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刻,陳辰忽的一把抓住尤念手腕。  擁有小橘貓嗅覺的尤念瞬間警覺,渾身的毛都立起來。  為了更真實的感受,陳辰頓了頓,閉上一雙眼。不是鬼,他感覺到一股龐大且數量眾多的力量從上方撲下來,是魔化的力量以及蜃妖的妖氣!  陳辰把尤念向前推,一指隧道,吼道:“躲起來!”  尤念沒見過陳辰這般失禮的麵貌,在他印象中,陳辰這個人就像古時的教書先生,古板又臭屁,對於任何疑難雜症都能迎刃而解。  打小沒了媽的尤念,就怕給爸找麻煩,從不哭著要媽。長大後,更怕給人添麻煩,他活得那麽獨立,以至於他的獨立裏甚至忘記給自己留下一席容身之位。於是尤念逃了,逃的理所當然,又是那麽不是滋味。  尤念朝隧道跑,那裏又黑暗又深邃,應該能躲上一時半會,跑得一步三回頭。他本身沒感覺到任何異常,卻被陳辰的舉動嚇得心裏打起了鼓,好像腳後跟跟著什麽怪物。  陳辰站在原地,抬頭仰望,拉開衝鋒衣拉鏈,胸口敞開,露出裏麵的圓領毛衣以及皮質槍|套。雙槍早上好了□□,整個人武裝完備。  尤念才跑出五六步遠,就聽見上方有什麽東西落下,待他看清,才發現是有四肢的狗一樣的生物,像是中華田園犬,又更威猛。  隻是這中華田園犬真不能算是地球生物,有成年金毛的個頭,渾身上下的毛發像是被活生生扒光了般光溜溜,雙眼不知怎麽的一片黑,一張大嘴裂到極致,嘴裏滿是密密麻麻的獠牙,半點都不給舌頭留空間。總而言之,比喪屍狗要好看點。  天上下雨似的掉瘋狗,尤念觀察的功夫裏,竟然落下十七八隻。獵物有兩個,這群瘋狗也不傻,知道分頭朝兩個獵物進攻。  陳辰在尤念身後歇斯底裏的吼:“別回頭,繼續跑!”  雨聲太大,說話簡直要人命。  陳辰拔了一把槍,手腳利落的擰開消|音|器,隨手朝地上一扔,不管正在撲向自己的瘋狗,先朝尤念背後連開三槍,同時利利索索的就地一打滾,躲開襲擊過來的一隻瘋狗。  槍聲大作,尤念沒想到陳辰竟然是個帶槍的!在他身後,最近的那條瘋狗腦後連中三槍,血是漆黑腐朽的,大雨衝不淡,可也沒人有功夫仔細嗅那腐爛的氣息。  尤念轉頭時已經看不見陳辰,他算是視力好的,相隔那麽遠,還隔著雨幕,陳辰居然射得那麽精準!  狗的嗅覺總是敏銳的,被同類的鮮血以及身後傳來的更響的聲音刺激到,目標紛紛轉移到陳辰身上。  打完滾的陳辰又開了兩槍,一槍一個點射,分別打中一隻瘋狗的腦袋。  然而沒用,瘋狗隻是稍微遲疑片刻,又繼續衝來。手|槍裏的子彈自然不可能是普通子彈,每枚子彈上都有符文,然而子彈畢竟小,可刻的空間有限,靈力有限。  陳辰在一隻瘋狗的腦袋上實驗,連開三槍,才見瘋狗死亡。所以最怕這種沒有感覺的行屍走肉。而且必須三槍全中眉心!  “找掩體!快!”陳辰火急火燎的喊,手上動作卻不慌亂,井然有序的換子彈夾。  他感覺嗓子都要吼啞了,然而無論何時,人質第一位。換完彈夾,陳辰也不急著射擊,反而去卸另一把槍順便卸消|音|器,繼續大馬猴般翻跟頭躲避。其實也不好受,他畢竟不太靈活,所幸穿的多,傷的都在衣服上,暫時還沒見血。  尤念往隧道裏跑,黑黢黢的隧道讓他恐懼,然而當累贅拖後腿更要不得,咬著牙硬著頭皮往裏衝,誰知剛進去就看見隧道裏竟然停著輛路虎車,車頭朝著上山的方向。  一路走來,都沒見其它車,這裏卻停著輛路虎?  沒法多想,尤念一把拉開車門,同時對外麵大吼:“找好了!”  ——然後麵紅耳赤的咳嗽,要命關頭,竟然被自己的口水嗆個半死。半死不活的往車上爬,“碰”的一聲關了車門,倒在駕駛座上繼續要死要活的。  尤念軟綿綿的聲音稀稀拉拉的飄來,那邊的陳辰等的就是這一刻。  擁有兩隻手|槍的陳辰狼狽的站立在大雨中,麵對四麵八方撲來的瘋狗也不再躲。  尤念想不明白為什麽盤山隧道中偏偏停著輛價值不菲的路虎,車鑰匙竟然還插在鑰匙孔裏。容不得他多想,外麵便傳來槍聲,一槍連一槍,沒有間隔,有時甚至是雙槍同開。  陳辰連開了許多槍,尤念也沒聽見他換彈夾的聲音,覺得他肯定是邊開槍邊換彈夾。  震耳欲聾的槍聲才令人膽寒,什麽妖魔鬼怪伏地魔的,一旦中彈,全都完蛋。  尤念怕流彈穿破擋風玻璃,嚇得彎腰縮著,不敢抬頭張望,生怕被削去半個腦袋,一手把小奶狗緊了緊,心想醜是醜了點,但他情人眼裏出西施,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比起外麵的“狗”,此刻的小奶狗更是可愛到無邊無際;一手攥緊了幾張黃紙符,覺得和手|槍一比,陳辰給他的這幾張符簡直是鬧著玩的。  直到槍聲沒那麽密集,尤念才敢哆嗦著張望。  雨簾柔和了陳辰的輪廓,圍攻陳辰的瘋狗死了個七七八八,隻有三四隻還在苟延殘喘的伺機而動。  陳辰最不怕落單的,一起上他還會掂量掂量,他開槍的速度可是無人能及。本來就不是一場準備好的行動,子彈數量有限,又怕傷著尤念,還不能用常規辦法,必須速戰速決。  現在陳辰要節約子彈了,動作慢下來,隻用一隻手|槍,確保每顆子彈都保質保量,直到解決玩最後一隻,滿地狼藉的屍體,忽視一身被爪的狼藉,他依舊是個英雄。  尤念大著膽子坐在駕駛座上看英雄瀟灑風姿,誰知下一秒,陳辰就被身後某個東西撞擊摔飛出去,摔了個狗吃屎。  那是隻尤念從未見過也想象不出來的怪物,從陳辰背後悄無聲息的偷襲。  瘋狗雖然長出了不屬於狗的部分,但一眼就能認出來大抵是狗變的,而這生物,除了一條巨大的鯉魚尾以及亂的打結的長發之外,剩下的隻能用“鬧著玩”來形容。  鬧著玩身寬體胖,足有三四米長,兩米高,可卻是極靈活的胖子。  陳辰爬起來,認出來的生物,立刻開槍。那一撞撞得他頭暈眼花,站起來也是直打擺子,左臂甚至以一種不正常的姿勢下垂,額頭上有傷,正在滲血。  那是蜃妖的原型!雖然有點惡心變型,但陳辰還是一眼就認出她現在是妖魂狀態,而且是頭魔!  魂魄是沒有實體的,強大的魂魄可以用法術凝聚成實體,這得是多強大的力量能在短時間內把一條妖魂逼成魔!  尤念在車上,既害怕鬧著玩 ,又擔心陳辰。  陳辰開的幾槍根本沒用,彈夾打光後,單手無法換子彈,開始扔符咒。一道落雷憑空而降,跟撓癢癢似的落在鬧著玩身上,魔化之後的妖魂太強大了。  下一秒,尤念下定了決心。小奶狗躺在他腿上,沉甸甸的一大坨。路虎的主人明顯是和王哥一個級別的,車座太靠後又太矮,來不及調整,鑰匙一擰,尤念毫不猶豫的發動了汽車!腳下猛踩油門,仿佛下麵是個無底洞。  路虎在尤念手中像隻被從冬眠中吵醒的大黑熊,呼呼嘯嘯的向外衝。  尤念和鬧著玩距離不遠,短短三四十米的距離對脫了韁的路虎而言隻要幾秒。  陳辰已經是眼冒金星了,當下又是眼前一花,發現敵人就這麽活生生的沒了。  一道驚雷恰時恰地的劈過來,他們似乎是離天很近,所以雷也能劈到。尤念知道這道雷是假的,劈到腦袋上也不頂用,所以才劈得這麽肆無忌憚?  鬧著玩被車頭撞得向山下飛,雷劈下來的一瞬,遠光燈似的照亮了整座大山。透過車窗,尤念看見窗外模糊的野獸,頭發之下,赫然藏著一張慘烈的滿是血汙及疤痕的臉,饒是如此,還是能看出是個女人臉。  鬧著玩是母的?想著,尤念發現這張臉有點臉熟。  那夜在酒吧裏實在太驚訝了,以至於尤念花了整整一周的功夫琢磨酒吧裏的點滴,這張臉分明就是屬於那個喝藍色雞尾酒的女人!周六就是她綁架自己的!新仇舊恨一起算了!  思及至此,尤念猛踩刹車,沒係安全帶,他整個人差點撞飛出去,腿上的小奶狗更是滾到腳下,尤念那個心疼,甚至險些咬了舌頭。  彎腰撿起小奶狗,摔成這樣了,他依舊完好無整的睡著。尤念匆匆把塞進兜裏,抱著小奶狗,跳下車就去找陳辰。  尤念見陳辰一副不得了的樣子,捂著左臂,頭上還有擦傷,急切的問:“怎麽樣了?”  “沒事,皮外傷。”陳辰疼的厲害,“車還能開?”  路虎被尤念撞了車頭,但挺好的,便說:“應該能。”  陳辰半靠在尤念身上:“坐車走,車快。”  其實尤念是不大同意他這句話的,但他不敢說。  陳辰現在顯然是不能再自己走了,尤念力氣有限,便把他扶上了副駕駛,順帶係上了安全帶。他自己也跳上駕駛座,調整座椅,係好安全帶,小奶狗依舊沉甸甸的縮在他兩腿之間。  心裏又出現千百個問號,然而尤念怕鬧著玩卷土重來,還是逃命要緊,調轉車頭時他不敢分神,生怕一不留神把車倒到山腳下去。第23章 來了隻鬧著玩(2)  看著尤念顫顫巍巍的打方向盤,陳辰以為他是在對剛才的事心驚膽戰,殊不知尤念是怕一不留神兩人一狗全撞車完蛋。陳辰安慰他道:“沒關係,別害怕,已經走了。”  直到待調轉好車頭,車朝著山下開,好像一切步入正軌,尤念才問:“剛才為什麽我看見那個綁架我的女人了?”  打開雨刷,漆黑的雨刷器左右搖擺,像在雨中起舞。然而雨該怎麽落還是怎麽落,半點沒因雨刷器的影響。尤念覺得大雨天不開雨刷不行,別別扭扭的不是事,便沒關。  陳辰回答的虛弱的有氣無力,“她是妖,是隻蜃妖,剛才那個是她的本體魂魄魔化了,現在算是魔了,所以難對付。”  魂魄被煉了魔,煉魔需要時間,本體應該是死了才對,至少不是剛死的。陳辰沒想到蜃妖會死,還死得那麽壯觀慘烈,看她身上的那張扭曲的臉,好像死前遭受過酷刑。那群瘋狗原來也應該是普通的狗,不知為何被注入了妖氣強行催化,亂了心誌,成了一群行屍走肉妖。  尤念聽不明白:“深妖?什麽妖?”  陳辰解釋:“海市蜃樓的‘蜃’,算是種傳說中的生物,挺稀罕的。你之前進入的夢境就是她的法術海市蜃樓的原因,很可怕的一種幻術,心誌不堅的人撐不了多久。”  現在他眼前也不冒金花了,好了許多。蜃妖既然已死,做這些的就隻剩下禿鷲妖了。  尤念又問:“魂魄也能成魔?魔到底是種什麽生物?”  “魔不是某種生物,是一個籠統的概念。萬事萬物,皆可成魔;魔由心生,如影隨形。莫說是魂魄了,人妖神佛鬼,生的死的,都能成魔。是為了力量而失去方向的生物。不過有的魔沒了自主意識,就像這隻,所以叫驅魔。”  尤念倏地想到阿凱,那個現實中的阿凱和夢境中的阿凱,聲音有點有氣無力,好像受傷的是自己:“所以阿凱是什麽?魔?”他不由自主緊了緊握方向盤的雙手。  “是隻禿鷲妖,修煉了千年,又很狡猾,很難對付。”陳辰給自己找了個極難對付的主和一個甩不開的拖油瓶,“還不能算是魔。不過有入魔的征兆,所以我們才會出動。”  尤念又想起腿上的小奶狗,他雖然很愛這隻狗,但也不是盲目的,心中所有的懷疑都被他的愛壓下去,此刻又湧了上來。拎起小奶狗,尤念問:“這隻也是嗎?”  陳辰有點怕尤念惱羞成怒,把狗從窗戶扔出去。他縮在座椅裏,傷在左臂,隻能側躺,背對著尤念,看著山壁和綠植略過發現車速一點都不快,但也不忍心促,實話實話道:“算是,計劃是讓他保護你一陣子。剛才在你的夢境,就是他保護你,否則現在應該還能活蹦亂跳的,他的火不好摘,勾魂使不敢輕易摘。”  尤念自以為是的,原來是隻狗妖啊,是妖怪呐,難怪萌萌噠飯量大還長不大。年齡肯定不小了,難怪陳辰堅持要人吃什麽就喂他吃什麽,原來這一周身邊跟著個萌保鏢,之前也是覺得小奶狗像是隻忠實的保鏢!  於是乎,尤念的腦海裏出現一張小奶狗穿著一身黑西裝帶純黑墨鏡的圖片,酷萌酷萌的,當想起自己那一堆傻了吧唧的親吻和愛撫,瞬間石化。  太尷尬了!沒臉見人了!  等等等等,叫齊麟的小奶狗妖的主人是齊大神?怎麽可能有那麽巧的事!尤念仿佛明白了什麽!  天哪,天要塌了。  尤念決定還是不問了,假裝不知道,充當傻瓜,否則他肯定會尷尬臉紅到地溝裏去。  他們二人,一個心裏無比複雜直視前方生怕把車開進山底,另一個虛弱無力半分不想睜開眼睛。  各自都有重重的心事,比十萬大山還深沉,一時竟然沒有注意到後視鏡裏有個人在灑淚狂奔。  花亦辰聽見槍聲,循聲而來,一路狂奔,竟然沒能把一身奇怪牧師打扮和一頭仔細打理的頭發跑路亂。  雨聲太大,車裏的人門窗緊閉與外隔絕,花亦辰把手都揮得快脫臼了,車裏的人仿佛故意看他笑話,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雙拳難敵四手,兩腿難追四驅,饒是花亦辰人高腿長、人瘦身輕也跑不過緩速前行的汽車!堂堂高富帥今天在追車,說出去他都嫌丟人——出去就把路虎的股份給收了然後全拋以泄心頭之恨。  尤念開車從沒上過五十邁,如今開到五十邁,開得戰戰兢兢,忽的什麽東西出現在車前!  開車的人都會下意識的以為是人,尤念也不例外,猛踩刹車,同時被安全帶勒得生疼,一手握著口袋裏的紙符,一手抱著小奶狗,並且下定決心如果有長得跟鬧著玩似的蜃妖出現,一定會把小奶狗扔出去——人家可是頂天立地的大妖怪!自己這點分量都不上不了台麵。  定睛一看,是跟銀棍,定海神針似的插在車前。  陳辰左臂脫臼,這下可受罪了,身上疼,心裏還得擔心著尤念,睜眼一看,這不是花亦辰的武器嗎?後視鏡裏,正看見花亦辰跑過來。  他怎麽來了!他怎麽會來?  陳辰滿腦袋問號,忍著痛,對緊張到極限馬上要撓人的尤念解釋:“自己人,別怕。”  花亦辰匆匆忙忙的趕上來,一手還托著肩頭火,在尤念瞠目結舌的注視中悠然自得拔棍開門上車。  陳辰看得目瞪口呆,下一刻,胸腔中藏著一座隨時待發的火山,岩漿就在他口中,都在此刻不著痕跡的爆發了:“你怎麽摘了肩頭火!”  尤念也同時睜大貓眼無辜無知問:“你是妖怪嗎?”  花亦辰“碰”的一聲關了車門,心想老子沒問你們呢,你們到先一個個拷問起我了,不過我還是回答吧。尤念那小模樣,太可愛了。花亦辰老老實實的坐在後座上,底氣十足的解釋:“我是人!還有,不摘肩頭火我怎麽進來,不進來怎麽見到你們!我是來通風報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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