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德爾正在描繪他所看到的卡約斯的身體,這讓卡約斯感到一陣陣奇怪的戰栗,他的身體從未被如此仔細地打量、描摹過,即便是在沒有失明的過去,卡約斯也從未關注過自己的肌肉看上去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的身材和其他軍雌差不多,有一身在戰場上練就的肌肉。他知道雄蟲更偏好亞雌的纖細柔軟,也知道自己沒什麽可能擁有那樣的身材。卡約斯平淡地接受了這一切,畢竟他也從未指望有雄蟲會對他產生青睞。但隨著溫德爾的觸碰,卡約斯第一次在腦海中建構了自己的肌肉走勢,第一次發現自己的肌肉線條和其他軍雌有所不同。明明還處於失明的狀態,他卻好像有生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的身體。溫德爾沒給他留下多少思考的理智,卡約斯迷失在那些細微但又在感官中異常明顯的觸碰中,感受到自己的靈魂似乎正在一點點被牽引離開自己的軀殼,五官逐一封閉,能感受到的隻剩下溫德爾的存在。這個念頭讓他更加失魂落魄,卡約斯似乎失去了力氣,把自己的頭搭在溫德爾的肩膀上,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在漫長的“折磨”中,他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弄清楚,讓他失神的這種感覺根本不是疼痛。“這很舒服,一點也不痛苦,正常的攻擊應該讓我流血。”卡約斯喘著氣,生氣地指責道,“雖然這也不錯,但你答應過要弄傷我。”溫德爾忍俊不禁地笑了:“不管怎麽說,還是謝謝你的肯定,雖然你肯定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麽,小沒良心的。”卡約斯抓住的關鍵與眾不同:“你多大?”溫德爾頓了頓,說出的話有些遲疑:“和加勒德亞大人一樣大?”“那麽我比你大,按照帝國禮法,你不應該叫我‘小沒良心的’。”卡約斯說。溫德爾哭笑不得,剛想說些什麽,卡約斯打斷了他,平靜地說:“說到加勒德亞大人,王室通知我和加勒德亞大人的婚期時間定下來了,是下個蟲月的月末。”溫德爾一下噎住了,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種濃重的心虛感,道德譴責不分青紅皂白地敲打著他的理智。明明自己知道真相,為什麽還會感覺像是在偷情啊,同時作為明知故犯的情夫和被帶綠帽子的大冤種,溫德爾心情複雜。最重要的是,卡約斯絲毫不知道溫德爾此時的心情,表現得十分坦然,讓溫德爾作為合法伴侶“出軌”的那一麵感到忿忿不平,泄憤似地捏住了卡約斯的臉。卡約斯並沒有製止溫德爾的動作,也沒有受他的影響,麵色平靜地繼續說,“在我和加勒德亞大人結合之後,我會申請和你住在一個房間。”“……什麽?”溫德爾懷疑自己聽錯了。“為了給雄蟲節省空間,雌蟲同住一間房的事情很常發生,加勒德亞大人不會在意。”卡約斯說。……不,我覺得他會在意,因為我就很在意。溫德爾心想。見他不說話,卡約斯的聲音中出現一絲遲疑,“你不願意嗎?”床就在不遠處,但他們卻依偎著坐在地上,卡約斯赤//裸著上身跨坐在溫德爾的腿上,大腿被褪下來的袍子蓋著,皮膚先前被留下的紅痕已經消褪得差不多,但雌蟲臉上隱隱的紅潮讓這幅場景看起來依舊糟糕。充滿了偷情的既視感。“我當然願意,”溫德爾有苦說不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落到這般境地,“隻是……沒什麽,我剛在隻是想事情走神了。”他把袍子給卡約斯穿上,一半是怕雌蟲感到寒冷,另一半是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卡約斯非常順從地做了每個溫德爾想讓自己做的動作,看起來已經忘記了剛才的事情。直到他突然說:“是你在忒西彌的任務出問題了嗎?”溫德爾反應了一秒,“不,不是,不用擔心這個。”卡約斯卻將他的錯愕當做掩飾的痕跡,皺了皺眉,“隻要你不需要親手殺死雄蟲,我可以代替你完成。”溫德爾頓了頓,帶著驚訝,試探道:“傷到也可以嗎?”“隻要留下的傷口不立即致命就可以,”卡約斯回答得很快,像是已經經過了一段時間的思考,“但我會在之後立刻通知其他蟲族,讓他們對加勒德亞大人進行施救。”“但我認為你的目的不是殺死加勒德亞大人,這麽做會打破帝國目前的平衡,有更多的雌蟲可能受到波及,忒西彌不會貿然選擇這麽做。”卡約斯說“雪祖星的氣溫比較冷,對蟲族的傷口有一定麻痹作用,延緩死亡時間,留出充足的時間救援。用出殺死巨蟲族幼崽的一半力氣,在腹部和胸腔以及脖頸三個部位之一的地方留下傷口,隻要在半個蟲時內呼叫救援,就能保住加勒德亞大人的性命。”卡約斯不加思考說出這一切的方式,說明他不是剛才臨時考慮了這些。溫德爾感興趣地問:“那位置呢?如果是你,你會優先選擇這三個部位的哪一個?如果選擇脖頸,我認為你需要用更輕的力度才能讓他活下來。另外你準備用什麽工具?我知道你喜歡用蟲翼,但亞雌是沒有蟲翼的,忒西彌會看出這不是我做的。”卡約斯仔細思考片刻:“實際上,腹部隻要避開主要血管,我認為剩下的部位都可以達成效果,但雄蟲的生殖器官在那附近,容易造成帝國的繁殖損失,所以我更傾向於對胸口部位下手……”這番對話很像是上輩子在和殺手同行交流,溫德爾意識到卡約斯也有這方麵的天賦,他說起對雄蟲下手時的口吻平淡地就像是在討論中午要吃什麽。除了不願意殺死雄蟲之外,他判斷的精準度和周全細致的考慮,完全有一個完美殺手的潛質,讓溫德爾感到有些興奮。直到片刻後,他突然意識到等等,我是不是就是在對話中剛剛以多種方法達到瀕死狀態的加勒德亞本人來著?很好,溫德爾麻木地想道,他們已經從【苦主本人和出軌的伴侶一起探討伴侶和出軌對象的同居安排】進展到【出軌對象和出軌的伴侶一起合謀殺死苦主本人】的奇幻狗血劇情了。第074章 西恩在人類女性形成的雪山幹屍上發現的巨蟲族雄蟲信息素, 對他的基因編輯實驗似乎很有幫助,溫德爾為他提供了大量的雄蟲信息素做實驗。在空餘時間,溫德爾需要通過光腦與位於主星的阿布戴爾等忒西彌成員商量之後的事情, 蔡司已經和他們取得了聯係,並告知會讓【加勒德亞】暫時“假死”的計劃, 並為此做了詳細的準備。溫德爾以【加勒德亞】的口吻寫下了一條告知事項, 設置了一份裏昂家族無法找到的遺囑。圖裏歐帝國規定雄蟲的所有物需要按照雄蟲遺囑中的方式處理,無遺囑或找不到遺囑的情況下, 在雄蟲確認死亡後五十天由帝國處理雄蟲所有物,包括他的雌蟲。溫德爾的做法能確保計劃進行過程中莊園內的雌蟲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當他忙完這一切,突然得知雪祖星上單調的景色與低溫讓嬌弱的貴族雄蟲們抱怨連天,所以負責行程的王室專員臨時決定縮短在雪祖星上的時間, 盡快進入星際航行的部分。計劃預留的時間一下縮短了很多,荒霧林星的行程即將提前。溫德爾完全不為自己該怎麽獨自在荒霧林星上生存而煩惱,畢竟他的獸型基因來自於花豹,是天生的捕食者,上輩子也有在荒涼山區逃亡生存的經驗,在原生態的星球上餓不死。真正讓他煩心的,是他還沒想好如何向卡約斯解釋自己之後時間不定的失蹤, 目前能想到的幾個解釋都過於牽強,卡約斯很可能會懷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溫德爾敲響了卡約斯目前居住的木屋房門。因為和加勒德亞的婚事已經敲定, 王室一改對卡約斯的態度, 重新派人與他開始聯絡, 交給他一些與荒星地方勢力聯絡的任務, 所以卡約斯有時候會去往王室在營地中央的辦公場所。溫德爾內心有幾分希望卡約斯現在並不在木屋內,寬限給他一段思考說辭的時間。但事與願違, 卡約斯很快就打開了房門。他靜靜地站在溫德爾的麵前,側過身讓溫德爾進去。在溫德爾錯身的時候,卡約斯突然問:“你為什麽在發抖?”溫德爾愣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手腕真的在顫抖。這是西恩所做的實驗的副作用。因為期待著實驗的進展,溫德爾這些天幾乎是毫無保留地提供實驗材料。他剛剛從西恩的實驗室出來,體內的雄蟲信息素幾乎被抽幹時才按下暫停按鈕。西恩一邊埋怨他應該量力而行,一邊告訴他信息素耗盡會導致短時間的四肢顫抖。直到卡約斯的提醒,溫德爾才發現自己身上出現了西恩說過的後遺症。他沒法向卡約斯解釋真正的原因,隻是說自己是因為寒冷而顫抖。卡約斯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擺明了不相信,卻還是沉默著把房間中的溫度調高了一些。“東西都收拾好了?”“你受傷了嗎?”兩人的問話撞在了一起,卡約斯先回答道,“好了,我知道明天出發,你和我一起走。”溫德爾歎了口氣:“抱歉卡約斯,我很想和你一起,但加勒德亞大人那邊需要我提前去飛船上做些事,我今天晚上就要出發返回中心飛船。”“另外,我沒有受傷,為什麽問這個?”卡約斯的聲音緊繃,“聽說加勒德亞大人在用雌蟲做某種實驗,有死去雌蟲的屍體被目擊。”未盡之意則是他有對你下手嗎?原來是問這個,溫德爾心想。那些其實都是忒西彌成員這幾天故意放出的煙霧彈,為的就是掩護明天即將運走的人類屍體,不過所謂被目擊到的雌蟲屍體,其實是信息素耗盡之後躺在窗邊睡著的溫德爾本人的背影。卡約斯雖然看不見,但這段時間他與王室使者來往頻繁,從他們那裏知道這些也不足為奇。這正好是一個突破口,溫德爾想,有一個辦法可以讓卡約斯不擔心自己的安全。“我很好,不過這段時間加勒德亞的確變得更加殘暴,我的處境變得不太安全。在回到主星之後,我會與忒西彌取得直接聯係,去其他荒星避避風頭。”溫德爾一邊觀察著卡約斯的表情,一邊繼續說,“那段時間我無法和你聯係,但請相信我會盡快回到主星見你。”卡約斯的臉上蒙上了一層陰翳:“不安全是因為加勒德亞大人發現了你的身份嗎?”“不是這樣的,隻是他最近的心情不好,對我的態度也開始變得不耐煩,結合他最近對其他雌蟲做的事情,忒西彌擔心我會受到性命之憂。”溫德爾頓了頓,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嚴肅,向失明雌蟲強調:“卡約斯,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明天請一定遠離加勒德亞和他的雌蟲回飛船的隊伍,我不希望你受到牽連。”“他不會對我做什麽的。”卡約斯淡淡地說,“裏昂家族需要王室許諾的利益,加勒德亞大人不敢反抗家族的意思。”溫德爾:?這句話好像確實是在諷刺加勒德亞裏昂是個懦弱的家族傀儡吧?卡約斯真是進步神速,現在已經能夠做到在暗地裏諷刺雄蟲了如果對象不是自己的另一個身份就更好了,溫德爾半是欣慰半是尷尬地想道。“總之,”溫德爾深吸一口氣,叮囑道,“一定要記住明天不要靠近裏昂家族的隊伍,之後不要聯係我,時間可能比較長,但我一定會回到主星見你。”“多久?”卡約斯安靜地問,帶著一種怪異的平靜,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壓抑無波的海麵。溫德爾猶豫了一下,“我不知道,可能時間會比較久,這是一次長期的隱匿任務。”“你會安全回來?”卡約斯問。“當然。”“好吧,我相信你。”失明雌蟲淡淡地說。他不知什麽時候把眼睛睜開,沒有焦點的淺銀色瞳孔卻像是恢複了視力一樣,銳利地盯著溫德爾所在的方向,好像能看穿溫德爾所有的言不由衷。溫德爾不自然地移開目光,心跳漏了一拍。為了掩飾此刻的心虛和愧疚,溫德爾看向房間中的陳設,轉移話題,“你為什麽把桌椅挪了位置?”半晌,卡約斯才回答:“這間房間之前發生過搏鬥,之前把東西都移開是為了還原牆上的痕跡。”他的眼睛依舊一眨不眨地看向溫德爾的位置,因為其中毫無神采而顯得更加冰冷漠然。卡約斯的眼睛在放鬆的情況下會看向隨機的位置,隻有刻意用力才能控製移動的方向,做出從未失明的假象,這也是卡約斯失明的事情一直沒有被王室之外的蟲族發現的原因。用感官係統在腦海中建構場景,再利用眼部肌肉控製眼球跟隨移動的物體,這是一件很耗費精力的事情,長時間這麽做會讓卡約斯感到疲憊。溫德爾很欣慰卡約斯不會在他的麵前隱藏自己失明的事實,而是能夠放鬆地,任憑心情地選擇眼睛的狀態。但他也知道卡約斯不喜歡在自己麵前示弱,所以心照不宣地從未在卡約斯麵前提起過這件事,也很少在卡約斯麵前提起他眼睛的狀態。這次也許是巧合,或者卡約斯隻是想在分別前“看看”自己的樣子,溫德爾想到,沒有太往心裏去,因為他知道卡約斯不會真的對他露出冰冷的目光。“什麽搏鬥?”溫德爾追問,想起上一個住在這間木屋中的蟲族正是目前下落不明的霍爾萊利。“有蟲族被攻擊或擄走。”卡約斯說,“我沒在王室的記錄上查到這件事,可能是建築隊的內部矛盾,在離開前已經解決。”他對此並不在意,檢查木屋的情況是因為這顆星球登記在他名下,但實際上是屬於王室的資產,作為王室成員的他有責任檢查和維護。在查到王室的記錄上沒有出現過蟲族在雪祖星上神秘消失的登記後,卡約斯就對此不再關注。“我知道了,但怎麽會……”溫德爾喃喃自語。“你在說什麽?”卡約斯問。溫德爾搖頭:“沒什麽,我隻是沒想到會有這種發生在這裏。”卡約斯不耐煩地嗯了一聲,顯得有些煩躁。他站在離溫德爾幾米遠的位置,依舊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盯著溫德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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