸附近緩緩打量,隔著空氣,遲雪洱卻覺得自己脖子上的皮膚好像被實質觸碰到了一樣,如果他能獲取跟陸熵相同的視角,肯定能看到皮膚上細小的絨毛根根豎起的畫麵。男人的視線侵略意味實在太強了,哪怕這並不是他的本意。遲雪洱腦袋發懵了一會,才意識到他可能隻是在檢查自己過敏的恢複情況,心下微鬆,小聲說:“你不在的時間我也有好好按時擦藥,現在印子都已經快消完了。”陸熵瞥他一眼,語氣很淡:“是嗎。”說罷大手便往下,遲雪洱感到臉頰那裏的束縛消失,還來不及放鬆,喉結卻又很快被什麽抵住,過於突然,嚇得他沒忍住小聲叫了出來。回過神後又覺得丟人,抿住唇,臉頰泛起熱意。陸熵沒有在意,食指關節還貼在他喉結上,本該是有硬度的器官,他卻觸到了一片柔滑和細膩。這個人,仿佛連骨頭都是軟的。陸熵眸光變沉,喉嚨輕輕吞咽。“你有仔細照過鏡子嗎?”陸熵嗓音比剛才又低了些,盯著他脖子上小小的白皙凸起,將手指挪開一點,又貼上去,細細摩挲上麵算得上是紮眼的粉色印子。陸熵的手其實很好看,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偏偏掌心和指腹的紋路過分粗糙,在遲雪洱的喉結上滑動時,不可避免地生出酥酥麻麻的顫栗感。“怎,怎麽了?”遲雪洱被迫抬著下頜,盡量控製不讓自己的嗓子發抖。陸熵將手拿開,向下幫他將衣領撫平整理好,末了又用指尖在他那處印跡上點了下:“這裏還很紅,塗藥時是不是偷懶了。”男人將手拿開許久後,遲雪洱才緩緩回神,聽到了耳膜上鼓動許久的心跳聲,不禁咽咽口水,小聲回:“可能是沒塗到,我晚上擦藥時會注意。”陸熵沒再說什麽,目光向下時才注意到他此刻別扭的蹲跪姿勢,眉心微蹙,伸手握住他的手臂將人直接提起來。遲雪洱感覺自己像隻兔子一樣,被揪著耳朵就拎回到沙發上,跟陸熵並肩坐在一起。他懵了一會,不好意思地低頭整理自己的衣擺。旁邊陸熵似乎對他的畫具提起了興趣,拿起他用過的畫筆,在顏料盤裏蘸了兩下。“我記得你大學專業學的就是美術?”遲雪洱還是在讀的大二學生,就讀的是b市知名的重點高校,這些是林修當時給他的資料裏提到的,陸熵過目時匆匆瞥到過一眼。這其實也算得上林修當時物色人選時的硬性條件之一,成績出色,品行優良。今天親眼看到遲雪洱的畫,倒也算變相證實了林修的工作能力。遲雪洱沒想到日理萬機的他還能記得這些小細節,坐直身體,認真回答:“是,b大的美術係。”要說巧合也是真的巧合,遲雪洱不僅跟書中的“遲雪洱”同名同姓,還是同樣的藥罐子體質,就連愛好和學業也都是美術,各種buff疊加,也難怪他會穿書到“遲雪洱”身上。陸熵點點頭,將畫筆放回去:“是不是快開學了?”大學,暑假,開學,這樣的字眼對於早已在社會和商場中經營磨礪多年的陸熵實在過於遙遠,以至於說出口時會有種難以形容的陌生感。也再次提醒他跟眼前這位小協議對象過甚的年齡和社會閱曆的差異。“快了。”遲雪洱打開手機確認日期,心算了下日子:“不到半個月了。”陸熵瞥一眼他的手機,壁紙是一個卡通人物,粗略看像個男的,卻又有著及腰的長發,頭上還有兩隻尖尖的,毛茸茸的大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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