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你威脅小爺?有能耐你現在就打死我,我還不用抄了呢!”俞漸離隻能在此刻勸說道:“好了,你們兩個別吵了。”陸懷很是硬氣:“這事兒你別管!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紀硯白也放下了筆:“無妨,我一招就能讓他閉嘴,書桌都不會亂。”眼看著紀硯白要起身,俞漸離隻能突然捂著胸口道:“啊……突然好難受。”兩個人同時安靜下來,快速到了他身邊。陸懷問得很急切:“你沒事吧?”紀硯白伸手扶著他的肩膀問:“哪裏不舒服?我背你去養病房。”俞漸離快速偷偷看了他們一眼,接著擺擺手,道:“看到你們吵架,我心裏難受,你們別吵了。”兩個人同時安靜下來。俞漸離拙劣的演技,讓他們沒法看不出來。可他們又不能揭穿俞漸離,不然俞漸離再尷尬到病發了,他們可擔待不起。最終,兩個人隻能停止爭吵。俞漸離看到他們兩個人不再吵架,不由得很是驚喜,看來這招有用。他噙著笑繼續抄寫時,倒是引得紀硯白跟著笑了起來。很聰明的人,也會做出很傻的事情來。抄寫到亥時,陸懷終於受不住了:“又餓又冷的,真是難受。”俞漸離則是移動了自己的桌子,到了紀硯白的桌子邊,扯過自己的毯子分給了紀硯白一半:“你也蓋著些。”“我無礙。”“還是蓋著些吧,夜裏確實有些涼了,我靠著你也暖和些。”紀硯白起初不想分一半毯子,他想讓俞漸離都蓋著。可想到他們蓋著一個毯子,他的體溫還能讓毯子內提溫,便沒再拒絕。陸懷顯然自己十分難受,沒注意他們這邊的細節,又勉強地寫了兩份後,他幹脆放下了筆,整個人縮進毯子裏,頭枕著蒲團睡了起來。也難為這個小少爺了,要在這種艱苦的條件下睡覺。俞漸離還在認真抄寫,也跟著打起哈欠來。紀硯白一向少眠,倒也沒犯困,隻是時不時側臉看向近在咫尺的俞漸離。昏暗的房間內,隻有桌案上的燭台在亮著。俞漸離精致的眉眼在橘色的燈光下更顯柔和,直挺的鼻梁托起了一輪光暈來,纖長的睫羽在他的眼下布下陰影,一扇一扇的。俞漸離的下頜線條格外流暢,讓他的側臉顯得更加立體飽滿。漂亮得像個瓷娃娃似的,好像他呼吸重一些,都會將他擊碎。俞漸離注意到了他的停頓,扭頭看向他。兩個人四目相對。紀硯白有一瞬的慌張,仿佛自己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被當場抓到。俞漸離小聲詢問:“你累了嗎?那就歇一會兒。”“還好,就是有些不耐煩了。”“那你停一停,靠過來些,還能暖和點。”紀硯白倒是不覺得冷,卻還是靠近了他,兩個人靠得更近了些。俞漸離顯然沒多想,還幫紀硯白蓋了蓋毯子,接著低下頭繼續抄寫,同時安慰他:“別怕,如果你抄不完,我抄完我這份幫你抄。”“沒事,盡力而為就好。”紀硯白低聲回答。可惜,俞漸離沒能像他說的那般,抄寫到醜時,俞漸離的哈欠便連了起來。寫到中途,他竟然坐著打起瞌睡。紀硯白一直在斷斷續續地抄寫,看到他的樣子,當即伸手拿走了俞漸離手裏的筆,怕墨跡髒了之前抄寫的內容。接著,他托著俞漸離的下巴,緩緩地下降,讓俞漸離在沒有驚醒的情況下,趴在桌麵上繼續熟睡。悄悄放下後,紀硯白暗暗鬆了一口氣。他這般習武之人,還沒做過這般細致的事情。他有些糾結要不要吹滅燭火,正遲疑著,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俞漸離沉睡的睡顏上。安靜地睡在桌麵上,呼吸均勻,讓人移不開目光。他不自覺地伸手,試探性地觸碰俞漸離的臉頰。很柔很軟。他很快收回了手指,怕自己的動作會吵醒了俞漸離,可目光還是無法從俞漸離的身上移開。他的目光移到了俞漸離柔順的發絲上,撩起一縷來,在自己的指尖繞了一圈,隨後勾起來放在鼻翼下嗅了嗅。屬於俞漸離的味道,很輕很淡,可他喜歡。這是屬於俞漸離的味道。他嗅了又嗅。第69章 補課劉博士在次日清晨早早來了靜思堂, 檢查了三個人的罰寫。他抖了抖陸懷的罰寫紙張,看得愁眉不展,並且用最嫌棄的眼神掃了陸懷一眼。陸懷理不直氣也壯, 揚起胸脯,沒有退縮。隨後他看了看紀硯白的抄寫,看著那一團團的字, 幹脆“嘖”了一聲,想要將罰寫摔在紀硯白臉上, 一抬手卻隻能摔在肩膀上:“寫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我盡力了。”紀硯白身手利落地將全部罰寫都接住,拿在了自己的手裏。這可是被俞漸離誇過有進步的抄寫。劉博士看著他的動作, 沉默了一會兒, 再去看俞漸離的罰寫,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你和他們二人關係好, 平日裏多教教他們, 別跟著他們胡混,你若是剛到國子學就成績下降了, 我們幾個教你們的都要被質疑。”劉博士說著, 將他的罰寫還給他。俞漸離很是乖巧地點頭:“嗯,好。”劉博士想走,又折返了回來:“尤其是他的字, 我看著頭都疼。”“嗯,我會教他的。”俞漸離連忙做保證。劉博士離開後,俞漸離看了紀硯白一眼。紀硯白滿不在意,拿著自己的罰寫甚至有些委屈,明明俞漸離都說他寫得進步了。俞漸離在此刻也沒再說什麽, 畢竟還在陸懷麵前,他說了會引得陸懷借題發揮, 兩個人定然會再次吵起來。但是這件事,被俞漸離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晚間下學,俞漸離吃過晚飯後,放下了手頭的手工,去了紀硯白的號房裏。紀硯白看著俞漸離進來,還有些意外:“今日是走門的?”“嗯,不然呢?”俞漸離難得回答得不客氣,拿著手中的紙走進去,對外麵招呼,“曇回,把黃啟他們也叫進來。”“嘿喲……”曇回在院子裏哀歎了一聲。“我都快交班了!”黃啟在樹上便開始叫嚷。俞漸離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門口道:“正好交班了,人來得齊,都過來吧。”一群在戰場上叱吒風雲,令敵人聞風喪膽的男人,在俞漸離這個文弱書生麵前沒了脾氣,不情不願,卻還是都走了進來。不大的號房裏,霎時間被坐滿了。俞漸離再次拿出紙張寫出大字來,同時說道:“今日我主要是教紀硯白識字,他的基礎比你們好一些,所以你們跟上可能會有些吃力。可你們習武那般厲害,定然是非凡之人,想來跟上進度也不難。”黃啟轉著毛筆道:“那倒也是。”俞漸離立即製止了他的行為:“毛筆不是這般轉的,若是蘸了墨豈不是要甩到別人身上。”“可是……”“沒有可是,再不聽話軍法伺候。”“嘿!”黃啟當即來了精神,“俞公子最近有些囂張啊。”俞漸離倒也不怕他的威脅:“我以後會入兵部,你不知道嗎?”“……”黃啟唰地看向紀硯白,仿佛在詢問,畢竟他們內部也在傳說,軍師收俞漸離為徒了,那以後俞漸離也算是小軍師。俞漸離沒有明說,既然軍師利用他保護自己的小徒弟,他利用軍師打壓一下他們怎麽了?黃啟果然是怕軍師的,想到俞漸離以後可能是小軍師更加懼怕,坐姿都規矩了不少。紀硯白看破不說破,默許了俞漸離的舉動。俞漸離看得很是滿意,開始了今日的課程。俞漸離先教他們識字,隨後讓他們寫字練習。他重點教的還是紀硯白,至少要改變紀硯白寫字成團這個毛病,不然哪一日軍中有事,寫信出去都傳遞不了什麽信息。最可怕的是飛鴿傳書的小紙條大小,不夠紀硯白寫兩個字!黃啟和曇回等人,能夠忍耐的極限恐怕是一個半時辰。超過一個半時辰,他們便開始肩膀不舒服,眼睛冒金星,頭也有些疼。身體隨便問一個地方,都不舒服。隻要俞漸離放過他們,他們瞬間神清氣爽,一溜煙不見了。紀硯白也在這個時候活動了一下肩膀,正要跟著起身,卻見俞漸離沒有走:“我在這裏做手工,你一會兒繼續練字,我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