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軒。”


    低沈悅耳,悵然若夢。早已放棄了這個聲音會再次因自己而響起的可能的凝軒猛的轉過身來,明浩的皎月讓輪廓都變得模糊,長發飛揚,衣袖翩翩,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那個從角落的陰影裏走出來的男人,這麽久以來下定的決心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意義,本以為不會、至少不會那麽為他而激動的心狂跳不已,讓凝軒措手不及,有些慌亂,有些苦澀,也有些甜蜜,要硬說是不同,或許隻有那隨著激動而來的疼痛了,清晰刺骨,莫名的痛徹心扉。


    可不過一聲低喚便能讓自己動搖至此卻也是事實,如此殘忍,卻也是如此真切,仿佛冥冥中早已有所安排,所有的掙紮和放抗皆是無用,除了順服,隻有遵從。在自己下定決心忘記你的時候你卻出現,還是挑了這麽一個時間,真讓人無法揣測天意如何。


    “給榮親王請安,榮親王安好。”明明有千言萬語,明明有刻骨的思念和委屈,想說的太多,玩伴思緒凝在喉頭竟沈了這句堪稱疏離搪塞的問候。


    一聲輕笑,唇角一揚,又是那抹隱藏至深旁人難見的似笑非笑,傲視眾生的眉眼,壓抑凜冽的威懾,不過數月不見,舉手投足間渾然已是不爭的帝王之風。百感交集,為封玄奕而喜,為封玄柘終將徒勞無果而悲。


    “榮親王,嗬嗬,什麽時候你我之間竟到了如此涇渭分明的地步了。”好似玩笑般的感嘆,卻不禁夾雜了幾分苦澀的味道。


    “尊卑有別,奴才不敢不謹記。”緊繃著身體,咬緊牙關,整個身體仿佛都能在這寒冬中僵硬凝固,就像隻有讓自己這麽繃著才能讓自己不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而動搖、彷徨。


    “尊卑?身份?”一步步走進,仿佛十分好奇在說這話時凝軒的神情一般,視線相交,知道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彼此溫熱的鼻息時才堪堪停下,“我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在乎起這些來了。”


    我是不在乎,所以當初才會毫不懷疑的愛上你,所以才會在你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作為接口的真愛前想要忍辱負重,可我卻高估了自己,低估了這個世界,現實和理想的距離何止彈指之間,出淤泥而不染的傳奇談何容易,這世上又有幾人能昂首挺胸麵不改色的在這天地間朗聲,說他這一聲自始至終都未曾迷失過自我、未曾妥協、未曾讓步依舊保留著本真?即便是我想坦然接受,卻也早在你讓我看清現實和理想的差距的瞬間蕩然無存。


    “你既然什麽都看見了,又何必再問我。”聲音發緊,隱隱的顫抖,不熬動搖我了,我經不起的,“是我對不起你。”


    “為什麽。”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仿佛他絲毫不在乎這個答案,可卻偏偏問出了口,凝軒不懂。


    一閃而過的錯愕,凝軒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封玄奕竟會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他以為他是灑脫的,以為他傲視一切,以為天下之間除了權力沒有任何東西恩那個讓他如此上心,而這句為什麽又到底是為了什麽?


    “我會用盡一切辦法來支持你得到皇位,隻要你需要,隻要你一句話,但是事成之後,請你放我自由。”


    這是我此刻唯一能承諾、也是唯一能不違背之前諾言的辦法,希望你能相信,我給予你權勢地位上的支持,請你放我的心自由……


    連月色也照不透亮的眼眸漆黑如墨,映襯著雪色,竟有幾分難以言喻的魔魅:“你想要的,隻有我給的起。”


    剎那,虛影重疊,記憶如潮水般襲來,絢爛的碎片,震得人眼花繚亂措手不及。


    我會給你選擇的機會,隻是你能選擇的隻有我而已,因為隻有我能給的起你想要的東西。


    凝軒苦笑,不愧是親兄弟,即便麵上怎樣的不同、怎樣的偽裝,卻改變不了你們同根同源的本質,相似的外表,相似的神情,他曾說過和你相同的話,一字不差,而如今卻倒了過來,有那麽一瞬,竟讓我分不清你們孰是誰非。


    若是早些,無論你們誰再早些,自己此刻都不會陷入兩難,他的早可以讓我此刻毫不猶豫的拒絕你,甚至倒戈相向,你的早則可以讓我不至於陷入這樣的抉擇中,為什麽你們都要逼我,為什麽要挑在這個時間,不早不晚……


    正月新年,明明新的一年,應該喜慶,應該熱鬧,卻不知為何如此平靜,讓人不安,不禁以為是暴風雨前的寧靜,膽戰心驚幾日卻不見動靜,以為是杞人憂天,以為依舊是天下太平,卻不料這暴風雨終究還是來了,且來勢洶洶。


    正月初五,凝軒一如既往的下朝後到儀親王府上議事,和其他大皇子的擁護者們一起,所謂黨政就是如此,朝堂上畢恭畢敬君臣分明,一個個高風亮節不卑不亢,下了朝則打著以酒會友甚至是巧遇的名號開著秘密會議,暗中互通情報,統一口徑,為明日新一輪朝堂上的戲碼排練劇本,即便偶有事出突然,也會看著那領頭羊的臉色行事,或附議,或反對,有條不紊,當然,這前提是這領頭羊不可撼動,地位穩固,勢力強大。


    如今,華文帝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氣色更是大不如前,太子黨擁立太子的呼聲和動作越來越大,而大皇子黨這邊也沒閑著,立長立嫡的呼聲也是一聲高過一聲,一刻也沒有消停。


    若說曾經因為手無實際的兵權而有所顧忌,完全把握差其一,那麽如今凝軒的榮歸一身戰功則是如虎添翼,城外不足五裏就駐紮了五萬大軍靜聽凝軒差遣,可自己手上的兵力到底歸屬於誰,也並不是表麵所示的那般。作家的話:畢設答辯結束鳥……終於有種解放的感覺,可是畢業在即,淚點低的我傷不起啊,難道要我各種大水沖了龍王廟麽……(>_<)……


    (11鮮幣)第五十五章 兵變 上


    第五十五章 兵變 上


    那可都是上過沙場見過世麵在刀口上舔血才活下來的虎狼之師,和帝都那些整天掛著刀耀武揚威卻不過是紙上談兵的都統將軍和士卒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隻要一聲令下殺入帝都,就是那呼聲就足以讓禁軍膽戰心驚,遠水救不了近火,十萬禁軍就算盡在太子手中也上尚有勝算贏麵,更何況蓄謀已久的封玄柘怎麽可能沒有自己的份額,而身在帝位多年的華文帝怎可不防著逼宮而留有後手,就凝軒所知,但他封玄奕手裏掌握的禁軍數量就幾乎可與太子比肩,隻是知道這事的,或許如今在這些坐在儀親王府上的幕僚中隻有當時人和自己了吧。


    這一日,不知為何,封玄柘當著眾人麵一臉凝重的再次問了凝軒:“你手中確確實實可以調遣的,到底有多少人?”


    話語中,凝軒嗅到了一絲暴風雨來臨前的氣味,他不知道在自己不在的日子裏帝都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麽,如今竟到了發難的時候。


    本能的看了一眼坐在一側一臉沒心沒肺故作深沈卻在外人眼中不過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的封玄奕,他的心思,凝軒越來越猜不透了。


    “城外五萬將士皆可調遣,西征虎符在此。”


    說著,從襖子中掏出一枚通體烏黑中央處雕刻著一個栩栩如生的虎頭的玉牌。


    虎符,這對於所有的武將來說都是權力和籌碼的象徵,虎符在,武將的地位才牢靠,沒有虎符的武將不過是一個擺設,徒有其名罷了,這也是定北侯為何在朝中如此地位超然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他兩朝元老戰功赫赫威名遠播,更是因為其手握軍權,隻要事關軍事,連華文帝也不過是一個旁聽的角色,隻要適時的下旨就好,如今朝中手握實權的武將,除了禁軍統領和凝軒,都是定北侯的學生或者根本就握在他手裏,凝軒的這杯羹來的要命的是時候。


    “哎,這我得替我們將軍大人好好分辨一下,”豫親王封玄振好似半開玩笑似的說道,“就算沒有那牌子,那些將士們看到爵爺也跟打了雞血似的,很願意為爵爺效命、戰死沙場的,他在軍中的信服度你們可是沒見過,逢戰必勝,多少人給他當神一樣拜著呢,至少那段在塞北的時間裏,誰的話都不好用,全軍上下可唯獨聽他凝大將軍的。”


    本以為封玄柘還有下文,卻在聽了封玄振的話後突然戛然而止,倒弄得凝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其餘的無非就是各地官員呈上來的瑣事,可有可無,聽的凝軒昏昏欲睡,卻給其餘那些文成討論的熱火朝天。


    看著封玄柘應對如流不過信手拈來的處事決斷,再看著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哈欠連天的封玄奕,凝軒的心一抽,本就深邃的眼眸愈發深沈:封玄柘的確擁有治國之才、擁有平定天下的帝王之氣,可奈何擁有治國之才平定天下治國之氣的卻何止他一人,既生瑜何生亮,他的親弟弟,比之於他,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若說到心機城府,他就大大不如了,例如他從不放在眼裏的親弟弟、隻以為敗家無能的親弟弟,暗中掌握的勢力不知能與他抗衡幾分,例如他再三確認自己手上的兵力,看似為他所有,卻不過也是他封玄奕手上的一枚棋子罷了,自己要如何提點,自己要如何解釋,自己要如何和他一起走出這個早已被寫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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