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團1營就此歸屬於英軍混編偵查隊,作為整個英國遠征軍的尖兵向南搜索攻擊。聽上去威風凜凜,而且德內爾起初也確實認為這支部隊可能會打幾個要命的遭遇戰,但事實證明,戰鬥並非這個團級作戰單位要麵對的主要挑戰。


    17日黃昏,混編偵察隊的指揮官理查德·李斯特上校在一間穀倉裏召開了主要軍官的會議。衛兵們從穀倉的主人那裏搬來了一個方桌,還從各處搜來了一些破破爛爛的板凳供軍官們歇腳,然而除了德內爾以外,英國的軍官們大多並不領情,他們寧可站著。


    “都放鬆些,沒必要太過拘束。(英語)”李斯特上校說著,自己也活動起僵硬的肩膀。聽聞此語的坦克部隊指揮官康華利少校立刻起身開始做操,在坦克裏蜷縮了幾個小時的他是真的要廢了。


    “壞消息,先生們,我們的補給車隊被炸了。(英語)”


    “oh f**k.”


    穀倉裏發出一片哀嚎,德內爾本人雖然出於禮貌未發一言,但他的腸胃同樣加入了抱怨。


    不過李斯特隨即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好在我們距離西弗蘭德省的魯瑟拉勒已經很近了,上級通知我們,那裏有一個比利時軍隊建立的倉庫,儲存著一批物資和燃料,我打算去那裏看看。(英語)”


    康華利少校確認道:“不到五公裏,花不了半個小時就能到,馬上出發嗎,上校?(英語)”


    “你們坦克營不動,我們找到燃料再聯係你。上級並不確定那裏的燃料還有多少,萬一所剩無幾,你們又跑沒了油,坦克就成廢鐵了。(英語)”


    “是,上校。(英語)”


    “戴澤南少校。”


    見上校轉向自己,德內爾立刻起身立正:“到。”


    “我知道你們營是今天最累的,前出警戒和穩固陣地一直都是你們在幹,所以這次我不安排你們和康華利一道構築陣地了。你們營去魯瑟拉勒看看情況,德軍距離你們還遠,不太可能有什麽危險。確認情況之後,你們營先挑最舒服的地方休息。”


    “是,長官。”


    回到營裏的德內爾向四個連長說明了情況,士兵們雖然對吃不上飯有點不滿,但軍官們和英國友軍同樣沒東西吃,他們也沒什麽可抱怨的。


    “情況就是如此,這次輪到c連打前鋒了,雖然說德軍打到這裏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注意警戒,小心德國小股部隊的滲透。”


    “明白了,少校。”


    代理c連連長的伊曼紐爾·德馬拉中尉很快集結部隊出發(原c連長在昨日踩地雷殉國),德內爾跟b連緊隨其後,最後是a連和d連保護下的三門卡車牽引的兩磅炮。


    總共五公裏多的路程,又沒有德軍,出幺蛾子的可能性實在不大,但戰爭期間總會有一些令人忍不住摳頭皮的蛋疼事情撞到指揮官的臉上。


    就比如說,德馬拉中尉告訴德內爾:前麵的橋被人炸了。


    “炸了?”這個勁爆的消息讓德內爾一時沒反應過來,他一臉懵逼地跳下卡車,提著步槍跟c連的傳令兵向橋頭趕去。


    越過所有汽車快要抵達運河邊的時候,c連的那個傳令兵提醒他保持低姿,德內爾立刻摘下背在肩上的步槍,和傳令兵一道俯身快步向前。傳令兵最終將其帶到了一棵樹下,德馬拉中尉正在此處匍匐,小心翼翼地伸出望遠鏡觀察河對岸。


    “有情況嗎?”


    “少校,您來了。”德馬拉放下望遠鏡,緩慢地撤回身體,“目前沒有發現敵人,但比利時人完全沒理由把盟軍撤回法國要用的橋炸斷。”


    “提醒你一句,你的指揮位置選的很差。”德內爾一指兩人頭頂的樹冠,“這條運河邊就這麽一棵大樹,你偏偏就選在它下麵觀察。一旦與敵人交火,這樣顯眼的目標一定會吸引敵人的火力,就算你到時候福大命大安然無恙,你還怎麽指揮戰鬥?”


    “抱歉,少校,我下次一定注意。”德馬拉中尉尷尬地道歉,“那麽我們現在怎麽辦?”


    “這橋重要性不大,這條人工運河是斷頭河,從河岸這邊也能進入魯瑟拉勒,最多繞一點路,但是我們現在需要知道這橋是被誰破壞的。”


    “我也是這麽想的,少校。”


    “先跟我轉移。”德內爾提起步槍,帶著德馬拉中尉和傳令兵換了個位置,離開了那棵過於醒目的大樹。三人到了一片灌木叢後,德內爾先舉起望遠鏡觀察了一番河對麵:風平浪靜,鴉雀無聲。而運河的終點——魯瑟拉勒城內——也沒有任何交戰的聲音。


    “你們是怎麽發現橋斷了的?”


    “打頭的英國司機最早發現,然後我們就停下來布置陣地了。”


    “這麽說如果對麵有德國佬埋伏的話,你們早就挨打了。”德內爾推測道。


    “沒錯。”


    “我看八成是德國特工搞得破壞,不像是國防軍的手筆,撤出部隊,我們從城區到倉庫吧。”


    魯瑟拉勒的倉庫位於城市西南方,原本過橋是最快的方式,但既然橋已經被破壞,走城市繞過運河就成了唯一的辦法。德內爾不想再向下遊找找其他的橋能不能用,因為萬一其他的橋也被破壞,汽車的燃料就很成問題了。


    全營重新開動向市區進發。盡管此時已是下午七點,但由於戰時燈火管製,這座城市並沒有亮起路燈,各家各戶的燈光也稀稀拉拉的,不知道是服從燈火管製呢,還是住戶已經逃難了。


    從市區通過花了額外的三十分鍾,這座城市的確還沒有被德國人占領,德內爾想找個警察問問情況,但一路上都沒見到一個穿製服的,平民則一問三不知。


    到到七點四十分,部隊已經接近倉庫,突然間,所有人都聽到一聲巨響。1營官兵立刻下車做好戰鬥準備,他們很快發現東邊的天空都被烈焰染成了紅色。


    四十分鍾後,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李斯特上校接見了德內爾派來的會說英語的傳令兵。


    “你說比利時人把魯瑟拉勒的倉庫炸了?!(英語)”


    “是的長官。”軍服已經被熏黑的法國傳令兵甕聲甕氣地說道,“他們這群狗日的還把橋給炸了,而且還對我們開槍。(英語)”


    “……”


    “德內爾少校解決了那些比利時人之後從外麵看了一眼倉庫……的殘骸,估計什麽都剩不下了。原本燃料供給一個裝甲旅綽綽有餘,但現在儲油罐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爆炸。(英語)”


    傳令兵話音剛落,便有悶響從天邊傳來,好麽,準是儲油罐炸了。


    “……”


    “德內爾少校讓您不必再擔憂我部的補給,我們已經沒收了當地比利時軍隊所有的武器、彈藥和口糧。(英語)”


    李斯特少校的表情真真是一言難盡,作為一個有爵位在身的英國紳士,他憋了好久才把髒話咽下去:“德內爾少校做得對,你去休息吧。”


    衝天的火焰讓魯瑟拉勒市南部亮如白晝,間或引爆幾發沒被運走的炮彈,劈裏啪啦好不熱鬧。


    當李斯特上校來到法國營駐地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堆被繳了械、抱頭靠牆的比利時人。走過幾隊士兵之後,他進入了一個卡車車庫,德內爾和他的副手博特阿便在此處。


    “你們營的人呢?(英語)”李斯特上校問道。


    德內爾立正敬禮:“一部分在外圍警戒,一部分在幫助比利時官員疏散民眾。有害氣體正向下風口蔓延,而且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有未爆彈被引爆發射藥,對周邊的平民威脅很大。(英語)”


    “那些比利時人是什麽情況?(英語)”


    那些比利時人自然指的是被當成俘虜的那批,德內爾向李斯特說明了這些家夥未疏散民眾就炸倉庫,德國佬沒到就先炸斷公路橋的光輝事跡,聽得李斯特差點心肌梗塞。


    “我在找到他們之後命令他們繳械投降,他們不聽,於是我們就和他們交火了。擊斃了一人,己方沒有損失。”德內爾接著補充道,“正常軍隊幹不出這樣的事來,我懷疑他們當中有德國間諜煽風點火。(英語)”


    “真的嗎?(英語)”李斯特看德內爾和博特阿的表情,語氣中帶著懷疑。


    “當然也不排除另一種可能。”德內爾麵不改色地說,“我們通過和本地警官的交談,發現了倉庫管理員有重大貪腐的嫌疑,他選擇玩一手火龍燒倉來掩蓋證據也屬情理之中。不過我還是認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或者二者兼有:德國間諜勾結比利時腐敗官員一同作案。(英語)”


    李斯特是看出了德內爾的想法,不管這些比利時人炸倉庫的原因是什麽,這位顯然被比利時軍隊惡心到的法國少校都打算以最嚴厲的方式對待他們。那麽怎樣算是最嚴厲的?在戰爭期間,沒有比間諜案更受重視的案件了。


    懷疑比利時人中有間諜,德內爾就可以理直氣壯地羈押這群廢物,對此李斯特當然沒有意見,要是有可能,他還想斃了他們。


    到5月18號淩晨兩點,筋疲力竭的95團1營士兵總算完成了疏散民眾和挖掘防火溝的任務,在軍官的帶領下回到當地警察提供的倉庫中休息。後勤車隊還沒有抵達,他們自己攜帶的幹糧也吃光了,不過好在魯瑟拉勒市民感念法國士兵的幫助,主動為他們提供了還算豐盛的晚餐。


    法國軍人的無私與仁慈與比利時駐軍的愚蠢對比鮮明,所以當德內爾告訴魯瑟拉勒市長倉庫駐軍中可能有間諜的時候,市長毫不猶豫地羈押了這兩個排的本國士兵。這位市長的想法與德內爾如出一轍:不管有沒有間諜,都應該讓這群蠢貨吃些苦頭!


    ————


    魯瑟拉勒炸倉事件為作者杜撰,曆史上並不存在。


    英國第一裝甲旅的指揮官們也是杜撰,作者並沒有找到該旅在1940年的詳細編製。之所以令德內爾的第95團1營與第一裝甲旅的部分部隊搭夥,是因為資料顯示第一裝甲旅在籌備阿拉斯反擊戰的時候,輕坦克營(裝備巡洋坦克mk.iv)距離重坦克營(裝備瑪蒂爾達)有近100公裏,作者在這裏假設輕坦克營組成偵察部隊突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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