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漸離收拾的動作終於停了下來,詫異地看向林聽。林聽這是主動跟他攤牌了?林聽看到他的模樣,猜到俞漸離也是知道明知言本該去通政司的,不由得笑得更加狡黠。俞漸離意外的是,林聽為何說是因為他?難道不是林聽為了給自己掃除阻礙,提前減弱了明知言的能力?林聽站起身來,斜靠著牆壁笑吟吟地看著他說了起來:“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畢竟你不該活著。”“我們第一次見麵時,我也看出了你對我的試探。”俞漸離回答得不卑不亢,同時捧起了自己的東西,朝著門口移動位置。他知道林聽是什麽樣的人,怕林聽趁機下毒,他要站在安全的距離才可以。但是他沒有離開,他也想知道林聽究竟要和他說什麽。林聽沒有移動位置追,而是站在原地道:“因為你的阻礙,我這邊變得很是棘手,我本來可以少做很多事情,結果還是要動腦筋去思考怎麽才能維持。你還讓我提前暴露了,我的處境更加艱難。”“現在他們因為老夫人動不得你。”“動不得,我也很艱難,畢竟被這麽多人盯著。”俞漸離並不是一個容易被人用話語蠱惑的人,冷笑著反問:“所以你想讓我不要插手?你想害明知言,害人的是你,還將罪責推到我的身上,你是想讓我愧疚嗎?”“也不算,隻是單純的警告。”“警告我有何用?我最大的能力就是讓他們提防你,怕是再做不到其他了。”“我想讓你少管我和陸懷的事。”“……”俞漸離突然閉上了嘴。這個回答明顯超乎俞漸離的預料。半晌,俞漸離才有些失態地:“啊?”“你也該看到了,我能給老夫人續命,也能續你的命。我能讓明知言的前途改變,也能讓你的處境變得艱難……”俞漸離卻打斷了他的話,問了更奇怪的事情:“你先別說這些,你和陸懷是怎麽回事?”“……”林聽不太想說。俞漸離隻能首先開口:“你害得他家破人亡,最後遠走他鄉還不夠,這一次還要玩弄他的感情?”“我沒玩弄他。”“可你在做什麽?你不就是在利用他的情感,難不成你真心愛他?”“……”林聽的笑容逐漸收斂,沉默得讓俞漸離不知所措。俞漸離的表情也漸漸繃不住,他的腦中無數小說狗血劇情在飛速聚集,讓他有了大膽的猜測:“你之前利用了他,害得他慘烈收場,隻能遠走他鄉,他從而恨上了你。“而那個時候,你才意識到你對他產生了不一樣的情愫,想要挽回已經無法扭轉,所以你得到了重來的機會,想要提前得到他的芳心?”“你……怎麽會知道這些?!”林聽一臉的不可思議,一貫淡然從容的麵容也出現了驚慌,“你沒經曆過這些,怎麽會知道?你究竟是怎麽回事?”俞漸離確定了,林聽是重生了。可惜反派重生並沒有拿反派狠毒加倍劇本,卻拿起了追妻火葬場劇本。而在他這個穿書者的視角裏,他就是在玩弄陸懷的感情,所以加以阻礙,妨礙了林聽追妻。漂亮!這本書徹底崩了!俞漸離一時間接受不了這種變化,思考了許久才問:“所以你加害了一名無辜的官員,讓明知言的官途發生改變?”“你總是這般讓人生厭。”林聽聽到了他的問題,眼神變得陰鷙,“死去的那名五經博士嗜賭如命,欠了不少錢,竟然為了一些銀兩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有三條無辜的性命間接死於他手,殺他有錯嗎?“你可曾看到我在進京之後做過什麽過分的事情?我除了會去尋陸懷外就是讀書,什麽都沒參與,你就以幾封早期的書信給我定了罪名,還阻礙我和陸懷來往。”“你現在與我說這些是為什麽?讓我意識到你的厲害,來威脅我別再插手。順便告訴我,你可以給我續命,但是我需要乖乖地幫助你?”林聽終於滿意,道:“你還不算太蠢。”“可是你蠢。”林聽自詡是個才子,前世今生都沒有失過手,從未被人質疑過。俞漸離居然說他蠢?!“你說什麽?”他不由得有些憤怒。“你和明知言做過那麽多年對手,最該知道他的厲害,他總能逢凶化吉。而且他還沒積累完成,如今去翰林院還能有空閑的時間繼續積累學習,所以對他來說,去翰林院一段時間也是好事,你用明知言威脅不到我。”按照原劇情,明知言也是在一年半後才進入通政司,如今發生了改變,問題似乎也不大。這段時間,太子會想盡辦法把明知言送到他想送去的位置。林聽問:“那你自己呢?”“我的身體一直如此,早已生死看淡,你用我的命來威脅我,我也不在乎。我大不了順應天命,死在我該死的時間,也不會讓陸懷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可我這一回什麽都沒有做!”“別自以為是了,你用他祖母的性命威脅,這還不是傷害他嗎?”“老夫人本就病重,我是真的救了她。”“她病重的時間……非常有利於你啊。”“……”“所以你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你還是那個惡劣到骨子裏的人。按照你的手段,你可以用我的命去威脅陸懷,說你可以救我,但是需要他和你在一起,你說不定真的可以成功。雖然……他這一回還是會恨你,厭惡你。”“……”林聽看著他,沒有回答。想來也是真的回答不出來。“你威脅不到我,這一次的警告同樣無效。我還是會阻止你接近陸懷,因為我依舊覺得你不配,就算我死也不會妥協。”俞漸離用最柔和的麵容,最溫柔的語氣,說出了最狠的話來。沒有半點猶豫,沒有一點動搖,他堅定他的想法。他雖然身體弱,但是心理強大得要命。他輕笑著看向林聽,最後捧著自己的東西毅然離開支堂,留下神情複雜的林聽。*俞漸離捧著東西走出太學,便看到紀硯白撐著傘在等他。雨幕裏高大的身影,撐著一把煙青色的油紙傘,靜靜地等候。雨滴在傘麵跳躍,又靈動地掉落,落在他腳邊的地麵上。他快步跑到了紀硯白的傘下,笑著問:“你怎麽知道我這個時間會出來?”“曇回告訴我的。”“哦……有這個順風耳還真是管用。”“還有一個消息,剛剛聖上擬詔,宣布你的父親即日回京,官複原職。”聽到這個消息,俞漸離的心口猛地一跳,他沒想到清辭郡主的能力這般強,竟然可以官複原職。他激動得許久沒能回答出來。一直在努力的事情,在這一日如願以償,他還有些恍惚。仿佛……無憾了。紀硯白撐著傘,傘麵微微傾斜,同時說道:“如今工部情況不容樂觀,聖上這般做也有著警示的作用,告訴他們,如果沒有真本事,隻想著偷奸耍滑,自會有別人頂替他們。”俞漸離認可這個說法,抱著東西的手又緊了緊,道:“這對我來說是好消息。”“沒錯,你終於可以家人團聚了,你買的宅子也有用處了。”提起這個,俞漸離瞬間幹勁十足:“嗯,看來我的家具也要加速做了。”“我會幫你。”“好。”俞漸離已經不會拒絕紀硯白的幫助了。在紀硯白的陪同下,兩個人進入了國子學支堂內。這一路上,不少國子學的監生都在圍觀。有些開朗的,幹脆直接搭訕:“厲害啊俞漸離,當初還去四門學偷看你的模樣,幾個月的時間,你就到國子學了!”“謝謝。”支堂內,陸懷顯然早早就在等了,在俞漸離進去後便拍著自己旁邊的桌子道:“俞漸離,坐在我身邊!”紀硯白在此刻指了指後排,道:“我旁邊也可以,我讓他換走。”“你怎麽能讓俞漸離坐後麵?!”陸懷吵吵嚷嚷地起身走過來。“坐在你身邊吵,影響他。”“講課的時候我又不吵。”“平時吵。”俞漸離看著他們二人左右為難,最後問道:“要不我坐中間吧?”這樣誰也不得罪。誰知,俞漸離和支堂最中間的監生換了位置後,陸懷和紀硯白也跟著換了位置。紀硯白坐在了俞漸離身後,陸懷坐在了俞漸離左手邊的位置。俞漸離沉默地收拾自己不多的東西,很是無奈。之後端兩碗水,應該能端平吧?應該吧……第66章 歸京馬車行駛在進京的官道上, 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響。俞家的老家位置偏僻,聖旨快馬加鞭送到鄉下便用了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