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敞門示意崔修平進屋避雨,崔修平卻搖頭:“不進屋,還有事沒處理完,隻是來看看你。”眼前的小師弟一如既往的安靜乖巧,崔修平想來想去還是忍不住再來叮囑兩句:“看到你對麵新住進來的客人了嗎?雖然英才榜上未曾見過他的名諱,但我有直覺,此人絕不簡單。他實力不明,來這一趟真實目的不明,眼下還是少接觸為好。”岑丹溪乖乖點頭,隨後跟崔修平打著手勢問:“師兄覺得,會是壞人嗎?”“這個啊……師兄不敢妄斷。”崔修平摸摸他的頭頂:“師兄隻希望你平安,防患於未然總是沒錯的。”岑丹溪點頭。“我把你二師兄關在了思過台,但你也清楚,關不了他幾日。他再不成器,也是大長老的獨子,大長老總有理由為他開脫。”崔修平神色有些疲憊:“無事不要出門,出門要和師兄弟們結伴,不要再落單了,知道嗎?”岑丹溪不知道在想什麽,難得沒有立刻點頭回應。不過崔修平也沒有注意到,岑丹溪一向溫和懂事,他下意識覺得這孩子絕不會違背他的叮囑。“好了,回去吧。”他太忙了,交代完這幾句便又匆匆離開了。目送崔修平的身影離開,岑丹溪才慢慢關上門。流雲閣處在邕州,而邕州是修真界七大世家之一岑氏一族的領地。流雲閣十位長老裏,五位都姓岑。而他的父親岑寂,流雲閣閣主,自然也是岑氏出身,據說還是嫡係。隻是不知為何被從族內驅逐了出來,發配到了流雲閣這個小門派。其他幾位長老都是原本就在閣內長大的岑氏旁支,原本這閣主的位置不出意外會從他們中選出,但壞就壞在半路殺出了個嫡係的岑寂,甫一來就被本家那邊指為了閣主。莫說是和諧相處,大長老一幹人簡直恨岑寂恨得牙癢癢,隻盼他早點死了好騰地方。恨屋及烏,岑丹溪也被連帶著不受待見。崔修平在時還好,為了維護那副表麵的和諧他們還會收斂一些。但崔修平很忙,不可能永遠把他放在眼皮底下看著……相比起被關在了思過台的那個二師兄,反而是崔修平交代他要一起結伴的那些師兄弟更危險。正想著,手臂上的刺痛讓他沒忍住一顫。低頭去看,發現是那個叫阿彌的少年留下的鳥落在了他胳膊上,非常不巧的隔著衣服布料壓在了他的傷口上。小鳥拍著翅膀跳到了他肩上,岑丹溪挽起袖子,露出的小臂上的傷口血肉模糊,白骨隱約可見。裏衣是鮫綃紗所織,能溫養身體且不透水,不至於讓血水浸濕外衣,那樣看起來太狼狽。說起來現在這個局麵,完全是他自己惹禍上身。幾年前他用自己的血救活了一個瀕死的同門,那人醒來後他再三叮囑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那人也答應了然後一個時辰後他就被大長老的人“請”去喝茶了。從那以後他身上的肉就沒長全過。今早之所以會被他那個二師兄單獨遇上,也是因為他剛被削了肉扔回來,靈力消耗太多實在疲憊,於是想在樹下稍作休息。卻不想碰上了不速之客。這種程度的疼他像是早就習慣了,岑丹溪表情不變,開始從芥子空間裏找合適的藥。現在他父親還活著,所以大長老隻是割他的肉放他的血,但暫時還不能讓他這個人一下就消失。等他父親死了,那大概就是敲骨吸髓把他整個人都吃進肚子裏去了。岑丹溪垂眸,安安靜靜給自己傷口換藥。現在的他還過分孱弱。不管用什麽方法,他得想辦法活下來。他父親常年閉關,岑丹溪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他了。據說他是遇上了越不過的心劫,走火入魔撐不了幾年了。而他的大師兄崔修平崔修平是他父親的首徒,他父親與大長老關係不睦崔修平應該最清楚不過。岑丹溪這幾年隔幾日就要被大長老請去“喝茶”的事,崔修平不可能不知道。他知道,但他沒法管。或者說,他管不了。崔修平可以規訓門內弟子,但如果扯上了長老,那就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了。岑寂是他的恩師,岑丹溪作為他恩師的孩子是他該蔭庇幫襯的對象。但岑寂是會死的,崔修平還有自己的前程要爭,現在的形勢誰都看得清楚,大長老取代岑寂是早晚的事,為了岑丹溪去得罪大長老就相當於自斷前程,不值當的。想活下來,他就得想辦法離開。留在流雲閣沒人能保他。正出神,門口的占風鐸又搖動起來。這占風鐸說起來也是件小法器,以碎玉烏羽製成,是他幼時隨父親去某宗門拜訪暫住時,一位伯父所贈。彼時年歲尚小,具體經過已經模糊不清了。隻隱約記得那位伯父對他很喜愛,將他抱在膝上逗弄,又對他說了什麽,大概是想要他喊人,但可惜他並不能聽見。他父親跟那位伯父抱歉的笑笑,估計是在解釋他天生耳不能聞聲。那位伯父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憐惜,第二日就送了這個小玩意給他。這法器小卻精巧,能與主人互相感應。置於簷下聞風而動,若有來人岑丹溪便能及時察覺。門口,殷雲度正在跟看守的弟子交涉。“在下備了薄禮想交給岑公子,絕無惡意。”“不能進去?沒關係,我等在廊下便好。”他敲了幾下門,裏麵沒有人應。守在門口的其中一人指了指耳朵:“住在裏頭的那位這裏有點毛病,你敲門他聽不見的。”殷雲度麵上微微一怔,隨即好脾氣的笑起來:“無妨,岑公子總是會出門的,我可以等。”守門的見勸不動他,索性不再多言。而此時門內,門外的人每說一句話,占風鐸便嗡鳴著浮現出一行字來。岑丹溪靜靜看完,一揮手字跡便消失不見了。他來到窗前站定,將窗子推開了些來看門外的人。外頭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修士,身著淺藍色廣袖雲紋仙袍,眉眼清俊,雙眸燦燦,言笑晏晏。他手裏捧了個樣式精致的木盒,風斜斜的吹,沾濕了他的衣擺。岑丹溪一瞬間就把崔修平囑咐的“不要和對麵走太近”拋之腦後了。倒不是因為這人長得有多好……岑丹溪沒忍住舔了舔唇。旁人或許並沒有嗅到什麽,但岑丹溪不一樣。自這個人來到他門口後,淺淡卻攝人心魄的味道便盈滿了這一方小空間,這香味甚至讓他腳步都輕飄飄的了。這是什麽味道呢。雨後的草木,融雪後的新土……岑丹溪閉眼,鼻尖微動。還有未熟透青橘的些微酸澀。明明是再清淡不過的味道,他的目光卻落在門外那人的脖頸上久久移不開視線。他看著那人偏白的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好想咬一口嚐嚐啊。他靜靜的想。第09章 得找個機會告訴岑丹溪自己喜歡他殷雲度給岑丹溪送了個見麵禮,是支淺碧色的發簪。“不是什麽貴重東西,但好在實用。”殷雲度將東西交到岑丹溪手中:“此物是在下親手雕琢製成,還望岑公子收下。”岑丹溪全副精力都在殷雲度脖頸間露出的皮膚上,顯得呆呆的,不知在想什麽。殷雲度沒有多留,送完東西就走了。係統:[你真舍得就這麽走了?]“我夫人看我的眼神那樣專注,我若再不走他就要主動來對我投懷送抱了。”殷雲度語氣悠悠:“雖然我挺樂意的,但現在畢竟還有外人在。”係統嗬嗬:[你還高興上了,他那是饞你身子,字麵意思的饞。]“阿圓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餓了啃我兩口怎麽了。”殷雲度不以為意:“掉兩塊肉而已,又不會死。”係統罵了句神經自己下線了。殷雲度撐著傘回頭看了一眼。岑丹溪仍站在門口,麵上是他所熟悉的茫然神色。殷雲度知道,他隻是在想事情而已。岑丹溪很少有什麽表情,他幾乎從不在意周圍是否有人,就自顧自陷進自己的思緒裏。他思考時眼神總是放空的,沒有神采的眼睛會讓人看起來不太聰明,再加上他現在耳不能聽口不能言,整個人就顯得更呆了。他總是這樣,平靜而茫然,從不在意任何人。殷雲度隔著雨幕看他。這或許就是所謂的神性吧。晚間席宴,殷雲度踏入正堂就發覺了不對。他目光落在周遭奢靡的布置上,又看了眼桌麵上的奇果珍饈,最後緩緩移開視線。如果單是為了給他接風洗塵,那這排場未免太大了些。他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以他現在的身份地位,這些絕不是為他的到來準備的。不遠處岑丹溪站在陰影處,有人正跟他說著什麽。殷雲度回憶了一下,那人是先前他在議事堂見過的某位長老。不多時,岑丹溪被安排過來與他同坐。估計是被流雲閣苛待壞了,現在岑丹溪看他的眼神就像餓久了的小狼看到了肉,就差撲上來啃了。不管妖還是魔,半血在純血眼裏都是行走的十全大補丸,就是不知道神族是不是同理了。殷雲度一邊拿起桌麵上的一個橘子慢慢剝皮,一邊思考怎麽樣才能找個機會給岑丹溪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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