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時開始,我就隱約察覺到了他在我心中的異樣,總有那麽一方天地屬於他,我不願承認,它就像是埋藏在陰暗中潰爛的傷口一般,越來越大,侵蝕著所有……”


    “我什麽都順著他,什麽都依著他,他鬧脾氣不肯我說話,那我就和他說話,他不搭理我,我就裝作不知道,隻要他想要,隻要我能給他的,我沒有一刻遲疑,我不知道該怎麽讓他明白,隻能盡力的去滿足他,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即便是他說他想要當皇後,我也一口答應了,雖然皇後無過無錯,輕易廢後隻會動搖國本,可這無所謂,隻要他想要,我就許他,我就給他,我為他掃平一切障礙,處罰所有對他不恭不敬的嬪妃公子,可是我知道,這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即便是後位,或許也隻是他隨口一說,可是我隻想讓他知道,隻要是他說的,我就會去做,無條件的答允。”


    不斷重複,反覆呢喃,好似要強調什麽,好似要抓住什麽,卻已然為時已晚,什麽也抓不住,什麽也留不下,更什麽也給不了,什麽也代表不了,因為早在那一剎那、封玄奕以為自己隻是做夢的瞬間,縱身一躍,一切都變得不再有任何意義。


    “隻是不知為什麽,同樣是這樣寵溺驕縱著,同樣是在我身邊日日陪伴,卻再也找不回當日在王府時的感覺,他好像有很多心事,仿佛什麽都不在乎,卻又時不時的爭著什麽,那種感覺讓我很煩躁,仿佛隨時他都有可能從我的手心中逃開,我怎麽能允許!”


    “那日,我是讓玄光假扮刺客去行刺他並且嫁禍給固倫額駙府,可我並沒有故意要傷他啊,除掉固倫額駙是遲早的事,可我隻不過是在除掉之餘,幫助他離後位更近一步罷了,這不過是一場事先安排好的鬧劇,一場為他後位鋪路的鬧劇,可為什麽他隻願相信是我容不下他,而不願相信我的苦衷和煞費苦心呢……”


    或許不是不願相信,而是不敢再信。


    這句話更在喉嚨裏許久,封玄振還是沒有說出口,最為新帝登基唯一一個在朝中還掌握有實權的王爺,除了要和他有那麽一段甘苦與共的經歷,更重要的是知情識趣,即便表麵上滿不在乎大大咧咧,心裏卻跟明鏡兒似的,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隻是也正是因為知道,才無奈,旁觀者親,卻不能吱聲,皇帝的家務事,不出聲一定撈不著好,但出聲,一定撈的是殺身之禍。


    “你知道在我得知他有了我的孩子時的欣喜麽?”說著,封玄奕雙眼明亮,仿佛看到救命稻糙的瀕死之人,卻在剎那之間化為灰敗和死寂,“你能理解當我還沈浸在欣喜中不可自拔,滿心歡喜的期待著這個屬於我們的小生命的誕生時,卻得知這個孩子竟是大皇兄之子之時的感覺麽……”作家的話:讓大家久等了,小雪在此給大家道個歉,今天外公情況已經穩定,明天就能出院了,感謝大家在小雪斷更了一周還能不忘記小雪來轉來踩踩,送上票票,感動ing今天起專欄恢復更新,並且會盡快把這些日子落下的章節補上,所以表拋棄我啊,我會努力碼字,會加油寫文文滴~握拳~以上~繼續傳遞封玄奕的糾結┐(┘▽└)┌這叫終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麽……


    (11鮮幣)第二十九章 龜裂的歲月 11


    第二十九章 龜裂的歲月 11


    “什……”封玄振不可思議的睜大了雙眼,一臉的難以置信,話隻吐出了一個單音就再也沒了下文,隻能一臉呆愣震驚的看著語出驚人卻一臉平靜的皇兄。


    這種就算是事實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的宮廷秘聞,就算是知道也隻能裝不知道,更何況還是從當事人的嘴裏說出來的,這也就是當日被皇兄如此重視就差整日捧在手裏的孩子卻在一夜之間因為一個意外而落胎的真相,也是為什麽沒有保住皇兄如此重之又重的孩子的太醫卻能在事後安然告老還鄉毫髮發無傷的原因,或許這也是為什麽納蘭軒與皇兄即便暗潮不斷卻一直相安無事而在此刻無法挽回的決絕的原因……


    可這樣驚世駭俗的秘聞、醜聞,卻被封玄奕說的雲淡風輕,微微低下頭,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凝視著掌心附上一層薄繭的掌紋,一絲苦笑,幾分淒涼,周身更是濃鬱到化不開的哀傷。


    “嗬……是我推開了他,又怪得了誰呢……是我……”


    這一日,攬月宮中,月湖旁,涼亭裏,玉石凳上,兄弟兩相對而坐,說了許久,許久……


    隻是單方麵的傾訴,隻是一味的發泄,仿佛要將這麽多年來壓抑許久的憤懣都倒個幹淨一般,封玄奕好似根本不在乎有沒有人傾聽,更不在乎聽的人是誰,一個勁兒的提問題,再毫不間斷的自問自答。


    封玄振看著心下驚慌,有那麽一剎那,不禁以為皇兄是不是崩潰了,因為納蘭軒的離去,因為納蘭軒以死明誌的離去。


    很多事,都是曾經雖不言明但卻心照不宣的,可直到此刻,封玄振才明白,所謂的心照不宣不過是自己的自以為是,其中的曲折和原委,那一層層一環扣一環的布局,心思縝密是好,處心積慮是真。


    一路看著納蘭軒走來,也算是半個知心人,也正因為如此,自己願意和他、那時隻以為隻是一個小廝出身地位卑賤的人真心相交,拋卻世俗觀念而成為朋友,因為自己知道,他愛上了自己的五哥,一個雄才霸略卻不懂珍惜和憐愛的人,一個冷血無情隻以利益來衡量一切的人,他同情他,以為他知道,他這一路,註定悲涼,且以他的性格,註定悲慘,卻不知還來不及出言相告,事情已然急轉直下,用不著自己多言,那個不懂情愛的帝王,竟早已不知在何時何地成為了一個“凡人”,一個擁有七情六慾卻不知該如何表達的“凡人”,一個終究將彼此弄的聖痕累累卻追悔莫及的“凡人”。


    封玄振不知道皇兄到底說了有多久,隻是到了最後,或許當愛化成殤無法用言語表達,或許是太累了,疲憊的靠在主子上,卻執著的睜著雙眼看著宮門的方向,仿佛等待著那個根本不可能再回來的人,以及最後那一句幽幽的,似呢喃,似嘆息的話:


    “我曾經羨慕過你,或者該說是妒忌……麵對你,他可以笑的很開心,卻毫無保留,是那種全然的信賴和無拘無束的玩笑,而麵對我……卻再也回不去了……”


    平淡的、毫無起伏的語氣卻好似最為煎熬的掙紮,剎那間讓封玄振有種落淚的衝動,匆忙的起身,沒有告辭的離開,因為他怕,怕若是再待下去,哪怕隻是一刻,自己都會上去給予安撫,安撫著那個高高早上覺不容任何人在任何時候褻瀆和看輕的男人……


    自始至終皇兄都沒有自稱過“朕”,那個絕對權威和至高的字眼,那個足以俯視天下眾生的存在,取而代之的隻是一個“我”,再普通不過,再平凡不過,不是因為在自己這個弟弟麵前的放鬆或者對於自己的特別殊榮,而是隻要是涉及他的,與他相關,皇兄便不再是皇上,褪盡繁華,化身為一個錯失愛人的普通男人……


    被封玄振匆匆招進宮的太醫早已被撂在了腦後,一個人一頭霧水的被晾在毓鎏宮聽候召見,這一等竟成了一日,卻也陰差陽錯的為封玄奕沒有早朝找了最好的藉口。


    一連數日,封玄奕沒有召見那個根本不是他召進宮的太醫,莫言等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去搭話,卻也成功的為這幾日沒有早朝打了馬虎眼,世人皆以為皇上身體不適,幾位朝中大臣一個個急的焦頭爛額遍尋天下良醫卻不得召見,封玄振雖明白其中原委,卻也隻能裝聾作啞,可他沒想到這一蹶不振竟會這麽久,且“一蹶不振”竟也會和他封玄奕沾上關係。


    再次進宮,封玄振根本沒有多想便直奔攬月宮,毫不意外的看見皇兄依舊坐在月湖涼亭裏的石凳上,一如幾日前他倉促離開時的樣子,好似根本未曾離開,眼下大片的烏青,整個人的臉色都是灰濛濛的,周身那濃鬱的化不開的悲傷相較幾日前有增無減,雙眼空洞的看著那靜靜懸在空中的鞦韆,那再也不會盪起的鞦韆。


    “皇兄!!”皇宮這看似光鮮亮麗的地方,其中到底有幾分汙穢多少骯髒,怕是世人想破了腦袋也無法描繪其萬分之一,可即便曾經那般稚齡在這樣的環境下,也從未見過皇兄如此自暴自棄自我放逐,與其說是悲痛欲絕,倒不如說是自我懲罰。


    “莫言,”封玄振皺眉,一向和顏悅色多少年都沒有與人紅過臉的封玄振卻也不得不遷怒旁人,“皇兄這樣幾日了?”


    “回王爺的話,自打王爺那日離開,皇上就一直這樣……”莫言是封玄奕身邊一等一的心腹了,當初在榮親王府雖然隻是個奴才,卻也早已是無冕之王,誰人不知莫言的話便是王爺的話,隻是有些時候有些話王爺能說,有些時候有些話王爺不便說,那麽便由莫言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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