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嫻破天荒的露出一絲小女子般的羞澀。


    沈玉澤輕笑一聲,繼續牽著她朝著城頭走去。


    二人都想看看,這場“生死十三戰”會以什麽方式收場,但讓沈玉澤意外的是。


    此刻黃沙卷塵的戰場上,既無人,也無妖。


    沈玉澤環視了一下眾人,問道:“打完了?”


    “沒有。”


    這時,趙良從背後走來,麵色非常難看。


    不止是他,其他人都是這副模樣。


    沈玉澤突感不妙。


    趙良緊握著拳頭。


    一介儒士,白白淨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妖族……毀約了!”


    嚴格來說,不是毀約,而是篡改了生死契約上的內容!


    原本是十三場七勝。


    突然之間,改成了九場五勝。


    沈玉澤在煉製複血丹期間,趙良才發覺了這個變數。


    誰都沒有想到,製定天地規矩的儒家聖人們,竟然會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們可以製定契約,也可以隨意篡改契約。


    沈玉澤早前便有一股直覺。


    即便贏下七場,恐怕還是會出現變數,但沒有想到七場還沒贏下來,變數就已經來了!


    眾人都是心裏憋著一口鬱氣。


    “狗雜種!”


    沈玉澤暴怒大罵。


    不知是巧合還是某些原因,萬裏無雲的天幕當中,一道天雷毫無征兆的撕裂開來。


    在場所有人,都被驚得身軀一顫。


    沈玉澤雙手按在城頭石磚上,眼神死死凝視著黃沙戰場,腦海中的思緒正在不斷流轉。


    “也就是說,咱們就這樣敗了?”


    蘇申義拿著一份生死契約走來,解釋道:“姐夫,準確來說,是那些儒家的先賢前輩們,用這種方式來調停戰爭。”


    “篡改規矩的同時,他們把原先的約定也給改了。”


    “我們無需割讓北涼全境和隴西半境,妖族也無需付出六千枚妖丹。”


    “但是,依照篡改後的內容,我們得和妖族簽訂另外一份契約,一百年內不得攻伐妖族。”


    這份新契約當中,還有一個更惡心人的條約。


    依照那些先賢前輩們的意思,要求大雲打開國境線北大門,並承擔起教化妖族的百年大業。


    沈玉澤笑了。


    很多人都笑了。


    純純是被氣笑的!


    沈玉澤朗聲笑道:“以往本王隻聽說過人妖殊途,還真沒聽說過人族要自降身價,教化妖族!”


    這還是其次。


    重點是,那份新契約中的貓膩。


    當中隻有著約束大雲人族的條例,但卻沒有針對妖族進行約束。


    就好像是,得心甘情願的去教化妖族。


    那麽妖族接不接受教化,那就是拿不準的事情了。


    沈玉澤將剩下的五份生死契約收攏過來。


    趙良神情緊張,問道:“殿下,您是不是不打算遵守契約了?”


    “廢話!”沈玉澤冷聲道。


    “可您要知道,這些契約要是強行摧毀,會對我們非常不利。”


    趙良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


    契約不但是約束,還是一個載體。


    那些儒家的先賢前輩們,完全可以通過此物來對大雲進行重創。


    事情鬧到這份上。


    沈玉澤可沒有半點顧忌。


    “趙良,糾集你的那些才高八鬥的朋友們,將那些先賢前輩的行徑們布告天下。”


    “另外,從軍中抽調出兩萬人,一萬人派遣至北涼州各地,以武力摧毀一切文廟香火,另外一萬人派向隴西州,照辦!”


    “但凡有人敢進行阻攔,一律殺無赦!”


    當初,先帝和先帝的爹,敢搞“重文抑武”,那麽今時今日大可來一次顛倒。


    重武殺文!


    別說敢不敢,沈玉澤已經做了。


    他的話,就是王令!


    這是對聖人們的反擊!


    至於所謂的生死契約,沈玉澤現在看著都犯惡心,直接用三陽之火焚為灰燼。


    他之行徑,膽大包天!


    沈玉澤抬頭看向天機,周身殺意沸騰。


    “想在我身上玩霸權那一套?選錯人了!”


    “既然你們如此強勢,斷絕了你們的香火供奉,看看你們還能強勢多久。”


    “大不了,我也來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焚書坑儒。”


    其中包含天機,沈玉澤一時間內還想不清楚,為何聖人們會把妖族看的這麽重要?


    所作所為,好像就是怕自己把妖族給徹底蕩滅了!


    思索許久,蘇靜嫻給出了答案。


    “此事根源,就在爭端二字。”


    沈玉澤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他們需要爭端來製造亂世,亂世過後便是大治,他們存在的意義才會更加明顯。”


    “別插嘴!等我說完!”


    蘇靜嫻沉聲道:“我覺得,還有一個更深層次的原因。”


    “他們是在做均衡局勢。”


    “妖族如果真被蕩滅了,普天之下就沒人能擋得住你的鋒芒,這話說的有些托大,但我感覺很有可能是事實。”


    有些事情,沈玉澤本身並不清楚,蘇靜嫻從張瓷那裏了解到了許多情況。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


    這場伐妖之戰,是專門為了針對沈玉澤而設計的,他們不是一個人,是一大群人。


    沈玉澤坦然道:“那我就更得做的絕一些。”


    “打的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靜嫻,跟我回營帳,給聖賢們加點料。”


    蘇靜嫻有些疑惑。


    加什麽料?


    回到營帳過後,沈玉澤讓蘇靜嫻幫忙研墨,而他寫了兩封親筆書信。


    一封信,是交給皇帝沈玉卿。


    還有一封,是交給襄王世子沈青藍。


    大體內容,用四個字就可以概括——殺人毀道。


    殺的人是儒士。


    毀的道是儒道。


    蘇靜嫻替他將信件封好,問道:“譽王,你確定要把這兩封信送出去麽,會死很多無辜的人。”


    “怎麽?靜嫻,你開始動惻隱之心了?”沈玉澤輕笑問道。


    “並沒有,如果我是你,我也會這樣做。”


    “那就不必多說,殺人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解決製造問題的人,我懶得跟他們掰扯!”


    蘇靜嫻手裏拿著兩封信。


    忽然覺得,這位未來夫君的身上,有著很大的矛盾。


    自從伐妖之戰爆發過後,他在軍政上的所有舉措,史書上許多帝王都有些望塵莫及。


    明事理,分是非,以仁義待人,做事從不過激。


    要是沈玉澤是皇帝,絕對會被稱為明君,但在眼下卻是殺心暴漲,與先前的他大相徑庭。


    想到此處,蘇靜嫻神情微妙。


    “嗯……怎麽說呢,很對我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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