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晏啟離要走,說安景心無波瀾是假的。但也隻有波瀾。五月底是畢業答辯的日子,他也開了新文,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也生不出多少別的心思給離愁別續。安景回完導師消息,仰頭往幹澀的眼眶裏滴了幾滴眼藥水。論文折騰幾個小時,他今天的更新還沒有著落。他連載的新文叫《一劍封洲》,一如既往的純武俠風,收費上架後,粉絲歡天喜地把他送上了網站首頁第一。連載期安景比平日更‘自閉’,經常在電腦麵前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一兩個小時憋不出三百字是常態。今天的更新解決後,晚餐都變成了夜宵。每日多了‘碼字更新’的任務,結束後的時間就顯得尤為寶貴。安景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拿過一旁工作時靜音的手機想點個外賣,發現幾個小時前輔導員通過群聊,給他發了消息。安景這樣沒存在感的人,在大學輔導員心裏是留不下什麽印象的。大學四年,安景和輔導員唯一的單獨溝通,是他大一開學報到時,申請自己住校外。四年過去,這還是大一那次之後,輔導員第一找他。臨近畢業看到導員的消息,安景還有點忐忑難道出什麽事了?事實證明安景的第六感是非常精準的,輔導員不會無緣無故找他這個邊緣人物。輔導員給安景發來了一張打了碼的聊天截圖。輔導員:【安景,近期出現了一些關於你的不好言論,你看一下。】不好的言論?安景愣了一瞬點開圖片,是一張群聊長截圖,開頭是有人指出他們學院有人自甘墮|落,被有錢人包養。在這個信息爆炸的時代,奇葩狗血的新聞層出不窮。大學生被有錢人包養,已經吸引不了大眾的眼球了。這沒有實質性證據的言論,本來也引不起大家討論,可爆料人輕飄飄跟了一句:被包養的是個男生,金主也是男人。名牌大學男大學生,包養,男金主……這些信息組合到一起,瞬間就勾人興趣了。從後麵眾人的回複就能看出來,大家也確實感興趣,紛紛追問被有錢人包養的男生是誰。爆料人沒有點名道姓,而是拋出了幾個特征。名字兩個字、大四、不住校、沒有朋友、話少孤僻、走路總是低著頭、有時說話還結巴,怪胎……安景:“……”安景:“???”條條掃過,安景很難不對號入座。看似沒有指名道姓,但就差報他學號身份證號了。安景能想到的事,在爆料人的刻意引導下,其他人自然也能想到。截圖的最後,就有人打出了安景的名字。就算心裏早有準備,看見自己的名字出現在截圖中,安景還是有些暈。被有錢男人包養?他?輔導員一直沒有等到安景的回複,後麵又發了幾條,說他自己是不信這些流言蜚語的,不過這種事傳起來不好聽,讓安景注意一下。輔導員發消息給安景,是安撫,也是為了確認。臨進畢業答辯這樣重要的時候,輔導員也不想節外生枝。安景不知道是誰口中傳出來的離譜留言,他給導員回了一條長消息,否認了這個說法。時間有些晚了,輔導員沒回。安景皺著眉頭,指尖動了動,沒繼續發消息詢問是誰傳出來的流言。截圖打了碼,證明輔導員是故意不讓自己知道的。就算他追問也沒用。被人造這種謠,就算是一個社恐,也會生出把說這話的人找出來,當麵對質的衝動。生氣之餘,又覺得荒唐好笑。心情十分複雜地安景下樓,一路在思考自己得罪誰了總不會有人無緣無故造他謠。安景心裏有人選,又覺得依他和李升的交集,對方不至於這樣對他。圖什麽呢?至於被人男人包養……安景初步懷疑是中期答辯的時候,晏啟離來學校找他的時候被人誤會了。畢竟晏啟離從頭到腳,從外表到氣質,一看就很有錢。符合有錢的男金主這一點。腦子裏想著事情,安景下樓梯都心不在焉。下樓走神的後果就是,腳踩到地麵時安景還以為有一個台階,腳往前伸,膝蓋一彎,直接‘啊’的一聲,摔在了樓梯口。“嘶”安景疼得吸氣。剛洗完澡本打算睡覺的晏啟離聽見動靜出來,看到的就是五體投地在地上趴著的人。晏啟離:“……?”腳扭了的安景轉頭,朝他伸手:“拉、拉我一把。”短短兩個月,晏啟離已經不記得安景在家出了多少狀況了。搬書能扭腰,下樓能摔跤……出息死了。見人還能喘氣,晏啟離麵無表情過去拉他。“疼疼疼。”趴得溜扁的人在光滑的地板上挪動了大概兩厘米,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見安景的模樣,晏啟離手上的動作一僵。鬆手不是,繼續用力也不是。安景這痛苦的表情,知道的是他摔了晏啟離拉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活閻羅按著他打了五十軍棍。晏啟離盯著他看了幾秒,彎腰伸手,把人打橫抄起。“誒。”騰空而起時,安景條件反射伸手抱住了晏啟離的脖子。晏啟離剛洗過澡,發尾還是濕的。發梢的水珠落下,剛到滴在了安景鼻尖。冰涼的水珠下滑帶起一片細微癢意。晏啟離的洗護用品是安景去超市給他挑的。晏啟離一靠近,安景就聞,他今天用的是山茶花的那一套。不是刺鼻醒神的劣質香味,很舒緩淺淡的味道。晏啟離朝沙發走了兩步,又忍無可忍停下:“安景。”偷偷聞香的安景抬頭看他:“啊?”晏啟離垂眸看他,用沒什麽起伏的聲音問:“你想勒死我?”煙茶色的漂亮眼睛眨了眨,在晏啟離鬆手之前,後知後覺先鬆胳膊上的力道。安景有些臉熱:“抱、抱歉。”太突然了,他有點沒反應過來。脖子得到自由,呼吸暢通後,晏啟離大步流星把安景放沙發上。不是踩空摔下樓梯,安景摔得不嚴重,就是剛才摔懵了而已。晏啟離不顧安景的反對,把他單薄的家居服褲腿往上一撩,細長筆直的雙|腿就暴露的夜晚的燈光下。白得晃眼。說不好是安景皮膚更白還是冷白的燈光更白。眼前這場景,讓安景想起了那個被他刻意遺忘的夢。露營那晚的夢中,晏啟離也是這樣強勢。安景耳尖有些熱,把腿往後收了收,想躲:“沒事,都沒破皮,我”晏啟離不能領會安景這份不可言說的扭捏,也沒什麽耐心聽他嘰嘰歪歪,大手握住他細骨伶仃的腳踝,冷硬的丟下兩個字:“別動。”安景陡然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