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果嗎……”


    楊祖光眼眸中的神情很是深沉,緩緩說道:“對於沈天師來說,應該沒有什麽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了,對吧?”


    砰!


    一道黑色雷霆隨著話音落下,迸發而出。


    結結實實擊中了楊祖光的胸膛。


    就差那麽一寸。


    便能將其心髒直接撕碎!


    沈玉澤心神一動。


    一道金光絲線從指尖射出,掛在雅間的房梁之上,另一端則纏繞住了楊祖光的脖頸,將其吊在半空中。


    楊祖光還能開口,但臉色已然漲紅。


    “沈天師……不是弟子在威脅您,是白玉京在威脅您!”


    “弟子……弟子隻是一個傳話的!”


    “求您切莫遷怒於我啊!”


    沈玉澤隻要收緊這條金光絲線,就能把他的脖頸,整整齊齊地給切斷。


    對楊祖光方才的言語,沈玉澤確實有些怒意,但此時此刻,並不至於將其置於死地。


    當鬆開金光絲線後,楊祖光猛然墜地。


    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眼眸中的深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濃重恐懼。


    沈玉澤起身走到他的跟前。


    “楊家主,我暫且不管白玉京是什麽主意。”


    “如果他們能夠順其自然最好。”


    “如若不能,那就看看鬥到最後,誰才是遍體鱗傷的那個人,我未必不能壓住白玉京!”


    楊祖光猛然抬頭,看著沈玉澤那無比淡漠的眼神。


    假如……是沈明賢亦或者沈玉塵說這話,他隻會當做是自大言語。


    從沈玉澤的身上,他感覺到一種切實感!


    楊祖光顫聲道:“弟子……謹記!”


    “其實,即便沈天師沒有讓弟子來,弟子也會主動來找您的。”


    “還有一點,也是弟子的本意,弟子從未想過聯手白玉京算計您,弟子隻是想看一看更高的道法,而在這座天下,是看不到的。”


    沈玉澤淡然道:“這與我無關。”


    “不!和您有關!我推演一事,已經形成因果。”


    “如若您不肯降罪,弟子無法飛升。”


    “您還記得,前首輔張太忠,是怎麽飛升白玉京的嗎?”


    楊祖光顯得有些激動,也有些期待。


    沈玉澤稍稍回想了一下。


    此事,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但有一幕沈玉澤記得很清楚。


    張太忠有一萬種方法可以不用死。


    但他仍是在自己麵前求死。


    而且,張太忠當時明說了,若不殺他,他則絕無飛升的可能。


    沈玉澤疑惑道:“楊家主,你也想讓我殺了你?”


    “您誤會了,弟子沒有靖忠先生那樣的聖人學問,他是朝聞道夕死則已,而弟子需要您的一道天師敕令,”楊祖光說。


    “那麽,幫你飛升,我會有什麽好處?”


    “……”


    楊祖光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很清楚自己的分量。


    哪怕去了白玉京,充其量也隻會是在一處小道觀中打坐的小道士,能給沈玉澤帶來什麽好處呢?


    一丁點都沒有。


    是白玉京的一位楊家前輩,告訴他隻要求得一道天師敕令,引來天雷渡劫,消除因果,即可飛升。


    而推演的法子,實際上也是那位楊家前輩教給他的。


    沈玉澤思考良久,楊祖光沉默良久。


    直到,沈玉澤開口。


    “那就再來幫我一個忙吧。”


    “既然你能推演出,我殺死公孫官的詳細過程。”


    “那麽,也應該能推演出我身邊那位李劍仙的現狀。”


    楊祖光心中一喜,連忙問道:“沈天師,也就是說,隻要我能找出那位李劍仙的下落,您就能賜下一道天師敕令?”


    沈玉澤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好!哪怕豁出性命!弟子也會幫您找出李劍仙!”


    李洞觀憑空消失的地方,也是在沈玉澤殺死公孫官的地方。


    地利一樣,重新推演,捕捉其中過程中的因果。


    對現如今的楊祖光來說,並不難。


    但在這個過程當中,沈玉澤親眼見證了楊祖光的頭發,從斑白徹底變成一縷縷幹枯白發。


    就連他的麵龐,都變得衰老許多。


    尚未推演結束,就已經神形枯槁。


    沈玉澤都有點擔心,楊祖光會不會直接死去。


    好在,並沒有,他也推演出了一個結果。


    隻不過說話時,比起一刻鍾前,要許多太多太多。


    上氣不接下氣,好似下一秒就得咽氣。


    楊祖光坐在地上,聲音很是嘶啞。


    “沈天師……把李劍仙收納進去的那個葫蘆,其實也是人間一處福地的入口。”


    “那座福地,名為……酒經福地。”


    “傳聞是杜酒聖死後的五髒六腑所化,其中處處是人間仙釀,李劍仙大概率是走不出來了……”


    沈玉澤聞言,眼眸中似有不甘。


    李洞觀嗜酒,天下皆知。


    沈玉澤不禁在心中怨艾道:“你可真是我親爹,李洞觀可是我身邊少有的幾個好手之一。”


    “你倒好,對症下藥下的這麽準。”


    “一下廢了李洞觀!”


    沈玉澤也很無奈。


    天下很大,大到他不知道酒經福地處於何處,更別提去把李洞觀給帶出來了。


    仍舊隻能讓其聽天由命。


    轉念一想,倒也很好,李洞觀這輩子最喜歡的,是那個開安濟坊的女子。


    其次,則是美酒。


    依靠著酒水帶來的朦朧醉意,他才有機會和那個死去的女子相見。


    沈玉澤長舒一口氣。


    “對我來說,這並非好事。”


    “對於李洞觀而言,興許是此生莫大的好事。”


    “他若願意走出來,天下無人能夠攔得住,他若不願意走出來,也可與那女子相伴一生。”


    對李洞觀的惋惜,對沈明賢的怨艾,都沒有在沈玉澤的心境中停留太久。


    他看著愈發衰弱的楊祖光,忽然以心聲說道:“雷部諸仙,靜聽法旨!”


    天幕雲層之中,隱隱有四尊浩大金相矗立其中,給出明確回應。


    “吾等靜候天師法旨!”


    “蜀州楊祖光,擅以奇門術推演地利,冒犯天機,即日渡劫,不得有誤!”


    “謹遵法旨!”


    楊祖光似乎感知到了什麽。


    瘋瘋癲癲地跑出茶樓雅間,然後站在外邊的街道上,一雙清澈雙眸盯著茫茫天幕。


    楊祖光對於那處道法最高之地,心中滿是向往。


    下一瞬,天門洞開。


    一道極其耀眼的雷柱破空直下,籠罩了楊祖光的整個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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