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遠征軍司令部對偵查團匯報的情報興趣極大,他們並沒有想到可以利用民用電話係統向平民獲取情報。盡管來自偵查團的敵情仍不詳細,但至少多了一個可以驗證當前情報的法子。


    在偵查團內部,這些情報的價值遠勝其對遠征軍司令部的價值。此前由於德軍情報模糊,偵查團僅能根據過時的情報製定計劃,這就產生了一個矛盾:如果要保證行軍速度,那麽就要做好先頭營在卡車上被德國佬射爆的心理準備;而如果謹慎前進,就等於將一些關鍵的城市讓給了德國人。


    一個團一個營的存續在大軍團的安危麵前無關緊要,所以軍官們一致認為應該優先保證行軍速度。


    16日早晨偵查團收到的情報是,德國前鋒部隊已占領了康布雷,距離最近的海岸線隻剩下了130公裏。如果德軍繼續保持自14日起每天80公裏的穿插速度,將盟軍主力徹底封死在比利時也隻需要再花費兩三天的功夫。


    基於此情報,16日的行軍倒還順利,畢竟德國佬就是插上翅膀也不可能在當日深入比利時境內。但17日整整一天司令部都沒向偵察團更新德軍的位置,到當日下午,德國佬如果分兵北上,偵查團就有在比利時西弗蘭德省內遭遇敵軍的風險,因此從根特南下到魯瑟拉勒的這近七十公裏路(特別是後半段)他們走得可真是提心吊膽。


    而現在這個令人頭大的困難總算解決了一部分,18日清晨,偵查團完成了補給,終於可以放心大膽地沿著公路南下了。


    和營部通訊分隊一道坐在車廂裏的德內爾昏昏欲睡,滿腦子都是一個問題:負責情報的國防部二局幹什麽去了?難道還要前線部隊自己建立情報網嗎?


    “您要是困就睡一覺吧,少校。”他身邊的士兵勸說道,“您昨天晚上一宿沒睡吧?”


    “好吧,弟兄們,讓我睡一會。”


    德內爾從善如流,倚著擋板閉眼打瞌睡去了。通訊分隊的士兵們見狀也停止了交談,各自抱著步槍小憩。汽車一刻不停,向裏爾方向飛奔,終於在午後進入了這座位於法國北方邊境的法國城市。


    裏爾的城防衛戍部隊和憲兵人心惶惶,各種傳言滿天亂飛。英法混編的偵查團一進城,擔任衛戍司令職務的法國上校考恩斯便趕到他們的臨時駐地,要見這支部隊的英法兩國最高指揮官。於是李斯特便讓人把德內爾叫來,與後者一同和上校交換情報。


    “大部隊在什麽位置?什麽時候能撤回來?”


    德內爾見李斯特上校遲遲沒有反應,意識到他的法語可能並不好,於是他便充當了翻譯。


    李斯特借助德內爾向法國上校說明情況:“順利的話明天傍晚大部隊就能到裏爾附近,考恩斯上校,現在能告訴我德軍在什麽位置嗎?”


    法國上校立刻取出了一份相當詳細的形勢圖,一下子解決了偵查團乃至整個英國遠征軍麵臨的難題,看來國防部二局在法國國內的情報工作還算勉強合格。李斯特和考恩斯說明情況後,便立刻讓自己的參謀長通過電報將地圖上的情況報告給遠征軍司令部。


    德軍的確如德內爾昨天和赫克托推測的那般,從北部加來大區以南的皮卡第大區向英吉利海峽狂奔。德軍以北法軍缺乏機動兵力,而以南又在抽調部隊保衛巴黎,因此德軍的進攻路線可以說暢通無阻。


    “國事艱難啊。”由不得在場的法軍軍官長歎不已。


    吃過午飯後,遠征軍司令部的任務就來了。偵查團將繼續向西南方向前進,在偵查德軍可能的滲透的同時,努力為盟軍建立與法國各地衛戍部隊的聯係。裏爾東南方向的偵察任務交給了另外一支部隊,準確的說,是英軍第一裝甲師剩下的一部分坦克部隊。


    於是德內爾的營下午馬不停蹄,又踏上了向西南進軍的道路。


    英國遠征軍和法軍第一軍團當前正麵對身後德軍的嚴重威脅,盡管敵軍兵力可能捉襟見肘,並未對盟軍窮追猛打,但盟軍依然無法安然撤退。


    所以英國遠征軍與法國第一軍團每日隻能撤退二十公裏出頭,以至於三天過去,後衛部隊才撤到根特。


    偵察營的官兵心急如焚,但無濟於事。19日上午,他們在埃丹鎮以東遭遇了一夥德軍偵察兵,英國人的巡洋坦克幹爆了兩輛德國偵查車,剩下的德國人並不戀戰,掉頭就跑。


    為了搞清這僅僅是德軍的搜索偵察兵,還是大部隊的前哨,偵查團冒險追擊了十來分鍾,直到確認德軍的大部隊不在此處才就地構築陣地、分散駐紮。


    20日偵查團與德軍的摩擦就更多了,李斯特的兵力實在不足,也不敢再深入南下,就隻好展開部隊試探德軍的兵力。


    到當日夜晚,偵察團確認了一個預料之中的噩耗:德軍占領了位於索姆河口的阿布維爾,北線盟軍與法國本土的陸路通道已經完全斷絕。


    “還有另外一件事,我們偵查團要解散了。”麵對法國少校德內爾,李斯特伸出了自己的手,“這幾天我們合作得非常愉快,少校,您的確是一個很有能力的法國軍人,我很樂意和您交個朋友。(英語)”


    “感謝您的稱讚,李斯特上校,獲得您的友誼令我不勝榮幸。那麽,貴軍是否對我營有其他的安排,還是讓我營回歸第9摩托化師建製?以及我們是不是要歸還貴軍的裝備和人員?(英語)”


    “是的,需要歸還。”李斯特略帶歉意地說道,“雖然我承認這些武器在您的營手上,應該能發揮出比大部分英國部隊更強的戰鬥力,但我們急需卡車和反坦克炮。按照貴軍魏剛將軍下達的一號命令,我軍將在阿拉斯地區集結,向德軍的側翼發起反擊。(英語)”


    李斯特上校提到的名字讓德內爾有些發蒙:“魏剛將軍?”


    “是的,貴國的總理已經下達了命令,以魏剛將軍取代甘末林將軍擔任法軍的總司令。”回答了德內爾的問題之後,李斯特接著說道,“先前抽調您的營和我們混編,是因為法軍在法國本土行動便於聯絡當地駐軍和民政機關。然而這次戰役將是一場純粹的野戰,為了保證部隊間協調不出問題,我軍決定使用純英國部隊。所以司令部給您的命令是,帶領你的部隊向布洛涅方向運動,同時破壞路上所有的橋梁。(英語)”


    於是英軍就離開了埃丹,將第95團1營孤零零地丟在了南線德軍北上的必經之路上,還帶走了所有英國人配發給他們的汽車和反坦克武器。


    說實話,德內爾有點想罵娘。


    如果不是將在阿拉斯爆發的戰役決定著近六十萬盟軍能否順利撤回法國,他是絕對不可能讓英軍把汽車收回去。


    現在1營的情況很不妙,全營帶馬達的隻剩下法國產的1輛重型卡車、2輛輕型卡車、1輛多用途車、1輛救護車和3輛摩托車,不帶馬達的更是隻有4輛自行車,一次還運不了一個排,今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全營抵達布洛涅。


    “我們怎麽辦,少校?”博特阿上尉有些慌了,“德國一個坦克軍可就在我們南方不到二十公裏處!”


    “我們需要就地取材。”德內爾回答道。


    埃丹鎮總人口近萬,德內爾估計大概能湊出個二三十輛卡車和其他車輛,一晚上多跑幾趟也差不多能將部隊送到布洛涅。但經過和當地居民的溝通,德內爾發現這些車輛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因為有車的車主早就駕車往巴黎逃難去了,鎮長本人不就跑了嗎?


    盡管汽車指望不上了,但天無絕人之路。市民告訴德內爾,埃丹有個自行車廠,或許他們能從那裏找到些交通工具。於是德內爾立刻派人趕往此處,萬幸,尚未售出的自行車由於戰爭的猝然降臨而積壓甚多——足足有三百多輛!


    “a連連長拉塞爾上尉帶一個排坐汽車到布洛涅,救護車裏也給我塞上人,到那裏之後汽車立刻原路回返接人,拉塞爾留那裏協調部隊,構建陣地。a連剩下的和b連、c連騎自行車去,b連連長指揮。三輛摩托車留給營部排的後勤班,博特阿上尉帶著這些摩托車斷後炸橋,其餘人跟我走!”


    自行車被一搶而空,好在廠子的擁有者已經逃到巴黎去了,根本不可能阻攔1營征用這些物資。全營上下就這樣浩浩蕩蕩開赴布洛涅,先騎上自行車的個個拿出吃奶的勁兒蹬踏板,走路的也不遑多讓,年輕人們爆發出的求生欲讓德內爾這個老東西都有點吃不消——d連的士兵愣是把正常行軍走出了強行軍的感覺!


    畢竟德國大名鼎鼎的裝甲軍長古德裏安可就在後頭呢!


    天上群星閃爍,眾人腳步匆匆。帶領摩托車隊的博特阿上尉在全營的最後,挨個爆破運河或水溝上的橋梁。整個晚上就那麽幾輛汽車來來回回跑個不斷,先將士兵送到,然後空車返回繼續拉人。


    德內爾是最後一批上車的,在他之後隻剩下了博特阿帶領的“炸橋分隊”。由於已經坐上了車,他們倒也不急,就跟博特阿一起走走停停,順便將岔路口那些被留作路標的士兵拉上車,一同向布洛涅進發。


    19日淩晨4點的時候,德內爾一行人終於抵達布洛涅為該營臨時安排的陣地上。


    “集合!”德內爾大聲喊道,隨後吹響了掛在脖子上的哨子。


    於是疲憊不堪的士兵們互相支撐著,在同樣疲憊不堪的營長指揮下列隊集結。經過點名,僅有寥寥數個士兵不知去向,其中還有一個極右翼的士兵,也不知道是掉隊了還是脫隊當了逃兵。


    無論如何,全營重新集結了起來,又一次成了共和國的可靠戰鬥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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