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克-1從機鼻處噴射子彈和炮彈,而德國佬的機炮和機槍卻在機翼上,這種區別給了羅貝爾巨大的優勢。在他駕機衝到德國佬機槍交匯點之前,他的炮彈已經將德國人打成了一團火球,而付出的代價僅僅是機翼被打了幾個窟窿眼兒,其中一個像是機炮留下的。


    盡管操控性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但這種損傷還算不上致命。


    縱使對手打著旋往地麵栽過去,羅貝爾也沒有放鬆精神,他右擺操縱杆同時輕踩方向舵調整機頭指向另一架敵機繼續開火。


    由於那個德國飛行員忙著和格奧基耶維奇團長對頭,因此那架梅塞施密特是從他麵前劃過去的。羅貝爾沒有多少時間估算提前量,他也從沒有射擊過速度這麽快的目標,於是隻能估摸著打了幾炮,果不其然,曳光彈顯示他的炮彈貼著梅塞施密特的機尾飛了過去,什麽都沒打中。


    但他還是注意到,這架bf109和他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不僅翼尖由方變圓,而且支撐尾翼的兩根加強梁也不見了,顯然是經過了改進的。


    不過無所謂了,因為這架敵機也在對頭中落敗。它的右翼被格奧基耶維奇團長打斷,然後飛機便徹底失控,打著旋撞到了地上,變成了另一坨扭曲的金屬殘骸。


    “軸炮顯然優於翼炮。”羅貝爾輕鬆地笑了笑,然後操控飛機向長機擺擺機翼以示祝賀。


    長機也擺了擺機翼作為回應。


    兩機重組了編隊,以烏日河為地標回歸到正確的航向上。盡管長機的發動機出現了故障,而羅貝爾的機翼也有破損,但他們都沒有打算終止任務。


    對於格奧基耶維奇而言,他不願意放棄尋找第80師,畢竟越早找到他們就越能避免無謂的損失,他的偵查效果事關數千紅軍指戰員的生死存亡。而羅貝爾呢?他真心不覺得機翼上開了個窟窿是個多大的問題,更糟糕的情況(比如機翼被37毫米高射炮開了個洞)他都遇見過好吧?


    兩人最終抵達了奧夫魯奇上空,然後便降低航速以尋覓該師的蹤跡。他們確實找到了一支紅軍部隊,但那隻部隊的規模不小,而且裝備有第80師沒有配備的重榴彈炮。兩人轉了好幾圈,甚至冒險飛入了德軍控製區,都沒能找到那個師的蹤跡。而他們的油箱裏的油隻能頂不到50分鍾。


    沒法子,隻能撤退了。


    兩人轉向基輔方向後不久就遭遇了另一夥敵機,不過它們完全沒有注意到羅貝爾二人,不然想跑掉還真不容易。隻是羅貝爾現在越來越擔心自己飛機的狀況,因為他的左側機翼上不斷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異響。如果羅貝爾沒搞錯的話,那似乎是木頭崩裂的聲音。


    他決定飛得稍微高一點,免得連跳傘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證明,這是一個無比正確的決定,他剛剛爬升到一千四百米高度,左側機翼就完全斷了,斷了……


    他拚盡全力把住操縱杆,使得雅克-1不至於陷入致命的自旋,然後就騰出一隻手推開了座艙蓋。盡管他知道理論上有人能夠駕駛隻剩一片機翼的戰機安全降落,但他對自己沒有這種信心。於是他深呼了一口氣,拔出了安全帶插銷,接著將航空地圖塞到自己的懷裏。


    他一鬆操縱杆,飛機就開始打轉兒,所以他根本用不著自己跳出座艙,雅克-1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羅貝爾成功開傘落入了森林,沒有被樹枝戳傷,但不幸的是,他掛在了一棵花楸樹上,而且還被一群戴法國頭盔的士兵拿槍指著。他起初擔心這群士兵來自部分列裝了法式鋼盔的羅馬尼亞人。但在看清鋼盔上的五星和鐮刀鐵錘的標誌後,他就完全放心了。


    “不要開槍,我是法國飛行員,紅軍的同誌(俄語)!”


    詭異的沉默過後,一個紅軍戰士看向了他的烏克蘭族戰友:“他說的是烏克蘭語嗎?(俄語)”


    他的戰友猶豫地搖搖頭:“至少不是德語。(俄語)”


    …………


    在8月13日,自由法國遣美軍事代表團漫長的旅途終於到了盡頭,德內爾和他的助手們渴望陸地的心情同其他乘客一模一樣,於是他們也跟著人潮走上了甲板,眺望著出現在地平線上的新大陸。


    “在那裏!”德內爾的勤務兵安德雷德畢竟還是個少年,他壓抑不住興奮之情,向兩位長官指示道,“我們送給美國人的自由女神像!”


    格拉謝爾的心情因馬上就要上岸而出奇得好,他破天荒地沒有訓斥這個冒冒失失的毛頭小子,甚至還朝他笑了笑。德內爾就更不用提了,他伸出了已經調養得不再像個骷髏的手,溫柔地撫摸著安德雷德的頭頂:“是的,我們到了。”


    即使是跑遍了半個世界的德內爾,都難免對世外桃源般的新大陸抱有一絲期待,更何況是安德雷德這個十七歲的半大孩子。


    沒錯,他手下這來自加萊的勤務兵現在隻有十七歲,靠著瞞報年齡才進入法國軍隊中,維希偽政府達成所謂的“停戰”後,他所在的團就被派去了敘利亞。敘黎戰役之後,自由法國允許希望返回本土的維希官兵跟隨總督鄧茨離開,但對家在占領區的安德雷德來說,回法國也回不了家,所以就選擇留在自由法國的軍隊中了。


    在整編的過程中,安德雷德還未成年的情況被一直以來留心他的戰友報告給了上級,自由法國方麵本來打算讓他直接退伍,但考慮到他的英語說得相當不錯,就把他派到了德內爾的身邊做勤務兵,踏上了去美國的旅途。


    加萊人安德雷德的身旁是一個頭發斑白的老戰士,他的名字是皮埃爾·穆斯塔法·伊米爾薩魯木,阿爾及爾人。他是一位參加了上次世界大戰的救護兵,間戰時開了二十年診所,醫術自然是沒得說,愛國熱情也令人讚歎,但奈何歲月不饒人,現在上戰場扛不動傷員,做手術還手抖,拿起藥瓶都得眼花得看半天……


    所以他也被編入了德內爾的團隊中——老(伊米爾薩魯木)弱(安德雷德)病(德內爾)殘(格拉謝爾)齊活。


    在水手架設舷梯的時候,德內爾最後囑咐道:“我們在美國的代表團應該會在碼頭接我們,一會兒下船的時候大家注意找找,安德雷德把我們的旗幟舉高一點,方便他們找。”


    “好的,將軍。”安德雷德立刻從口袋裏掏出一麵印有洛林十字標誌的小三色旗。


    “那麽我們走吧。”


    四人提起各自的行李下舷梯,還沒走到地麵上,眼尖的安德雷德便再次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他們在那邊,美國國旗和法國國旗在一塊呢!”


    德內爾順著安德雷德指示的方向看去,發現一大群人排著整齊的隊伍在兩麵國旗下列隊。甚至還有一個不大的樂隊,還沒等他和戰友們反應過來,樂隊的指揮便一揮手臂,樂手們開始演奏《馬賽曲》:“前進,前進,祖國的兒郎,光榮的時刻已來臨!”


    德內爾起初是有些不高興的,他知道自由法國代表團在美國的影響力並不大,所以對他們搞出這麽大排場來非常不滿。但這不滿很快便化為了驚訝,因為他聽到了人群在歡呼:


    “歡迎國際縱隊指揮官戴澤南將軍訪問合眾國!(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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