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飛機落地南城,晏家派人來接機。安景遠遠站著,看著晏啟離跟晏家來的人交流。後天就是晏家祭祖的日子,他們是來接晏啟離回去的。兩人從開藍回南城這一路,因為安林一行人的出現變得格外沉默。安景以為晏啟離會問自己一些什麽。可對方什麽都沒說。安景察覺到晏啟離是生氣了。但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麽生氣。是感覺被他那些親戚冒犯了?還是因為行程太匆忙,太奔波勞累?和自己去開藍,本就不是晏啟離本意,是沈阿姨風風火火安排好了一切,沒有給晏啟離拒絕的機會。這一路安景都在糾結,要不要主動開口,問問晏啟離為什麽不高興。話到嘴邊,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晏啟離如果說了,自己又能怎麽辦?哄一哄嗎?怎麽哄?嘴笨的安景看著地麵的磚縫,歎了好長一口氣。好愁。人群之中的晏啟離抬眼,就見安景一個人縮在角落陰影處,低頭數螞蟻。此刻比起自己,安景更像融入不進這個世界的局外人。怎麽看怎麽可憐。要不自己先打車走吧?這個念頭剛在腦海升起,安景腦門就是一痛。安景‘哎’了一聲,捂著腦門抬頭,晏啟離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晏啟離道:“走了。”看了眼站在原地沒動的晏家人,安景跟上晏啟離:“你不回去?”晏啟離:“回哪兒?”安景:“晏家。”晏啟離:“再說。”安景:“……行叭。”安景到家第一件事,就是不管不顧往沙發上一躺。出門兩天,精神和肉|體都很疲憊。晏啟離看著在沙發上躺得溜扁的人,在旁邊坐下。“聊聊。”閉目養神的安景睜眼:“聊什麽?”晏啟離望進他眼底:“安林。”安景:“……”安景張張嘴,他本以為晏啟離不會提這事了,沒想到是在這裏等著。不情不願從沙發上坐起身,安景把抱枕壓在懷裏。安景聲音有些悶:“你想知道什麽?”晏啟離:“你想說的一切。”他不是被動的人。他總要知道下次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麽應對。我想說的……安景在心裏過了一遍,斟酌著開口:“安林……是我堂弟,我小叔的兒子,在我爸媽去世後,我在他們家裏住了幾年。”晏啟離不是一個合格的傾聽者,聽到這裏忍不住皺眉:“他們對你不好?”“沒有。”安景卻是搖頭:“他們對我其實挺好的。”隻是這個好,有先決條件。他爸媽車禍去世後,保險公司、車行及肇事者,賠了一大筆錢。兩條人命換來的錢,分給安景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後,剩下的全給了安景這個獨子。那個時候,不僅安景的大伯小叔對他好,舅舅舅媽也是噓寒問暖。幾家甚至為了他的監護權,爭得麵紅耳赤大家都想讓安景跟著自己。安景陷入回憶,煙茶色的眼眸有些放空:“他們關心我,從生活到學習。”又明裏暗裏說家裏什麽壞了,哪樣缺了。漸漸地,連小叔家裏買肥料,舅舅想添個沙發,都理所當然地讓他付錢。親戚們問他要錢的名頭全是‘借’。隻是從來沒還過。他爸媽一死,他那一群親戚手頭都變緊了,日子都難過了。仿佛賠償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更何況,大家都認為他爸媽跑車十幾年,絕對賺了不少。所以除了賠償金,安景手裏還有兩人原本攢的家底。他還是未成年,逢年過節那些親戚卻教年紀比他小的弟弟妹妹,向他拜年,討紅包。日子久了,安景分不清大家對他的好,多少是出自真心。幾分是惦記他爸媽的賠償金。“群狼環伺。”晏啟離冷聲總結。安景牽了牽嘴角:“差不多吧。”那時候,那些親戚看他的眼神,應該跟看行走的幾十萬沒區別。晏啟離:“後麵呢?”從安景的描述中,他那群親戚雖然目的性強,但對安景都維持著表麵的和諧客氣。可昨天那群人,凶神惡煞嘴還臭,看安景跟看欠了八百萬沒還的仇人似的。安景:……後麵發生的事,就偏向於迷幻了。在安景高考結束,滿十八歲那年,大家知道再也不能用‘監護人’這三個字壓著他了。那時候所有人都認為安景手裏還握著大幾十萬,開始想其他的辦法。他那連小學都沒讀過的舅舅,竟然想讓安景和比他小兩歲的表妹在一起。說這樣是親上加親。不是攀親帶故、沒有血緣關係遠房表妹,還是親表妹。這個提議太離譜了,安景現在談起還是覺得一言難盡:“我以為他們是開玩笑的,結果……”他舅舅一家他已經在暢想,他用存款在開藍買了房,然後他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住在一起的未來。晏啟離:“……”晏啟離聽完沉默半晌,很認真的問:“你舅舅是不是有病?”近親結婚。但凡腦子正常的人,都想不出這種辦法。安景被晏啟離的表情逗笑:“我也這樣覺得。”或許他舅舅其實也知道這樣做不對,隻是重男輕女的思想,讓他覺得犧牲一個女兒,換來一套房,很值。安景腦子正常,自然不可能同意。但除了表妹,還有他表嫂的妹妹,伯媽的外甥女……也是因為這事,安景才決定要遠離。等寫文掙了一點錢後,他就想遷墳移居。然而他這一決定,在他那些親戚這裏,就等於在本就不平靜的海麵,扔了一顆炸彈。用他小叔的話來說,就是他十幾歲由他們照顧,如今翅膀硬了,就要斷親了……安景的親戚們,覺得安景應該報答他們,而不是賺錢了,就自己一個人去大城市享受。漸漸地,事情就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了。安景從來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隻是不理解。安景也沒有試圖去理解那些親戚的想法,而是拉黑刪除了他們所有人的聯係方式,能不回開藍就不回。安景:“我舅舅他們還去南城找過我,隻是無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