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憶涵提出要和沈醉一起去正道之盟,沈醉說什麽也不答應,這可不是去花魁大會湊湊熱鬧,此去說不好可能有生命危險的。為了打消幕憶涵的念頭,沈醉連忙把此去正道聯盟之險一一道來,說得入情入理,便似此去真的是九死一生一般。沈醉說完,見幕憶涵低頭不語,還道自己終於讓她打消了和自己去的念頭,誰知幕大小姐秀口輕啟道:“既然此去如此危險,你為什麽要去?”


    沈醉這才明白幕憶涵在給自己下套,又腦筋急轉,連忙一口咬定說自己隻用蘭若無情的身份去,不會有太大危險。口幹舌燥之下,終於把幕憶涵說通,不過見幕憶涵表情,還是甚為擔心自己的安危,沈醉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一把把幕憶涵摟在懷中,在佳人耳邊輕輕道:“我一定會安然無恙回來的。”


    走出客棧,沈醉不忍看幕憶涵幽怨的眼神,看她樣子,似乎是送丈夫上沙場一般,沈醉嘴角輕笑,本來想調侃幾句,但話到喉邊又說不出口,隻感動於幕憶涵對自己的關心,朝她笑了笑便轉頭離去。


    冷風蕭瑟,沈醉黑袍飄起,真應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之句。


    沈醉早便打聽清楚,今日正道之會午時在玄武湖開始。玄武湖上也有一座桃花塢別莊。


    問明道路,沈醉一路行去,一路人潮車流不息,兩旁店鋪林立,金陵繁華程度比之蘇州更甚,比之京城也不遑多讓。


    沈醉卻無心觀賞金陵盛景,而是掛念今日正道之會。想起了獨孤青雲的話,似乎茅山滅門之案可能另有隱情,他想回憶當日情形找出一點蛛絲馬跡,但隻感覺頭疼欲裂,卻想不起任何事情。


    “蘭若公子。”一個稚嫩的聲音把沈醉帶回了現實。這才發現,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在叫自己。


    沈醉可不認識她,大奇道:“姑娘有何事?”


    小丫鬟嘻嘻一笑,道:“我家公子請蘭若公子酒樓上一聚。”


    “你家公子?”沈醉大奇,在小丫鬟的指引下朝對街酒樓上觀望,才發現一白衣如雪的年輕公子站在窗口,輕搖折扇,正朝自己微笑。


    他相貌俊美異常,雙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折扇白玉為柄,握著扇柄的手,白得和扇柄竟無分別。沈醉依稀記得,這位公子便是當日為蘇媚作詞的神秘公子。當下好奇心大起:“他便是你家公子?”


    小丫鬟嘻嘻一笑:“不錯,這正是我家公子。”


    在小丫鬟的指引下,沈醉上得酒樓,剛到雅間門口,那位年輕公子便迎了上來:“蘭若公子果然高才,昨日一會,當真把區區不才比了下去。”他說話話聲清脆,又嬌又嫩,竟似女子。


    沈醉微覺奇怪,也不起疑,想這位公子詩詞比之公子寒、蘭若無情絲毫不落下風,也甚是佩服。連忙道:“公子詩詞柔美清奇,意境高遠,無情卻是佩服得緊。”


    那公子輕輕一笑,臉微紅道:“蘭若公子謬讚了。”又道:“後學隻有一事不明,還請蘭若公子解惑。”


    沈醉感覺這位公子雖說話陰柔,清脆,毫無男子漢氣概,但文采甚高,且一雙明亮的眼睛透露出一種書卷之氣,給人一種甚是隨和有禮的感覺,笑道:“公子有何問題,便請說吧。”


    那公子微微一笑,用那雙明亮得讓人心碎的眼睛看著沈醉道:“蘭若公子昨日一首《滿江紅》當真可算光芒萬丈,足可標榜千古之奇文了,隻是在下觀蘭若公子前作,《雨霖鈴》《蝶戀花》之類,皆是婉約纏綿,述男女之情思,為何一曲《滿江紅》卻是詞風鬥轉,慷慨激昂,述國恨之苦,沙場激戰?當真讓人費解。”


    沈醉微微一笑,這位公子果然是作詞之行家,從文風便能判斷出《滿江紅》不是蘭若無情所作,但是,他又不便表明身份,隻得道:“《滿江紅》卻是無情所作,當日之前,無情與朋友閑話,無意間提到當年之‘金陵十日’,無情感於國恨家仇,以及當前天朝對倭隻言和,不言戰的狀態,悲憤之下作出此詞。”他這一段會明明便是自己作《滿江紅》的原因,隻是強加在了蘭若無情身上而已,也不算欺騙那位公子。


    青年公子聽沈醉之言,“哦”了一聲,雙眼裏透露出一絲讓沈醉難以琢磨的神色,是羞澀?是迷離?還是自豪?沈醉分辨不清了。不過這位公子給沈醉有種春風撲麵之感,沈醉又道:“不瞞公子,正因為這首詞,無情想要從軍,如詞中那般驅除倭奴,激揚我炎黃尊嚴。”


    “蘭若公子要從軍?”那青年公子不由得發出一聲驚歎。任憑誰聽說風流才子蘭若無情想要從軍時,也會驚訝不已。


    沈醉笑道:“當然,無情讀古書,每每讀到‘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一句,便熱血沸騰,投身於行伍間之想早便有之。”他這句話又是自己的真實想法,也許是這位公子給沈醉的感覺甚是親切,沈醉忍不住便說出了自身的想法。


    那公子道:“沒想到蘭若公子竟有此意,不過,在下一定支持你的。”


    沈醉嗬嗬一笑,想起了困擾自己一天的問題:“公子貴姓?”


    那公子羞澀一笑,笑容中竟帶了幾分小女兒家的表情,這讓沈醉不由得心頭一顫,竟然忘記了呼吸,暗自讚歎道:“男子竟然也能嫵媚到此等地步?”


    那公子也看出沈醉一直盯著自己看,更是羞澀,輕輕道:“公子以後自然便能知道在下的名字,隻是今日不便言明,還請見諒”說完,拿出手中折扇,遞給沈醉道:“這個送給蘭若公子,權當來日相會之信物吧。”說完又是一笑,道:“來日方長,今日就此別過吧。”說著,叫上小丫鬟下樓而去。沈醉隱隱約約聽那丫鬟輕輕問了句:“小姐,蘭若公子怎麽樣?”


    和這位神秘公子一見之下,不但沒有解開沈醉心中的疑團,反而使沈醉感覺這位神秘公子更加的神秘。


    不覺展開手中折扇,一股芳香之氣頓時撲鼻而來,這香味不似檀香,不似墨香,更似少女的體香。


    清香過處,沈醉忍不住心頭一陣激蕩,看向扇麵,其上用娟秀的蠅頭小楷題了一首詞:


    臨江仙


    庭院深深深幾許,雲窗霧閣春遲,為誰憔悴損芳姿。夜來清夢好,應是發南枝。


    玉瘦檀輕無限恨,南樓羌管休吹。濃香吹盡有誰知,暖風遲日也,別到杏花肥。


    讀了一遍扇麵上之詞,沈醉心頭疑惑更甚:“這位公子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走出酒店,玄武湖已然不遠,路遇神秘公子隻是一個小小插曲而已,沈醉收斂心神,一步步朝湖邊走去。


    玄武湖三麵環山,一麵臨城。鍾山雄峙湖東,古城瀕臨西南,富貴、覆舟、雞籠山屏列於南,秀峰塔景隔城輝映,朝陽、幕府山綿延湖北,山城環抱,沿湖名勝古跡眾多。


    玄武湖湖麵甚為寬廣,如一麵玉鏡鋪於金陵城郊,環洲、櫻洲、梁洲、翠洲、菱洲五塊小洲鑲嵌水中,雲光嵐影倒映,魚躍鳶飛,畫舫遊弋。環洲煙柳、櫻洲花海、翠洲雲樹、梁洲秋菊、菱洲山嵐,風姿各具。


    如此勝景之下,沈醉也難以心曠神怡起來,他心裏隻感覺一陣發寒,竟似這甚景之下掩藏了一種莫大的殺機一般。


    坐小舟到菱洲,桃花塢別莊已在眼前。


    桃花塢金陵別莊與秦郡別莊一樣,皆無大門,要人以馭飛之功飛過。俗話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今日的沈醉可不似當日離開秦郡別莊那般窩囊了,輕輕一縱,已然躍過別莊大門。隻驚得旁人目瞪口呆,雖然來得桃花塢別莊的都不是等閑之輩,但如同沈醉這般不馭任何東西便能飛的,卻找不出幾個。


    沈醉也是洋洋得意,畢竟,虛榮之心還是人皆有之的,他也是前些日子才發現自己竟能憑空馭飛。沈醉可不知道這都是旱魃七魄之效,還道是甄一陽傳自己的“馭飛功”已然被自己融會貫通之故,想起甄一陽,不覺又是心中一痛,暗自下決心要為甄一陽和整個茅山派找出凶手。隻是不知沈醉知道甄一陽傳他所謂“馭飛功”的目的時,他該如何作想?


    “桃花塢重地,公子不可亂闖。”沈醉剛落地,一個冷著臉的大漢便走上前來阻止。想必是這大漢看沈醉穿著,不似一般正道修仙門派的,故而出言阻止。


    沈醉嗬嗬一笑,他早便料到會有人阻止了,不過還好他早有準備。上下打量了這大漢一番,這才從懷裏摸出桃花令,朝他揚了揚:“有這個東西認識不?”


    “這是……桃花令?”大漢眼中閃現出一絲激動的神色,桃花塢中見桃花令如見盟主,那大漢當然認識這個。頓時心裏猜測沈醉和葉筠嫣的關係,麵色一改,堆滿了笑朝沈醉道:“公子請進……公子請進……”


    沈醉冷冷一笑,這大漢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暗自慶幸當初把葉筠嫣送給自己的桃花令留了下來,要不然連桃花塢的門也進不了。


    “無情,你竟會在這裏?”正在沈醉暗自慶幸中,一個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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