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的體質,就像他矛盾又捉摸不透的性格一樣,溫德爾暗自想。他知道卡約斯對他自己狠得下心,生怕說了什麽讓卡約斯繼續做出有自殘嫌疑的舉動,直言道:“我今天沒有興致,你走吧。”但出乎溫德爾意料的是,一向表現得對雄蟲惟命是從的卡約斯,此刻卻對他的話無動於衷。雌蟲不僅沒有像溫德爾料想中那樣馬上離開,而且還伸出一隻手,捉住了溫德爾的手腕。然後,把溫德爾的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向下移動。從血液搏動的頸側,到形狀分明的鎖骨、再滑到飽滿鼓脹的胸肌腹肌。觸感鮮明。眼見他還要往下,溫德爾一個激靈,把手甩出去。卡約斯緩緩說:“那就讓我來為雄子殿下激起興致,希望雄子閣下能給卡約斯一個機會,卡約斯一定會讓您滿意。”溫德爾:……怎麽回事,根本難不倒他。溫德爾呆滯地盯著自己骨節分明的手,卡約斯身體那充滿力量和生命力的觸感還殘留在他的整個掌根到指尖的位置。他不幹淨了。溫德爾強忍悲痛地想。更讓他感到驚恐的是,雌蟲的身體上彌漫出一股好聞的味道,勾著這具雄蟲身體的信息素不自覺地往外放,這讓溫德爾感到有一股熱流,正在流向某個絕對不應該在此時有反應的部位。不行,再這樣下去,不管雌蟲今天來倒底是有什麽目的,反正他是不能再和卡約斯同處一室了。“我再說一次,我對你這樣的雌蟲不感興趣,”他盡力裝出厭煩而冷淡的語氣,“但你是皇子,所以我給你個麵子。”“你想留下就留下吧,我走。不要追過來,否則你知道惹怒我會有什麽下場。”說是這麽說,但其實溫德爾自己都不知道,要是卡約斯堅持追出來,自己該怎麽辦。好在,在他離開房間的全程,卡約斯並沒有下床追趕他的意思,仿佛真的被嚇到了。在鬆了一口氣之餘,溫德爾又有些於心不忍。在關上房門的時候,他靜悄悄地回頭看了一眼。雌蟲一動不動地跪坐在床上,上身挺得筆直,潔白光滑得像大理石一樣的皮膚倒映著窗外的光。他低著頭,陰影覆蓋住整個麵部,看不清他的表情。被他打開的窗戶吹進微風,窗簾舞動,影子也投射到卡約斯的身上,像是黑色的波浪不斷衝擊著白色礁石,每次拍打都留下深深的蝕痕。這具身體的肌肉線條極其深邃,整個身體都充滿原始的野性,但此刻沉默著跪坐在床上的樣子,卻是如此脆弱,像是等待著被摔碎的大理石雕像。不知為何,溫德爾的心中無聲地咯噔了一下。但他還是重重地在身後把門摔上,隔絕了他們不知何時已經逐漸在空中曖昧糾纏著的信息素。蟲族的建築總是設計成貫通式的結構,宴會所舉辦的建築上更是有一片透明的玻璃天窗,夜光透進來,和一樓所點著的微弱燈光交相輝映。大廳的宴會早已結束,被收拾得十分整潔,台麵上還留下了各式外觀精美的營養液和普通飲品,以防留宿的客人半夜醒來感到饑餓或口渴。溫德爾擔心再一次迷路,所以並沒有離開這座建築,而是順著二樓的走廊,打算尋找另一間空著的房間呆上一晚。他一連走過好幾個房間,都聽見門的另一邊傳來曖昧的喘息聲和調情的聲音,於是趕緊尷尬地繼續往先走。這時,他的光腦震動了一下,上麵是凱藍瑪拉發來的消息:【雄主,我看到你了,我在你前麵一間房間,速來。】與此同時,前方的房間悄悄開了一道縫隙,仿佛是在提醒溫德爾不要進錯房間。貓科動物走路輕巧無聲,身為花豹獸人的溫德爾繼承了這一優良特征,像是走廊上的一個幽靈,悄無聲息地滑進半開的房間。房間裏沒有開燈,凱藍正坐在房間中央,看到溫德爾進來就招手示意他過來。他並未出聲,點了點自己腕間的光腦。溫德爾看向自己的光腦,上麵正是凱藍發來的信息:【三皇子一直和目標呆在一起,我找不到靠近的機會,需要你的幫忙。】溫德爾:【你需要我怎麽做?】凱藍瑪拉:【我讓迪倫李搞了點事情,三皇子應該馬上出房間。仔細聽,等他出房間製造偶遇,想方設法把那名雌蟲留下。】【你去接觸,是不是不太安全?】溫德爾有些擔心。凱藍瑪拉的意圖如果被懷疑,不僅凱藍瑪拉有危險,甚至整個忒西彌都會有暴露的風險。【不用擔心,這種事我可是做過很多次了。你隻用把他帶到其他的房間,我會偽裝後再去見他,之後的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發完,凱藍瑪拉向溫德爾眨了眨眼。溫德爾點頭,相信凱藍瑪拉有能力應對這一切。隔壁響起一聲咒罵,應該是三皇子的聲音,溫德爾側耳仔細聽著,隨後衣物的聲音響起,腳步聲一前一後地向門口的方向走去。溫德爾早就站在門口等著,在三皇子帶著雌蟲即將出門的時候,他扭動門把手,裝作怒氣衝衝的樣子出了房門。沒走幾步,隔壁房間的房門打開,一個身材瘦削的雄蟲走了出來,正好和溫德爾撞在一起。雄蟲身後的雌蟲一個箭步走上前,扶住了雄蟲,目光在溫德爾的身上停留了幾秒,瞥見他光潔後頸時渾身微微一顫,迅速低下頭。第024章 雌蟲在害怕他。溫德爾不知道這是因為雌蟲認出了他,還是隻是對一隻雄蟲本能的忌憚。三皇子倒是明顯認出了他:“加勒德亞,已經這麽晚了,怎麽,你要回去嗎?”由於皇室隻有三名子嗣,又隻有三皇子這一名雄蟲,成為未來蟲皇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位三皇子被順著君主的方向培養,說話之間帶著高位者的審視,又不失溫和親切。溫德爾溫和地笑笑,示意三皇子看向被自己關上的那間房間:“沒盡興而已,亞雌就是麻煩,體質太弱,稍稍玩一會兒就半死不活了。”頓了頓,他的視線落在三皇子身邊的雌蟲身上:“但這亞雌確實合我心意,這麽晚了,也找不到其他雌蟲能給他處理傷口,不如”三皇子卻驟然笑了:“加勒德亞,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們之間你就不用找借口了吧,以前也不是沒這麽玩過。”“當然,這隻雌蟲可以借給你,隻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把他玩死了。”三皇子口吻輕鬆地說,指了指自己剛出來的房間,“這個房間給你們了,正好我今晚要回王宮。”他身邊的雌蟲渾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向三皇子,然後看向溫德爾,眼中帶著絕望。溫德爾的心中也是一抖。他本來隻是想借口讓這個雌蟲幫凱藍瑪拉處理傷口,從而把他帶到單獨的房間去,沒想到三皇子卻誤解了他的意思,直接把雌蟲送給他一晚。雖然這樣對於溫德爾和凱藍瑪拉來說,是一種更好的結果,但在此刻三皇子身邊的雌蟲眼中,無疑是被自己的雄蟲親自推下地獄。看到這隻雌蟲煞白的臉色,溫德爾心中一陣難受,竭力維持著臉上的表情,不讓自己真實的想法流露出來。看著溫德爾越發擴大的笑容和毫無笑意的眼睛,三皇子麵色逐漸變得古怪,皺眉說:“加勒德亞,我是認真的。這隻雌蟲給你可以,但你也要注意尺度。”“尤其以後在外麵注意控製表情,做事別太張揚。你知道平民雌蟲這幾年經常有不安分的,皇室不可能隨時護你一輩子。”溫德爾有點茫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出了什麽問題,但還是依言點頭。三皇子瞥他一眼,歎了口氣:“真出了什麽事,你就按之前的方法處理,總之不要讓外麵的蟲看到。”溫德爾微笑:“當然。”三皇子不甚信任地看他一眼,終究還是離開了。溫德爾看著旁邊臉色蒼白、渾身輕抖的雌蟲,下意識地想要拍拍他的肩膀。雌蟲躲閃的時候,兩隻蟲都僵住了,溫德爾是因為突然記起自己就是雌蟲害怕的根源所在,雌蟲則是害怕自己的躲避引來更糟糕的對待。溫德爾暗自歎氣,打開三皇子剛剛出來的房門,緩和了聲音說:“進去吧。”雌蟲一言不發地進了門,溫德爾剛把門關上,就受到了一則光腦通訊的來電,上麵顯示是凱藍瑪拉。帶上內置型耳貼,蟲族光腦的聲音會直接傳入使用者的大腦,避免了被聽覺靈敏的其他雌蟲聽到隱私的問題。而加勒德亞裏昂和其他雌蟲的通訊頻道都是經過特殊加密的,不用擔心被竊聽,能夠無顧忌地傳輸內部信息。【雄主,你重複我的話。】凱藍瑪拉在電話的另一邊說。溫德爾心下歎氣,但還是按他說的,一字一句重複著凱藍瑪拉的話。“知道錯了?”“這隻新的雌蟲看起來可不差,光是這樣可不足以說服我回去。”“好吧,就按你說的。我用鞭子抽到1000下,如果你有一次不出聲或者沒讓我滿意,你知道是什麽下場。”過了一會兒,溫德爾“滿意”地把通訊掛斷,淡淡看了一眼還沒來得及收起慶幸表情的雌蟲:“你都聽見了,今晚就呆在這個房間裏,明天再和我回去。”雌蟲迅速地點點頭:“是,加勒德亞大人。”溫德爾離開房間並把門帶上,把空間留給任務目標和凱藍瑪拉,自己卻又回到了不知道該去哪裏的狀態。他想要再找一間空房間,卻不自覺地向身後的方向望了望。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沉默地跪在床上,像是被丟棄後瀕臨破碎的石膏人偶。卡約斯,應該已經回去了吧,他不會在房間裏跪上一整夜吧……溫德爾不確定地想道。半晌,他歎了口氣:還是去看看吧。房間中靜悄悄的,好像沒有人在了,隻有一點點和風聲很像的聲音,隔著牆聽不真切。溫德爾試探著開了一點門,向內看去。卡約斯站在窗邊,純白得接近透明的雙翼展開,遮擋住一部分窗外透進來的光線。他單手扶著敞開的窗,身體微微側向門的位置。溫德爾注意到,他的發色和眸色都恢複到了本來的顏色。灰發銀眸反射著粼粼月光,蒙上一層虛幻的神采,讓他顯得和這個崇尚色彩的蟲族格格不入,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為什麽他的發色眸色改變了?卡約斯衝著門的方向稍稍歪了一下頭,輕聲說:“溫德爾?”溫德爾:“……”他明白了,卡約斯的五感極其敏銳,一定是聽到了自己沒有經過偽裝的呼吸頻率或腳步聲,認出了自己的靠近。卡約斯還認為在溫德爾眼中,他隻是常去翼鬥場的平民雌蟲卡爾。所以聽到溫德爾的腳步聲,卡約斯才會把自己的眸色和發色改回原來的樣子。但溫德爾很清楚卡約斯的真實身份。但卡約斯不知道溫德爾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溫德爾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溫德爾:……太複雜了,這是什麽你演我我演你,你不知道我在演你但我知道你在演我的關係。不過,卡約斯是堅定的保守派,擁護雄蟲在蟲族的絕對權威。在他的麵前暴露身份是相當於把忒西彌的所有雌蟲都置於危險之中,溫德爾清楚得知道自己不可能這麽做。所以該演還是得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