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漸離還是問了出來:“留鬆兄,稿子可需要修改?”誰知留鬆的眼睛一亮, 問他:“難道你想更改結局?”俞漸離急忙解釋:“不是,我是問文章有問題嗎?可需要修改什麽嗎?”“哦……”留鬆這才回神, 拿起稿子又看了一遍,隨後放在了桌麵上,又從自己的錢袋裏取出了十兩銀子,放在了俞漸離的麵前。看著俞漸離不解的樣子,他解釋道:“你的稿子流暢,含珠吐玉,又閎中肆外,我們這些人指點了,反而讓文章丟了風采。這是十兩銀子,是之後兩份話本的訂金。”俞漸離拿過十兩銀子,還掂量了一下,生怕自己看錯了,於是問:“為何是訂金?這不就是兩份稿子的全部稿酬了嗎?”“你的這個話本一旦問世必定大賣,水平比市麵上不少所謂的大家都要高。之前的五兩銀子定然不夠了,旁人出了高價就會把你挖走。“如今五兩銀子也隻夠訂金,之後我看話本賣的情況,再決定之後給你多少銀兩,如何?”俞漸離也知道,作家如果有了作品和名氣,稿費定然也是水漲船高。留鬆這般不欺瞞他,也是想能夠和他長期合作,讓俞漸離很是感動。其實他在留鬆麵前不過是個剛入行的小白,留鬆說什麽是什麽,可留鬆還是為他奔走尋找材料,主動上漲稿費,不會虧待,這般操作對俞漸離很是適用。之後就算旁人砸下重金挖他,他顧及如今的情分也不會輕易轉移東家。“好!之後的故事我定然努力寫。”俞漸離收了銀子,同時道歉,“這次做花燈耽誤了時間,你願意等我我很感激。等我做完花燈,我能很快寫完兩個故事。”“好,國子監的學習挺忙的,你也不必太過著急。”顯然留鬆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俞漸離的容貌,再加上認識明知言等人,這身份似乎是擺在明麵上的。“嗯嗯,文章質量最重要,我懂的!”俞漸離認真保證。俞漸離離開後,留鬆再次拿起稿子又重複讀了一遍。重讀之後,又是不同的感悟,竟然更加難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他便離開了鋪子讓夥計一個人留守,他因為這個故事難過得心口疼。夥計在店裏也跟著看了故事,哭了整整一下午,客人來了也隻是匆匆擦去眼淚招呼。第二天,便有人傳書店老板家裏出了變故,不少往日裏與他關係好的都會去安慰他兩句。留鬆很是不解,隻能硬著頭皮被所有人安慰。之後的日子,他停了其他的全部話本,專注於製作俞漸離寫的這一本,投入量極大,似乎對故事很有信心,還驚動了整個書行。留鬆將話本批量製作完成後,便回了老家。店裏的夥計忙得腳打後腦勺,也閉口不談他們究竟是跟誰約的稿子。以至於那話本在京裏大賣特賣之時,整個書行都在詢問這位“名家”是誰,留鬆究竟是如何請動的,可無人知曉答案。*仍舊在國子監內學習,出來也沉浸在做花燈裏的俞漸離,並不知道書行的動蕩。他隻知道他的花燈已經可以收尾了,他在陸家別院裏反複測試,確定了已經完工。大功告成!他一個人癱坐在椅子上抬頭看天,傻笑了半天,心中無比鬆快。這時黃啟從樹叢裏探頭出來,朝著俞漸離喊道:“俞公子,這是小的長這麽大,見過的最神奇,最好看的花燈。”俞漸離心中輕鬆,心情也頗為不錯,也願意同他聊天:“你剛從邊塞回來,不知道匠人們的手藝精湛,還有家族傳承的智慧。我若是能夠出彩,也是因為設計新奇,並非我多麽了得。”黃啟很是堅持:“怎麽會,我瞧著您這個極好。”“數名能工巧匠,耗時一年才能做出一個精致的花燈,我的這個隻是閑暇時間做出來的,怎麽能敵得過?”“反正……我覺得您的厲害。”俞漸離知道黃啟是在誇他,笑得燦爛:“謝謝你的認可,我很開心。”“可需要小的幫您將東西收拾一下?”黃啟又問。“其他的不用,你幫我搬進去即可。”“好,我小心著些。”黃啟躍下來,看著俞漸離滅了燈,在他的指揮下移動花燈到屋內。確定放穩妥了,黃啟才走了出去,剛要再次上樹,就聽到俞漸離道:“黃啟,你能不能問問你們小將軍,這幾日可有空出來與我吃飯?過幾日我夜裏可出不來了。”“我傳個信號過去。”黃啟說著走進屋子,輕車熟路地給俞漸離取筆墨,“您將字寫下來,我不會寫字。”“你該學習寫字了,這麽大的人了怎麽能不會寫字?”俞漸離一邊寫,一邊擔心黃啟。“我們少爺也沒比我強多少,最開始還叫您前斬離呢!”俞漸離寫字的手停頓了一瞬,詫異地抬頭看向他,問:“當真?”“嗯!”“那曇回呢?”“認字比我多,但是也……沒強多少。”俞漸離提著筆思量了片刻,很快改變了紙條的內容,接著將紙條交給了黃啟。黃啟不知從哪裏尋來了信鴿,沒一會兒便將消息傳了出去,想來這是他們傳遞消息的方法。信鴿離開後,俞漸離點燃了別院的燈火,又親自煮茶。在紀硯白和曇回來到別院時,俞漸離已經給他們布置好了茶水和桌椅。紀硯白來得有些急,進門便問道:“你特意尋我過來,是有什麽急事嗎?”畢竟俞漸離不是輕易開口請他的人。俞漸離看著他微笑:“沒什麽大事,就是想教你們幾個識字。”“……”紀硯白沉默下來,甚至有些回不過神來。蹲在樹上盯梢的黃啟看到此情此景,幹脆笑出聲來,有些幸災樂禍。誰知俞漸離對他招了招手:“你和你的兄弟們也下來,我一起教。”黃啟:“……”不嘻嘻了。俞漸離讓他們幾個人坐下,自己拿來了一張白紙,寫了幾個大字出來,一邊寫一邊念叨:“你們都是國家的將才,為國出征,怎能不識字?萬一遇到了事情,沒人幫助怎麽辦?看到了信函不認識字,領悟錯了消息怎麽辦?”一群在戰場上叱吒的將士,殺人不眨眼的他們,對著俞漸離的訓導竟然無人反駁一句。俞漸離見他們沉默也沒停下,指著一個字道:“這個字念人。”紀硯白的表情有些難看:“這個字我認識。”“那你寫。”紀硯白被俞漸離遞過了毛筆,讓他抄寫這個字。這讓紀硯白有些下不來台,可看到俞漸離嚴肅的樣子,最終還是認真寫了這個字。此刻的紀硯白甚至在思考,俞漸離為何突然這般做,難道是嫌棄他了?不應該的,俞漸離不是這種人。俞漸離應該是在關心他,以及他軍中的將士們的文化水平。他篤定俞漸離沒這般盡心盡力地教過明知言識字。想到這裏紀硯白的心情神奇地好了一些。俞漸離看了一眼紀硯白寫的字後道:“筆畫少的字你寫得還是不錯的。”黃啟也跟著誇:“嘿,我們小將軍這個字寫得真俊!”紀硯白:“……”被黃啟誇沒什麽可驕傲的。俞漸離繼續教其他的字,紀硯白的水平高於其他人,也都認識。俞漸離適當地誇獎:“果然是小將軍,還是很厲害的。”其實今日教的都是簡單的字,主要是教黃啟他們識字,對紀硯白的要求是練習寫這幾個字,盡可能地不寫成團即可。似乎見紀硯白持筆的姿勢不對,俞漸離站在紀硯白身後,俯下身用手指幫他調整姿勢。俞漸離的指尖一如既往的涼。這是紀硯白的第一感受。他還在看覆在自己指尖上的白皙手指,耳邊便傳來了俞漸離溫柔的聲音:“下筆莫要太過用力。”說著,將他的筆朝上提了一些:“這樣下筆,用筆尖寫。試著將毛筆看作是劍,用劍尖去刻字,你是不是能領悟得快一些?”紀硯白倒也聽話,根據俞漸離說的繼續練習。俞漸離教得認真,幾個學生態度也算不錯,隻是個個學得愁眉苦臉的,凶神惡煞的幾個人也沒為難俞漸離。實在他們幾個習武的,對著一個柔柔弱弱的纖瘦男人發不出脾氣來。尤其是俞漸離教得太過有耐心,對他們的態度如同對待一群孩童,讓他們更難發作。學習了整整兩個時辰,俞漸離才決定結束今日的課程。幾個人同時鬆了一口氣,黃啟癱坐在椅子上:“比練了一整日的武還疲憊。”俞漸離突然對他誇獎:“疲憊這個詞用得不錯。”“呃……”黃啟先是一怔,隨後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唉,還行吧,哈哈哈,黃某若不是習武了,說不定也是讀書的料。”“嗯,你今日學得很快。”“哈哈哈,是吧?”黃啟瞬間得意得不行。曇回直咧嘴,俞漸離如果想戲弄黃啟,絕對跟逗狗一樣簡單。紀硯白起身,準備帶著曇回回國子監。他們二人輕功極好,就算離開了國子監又回去也不會被發現。俞漸離追上了紀硯白,在他身邊小聲問:“紀小將軍這幾日哪天有時間?能否和前斬離一起吃一頓飯?前斬離該請客了。”紀硯白想到了什麽,抬頭看了黃啟一眼,隨後被氣笑了:“好,這個比讓我練字更容易讓人接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國子監留級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墨西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墨西柯並收藏國子監留級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