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硯搖頭,“猜到可能要抽血,從昨天晚上開始就沒吃東西。”“行。”研究者點頭。文硯被帶去抽血,文林擔心哥哥就拉著文硯的衣擺一直跟在文硯身邊。鵲舟也跟著,但隔的比較遠,沒跟塊黏皮糖似的粘在文硯邊上。曾經滿地橫屍的醫院在軍隊和幸存者裏的誌願者們不辭辛苦的連夜打掃下已經幹淨了不少,至少不會再有大麵積的讓人看了就惡心的不明物體的存在。鵲舟坐在研究室門邊的一張折疊病床上百般聊賴地等,那邊文硯看著紮進自己血管裏的針頭,有些不安。他的血真的能幫助這些醫生研究出抗喪屍病毒的藥劑嗎?如果不能的話又該怎麽辦?他會一直被留在這裏做研究,還是會被送去首都的設備更精良的研究院裏?如果他被送走了,鵲舟會跟著他一起麽?應該會的吧,畢竟他是鵲舟的向導,鵲舟如果不跟他一起去,躁狂的症狀發作了該怎麽辦?可鵲舟一開始是想要以幸福家園為據點,像玩遊戲一樣不斷的向外擴張安全區範圍的,如果鵲舟跟著他離開,那鵲舟目前為止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而且還得受製於其他人的管理。裝血樣的小瓶子已經換了兩個,文硯眉頭因憂慮而微微蹙起,也是不知道為什麽,鵲舟分明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自己的喜好,他卻覺得鵲舟是自由的,像一隻困不住的鳥兒。他想,鵲舟或許不會因為害怕狂躁而甘願被束縛手腳,也就是說,如果他真的被帶去首都研究院,鵲舟不一定會跟他同往。針頭被從手臂上拔出,轉而是一根棉簽按在了傷口上。文硯聽從研究者的吩咐自己按住了棉簽,看著研究者把他的四管血樣帶走,腦子裏想的全是如果鵲舟不跟他走,他應該怎麽說服對方。“還需要我們做什麽嗎?”鵲舟起身跟隨送血樣的人出去,邊走邊問。那人說:“先去吃點東西吧,等一會兒電力恢複之後他還得去做一些其他的檢查,基本就是常規體檢,不用太擔心。”“行,謝謝。”鵲舟目送研究者走遠,轉身叫文硯和文林去吃飯。文硯慢半拍從抽血坐著的凳子上站起來,一手牽文林一手按棉簽,跟在鵲舟後頭魂不守舍的走,視線一直都放在鵲舟的後腦勺上沒有移開過,下樓梯的時候還因為不專心差點兒踩空摔倒。“就抽了四管血而已,不至於吧。”鵲舟站在下一層台階上抬頭看向踉蹌了一下的文硯,嘴角抽了抽。文硯沒接茬,反倒沒頭沒尾的來了句:“鵲舟你會害怕失控嗎?”鵲舟眼睛微眯,歪頭反問:“什麽?”文硯重複了一遍:“你會害怕自己失控嗎?就是你的行為忽然就不受你的控製了。”“哈。”鵲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文硯的這個形容讓他想到了幾天前的那個晚上,當時他聞到了文硯身上的一股異香,然後就不受控製的跟文硯一起像野獸般發了情。那種感覺實在談不上多好,倒不是說跟文硯□□有多膈應人,他沒那麽強的道德感,有些事情既然是文硯先開的頭,那他順勢爽一下也沒什麽,正好就當是還清文硯當年的恩情了。在那晚的事件中,真正讓鵲舟覺得不爽的是他自己行為的不受控。非要細說的話大概就是他可以跟文硯□□,但是他希望那是他在可以拒絕的前提下自願的,而不是在沒權力拒絕的前提下被迫順水推舟的。說到底,他是討厭失控的,而文硯顯然是誘發他失控的因素之一。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沒有文硯身為向導的精神安撫,他也會失控,隻不過失控的方向不太一樣罷了。思及此,鵲舟看向文硯的眼神就有些複雜了。這算什麽?成也文硯敗也文硯?文硯被鵲舟盯得頭皮發麻,他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就好像隻要他的胸膛敢有一絲的起伏,他就會立刻被鵲舟來一個萬箭穿心。“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話,可以不……”“我怕。”幾乎是在文硯受不了了要開口放棄的同時,鵲舟答了這麽兩個字。文硯話音稍頓,改口道:“那你……你會願意跟你的向導呆在同一個地方是嗎?”鵲舟挑眉,視線先掃了眼旁邊的文林,然後才無語地重新看向一臉忐忑的文硯,“你這意思是想綁架我嗎?”“不、不是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哎……”文硯到底還是記得他妹妹在他旁邊,有些話他不好說,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說。“我不管你是什麽意思。”鵲舟道,“想清楚了再來找我。”說罷,鵲舟就頭一低繼續往樓下去了。文硯有些急,拉著文林往下快速追了兩步,但兩步之後他自己就停住了。其實鵲舟說得對,他是該先想清楚的。文硯焉頭巴腦的跟在鵲舟後頭去領了餐食,食不知味的填飽肚子以後就被各種研究人員拉去做各種的檢查。那些檢查繁雜而瑣碎,文硯卻沒有太多實感,因為他一直都在想要怎麽跟鵲舟說他希望鵲舟一直留在他身邊的事情。還有就是……文硯也不知道他這幾天是怎麽了,他總覺得他第一次見鵲舟不是在幸福家園的小區裏,而是在某個學校校園或者某片森林裏,又或者是某個下雨的夜晚。這幾天時間裏,一些零碎的與鵲舟有關的畫麵時常出現在文硯眼前,這讓文硯有些恍惚。自從文硯進化成向導以後,他的記憶力就在變強。他可以記住很多事情,包括幼年時期那些早就被他忘記的事情,他都能慢慢的回憶起來。可那些記憶畢竟是有出處的,是他經曆過的事情,被回憶起來也不奇怪。但那所學校、那片森林、那個雨夜……那些都是他可以確信的不存在於他的人生經曆裏的東西。可不存在的東西又怎麽會被他一次又一次的想起呢?那些畫麵給他的感覺分明是真實的,就好像他真的曾經跟鵲舟一起在同一所高中校園裏上過學,他也真的與鵲舟在一片帶有奇幻色彩的大陸遊曆過……莫非是前世麽?但那些畫麵本身又好像並不相融,如果要用前世來解釋,那他恐怕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都與鵲舟有過交集。這可能麽?文硯腦子很亂,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連文林和鵲舟什麽時候不見了他都沒發現,隻一味盲目的跟在研究員後邊去往各個科室。與文硯相隔了一層樓的走廊裏,鵲舟已經斜倚著牆壁站了有十分鍾了。這十分鍾裏,他的眼睛一刻也沒從兩米開外的文林身上挪開過。十分鍾前,文硯還在這層樓的某間隔離室裏拍片,文林不能跟進隔離室,就在外邊等。文林說到底是個孩子,定性不夠,讓她保持一個姿勢站在外邊老老實實的等著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等待期間文林就在周圍到處轉悠,然後各種切換自己的視角去觀察四周,順便也多熟悉一下不同的視角,以免日後需要用到這種視角切換能力的時候她因不習慣而拖大家後腿。鵲舟把文林的練習看在眼裏,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因為文林忽然就不動了,那種反應不像是切換視角後的不習慣帶來的,而像是文林忽然發現了什麽此前從未發現的稀奇玩意兒,一時間驚住了。鵲舟的感覺沒錯,文林的確是在不斷的視角變換中忽然發現了她的一個新能力,那就是讀取目標的“記憶”。文林發現,當她扶著一麵牆讓牆來當她的眼睛的時候,她自己明明沒有走動,卻通過牆的視角看到了幾秒鍾前朝牆壁走過來的她自己。在短暫的愣神後,文林試著動了動自己的手臂,但在牆的視野裏她並沒有立刻動起來,而是存在幾秒鍾的延遲。這個發現讓文林覺得新奇,她費了些功夫去各種嚐試,最後發現她不但能看到幾秒鍾之前的事情,隻要她想,她還能看到更早之前的事情,比如她牽著她哥哥的手來到這裏的時候、她哥哥被帶入隔離室的時候……這種感覺太奇妙了,文林沉浸其中,連他哥是什麽時候被研究員帶走的都不知道,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十分鍾後了。重新回到正常時間線的視角,文林想把這件事情告訴她哥,轉頭卻發現隔離室的門已經打開了,裏邊空無一人,好在她鵲舟哥哥還在一旁站著,她就趕緊過去問了情況。“你哥他去樓上做其他檢查了,你剛才是發現什麽了嗎?”鵲舟問。他站在這兒等了這麽久可不是完全出於對文林的關心的,他是真的有些好奇文林異常表現的原因。鵲舟對文林而言不是外人,既然鵲舟問了,文林也就說了。鵲舟聽罷挑眉。該說不說呢,這個能力聽起來挺厲害的,但放在實際生活中好像沒太大的用處。有點雞肋。但能用得上的時候有一定會發揮大用。鵲舟沒想到的是,文林這雞肋的能力很快就派上了用場。第103章 鵲舟帶著文林上樓找文硯的時候,文硯剛好做完所有的體檢項目準備下樓。三人碰頭後鵲舟簡單把文林的新能力告訴給了文硯,文硯聽完揉揉文林腦袋,有些驕傲地說:“不愧是我妹,太厲害了。”文林靦腆的笑了笑,問他哥接下來要做什麽。文硯說:“這邊暫時沒我什麽事兒了,之後是自由活動時間,怎麽樣二位,有什麽想做的事情嗎?”文硯下意識的重點看向了鵲舟。鵲舟沒說話,文林過了會兒說:“我想到處走走看看,多嚐試一下讀取回憶的能力。”可能是“讀取回憶”這四個字觸碰到了文硯的某條神經,他眼睛緩慢眨動一下,抬手指著自己問文林說:“你能看見我的記憶嗎?”文林此前還真沒想過要去讀取活人的記憶,聞言頓了頓,隨即有些躍躍欲試,拉著她哥的手問:“我可以看嗎?”“當……”文硯想說當然,但在然字出口前他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於是改口說:“隻能看今天的。”文林點頭應了,眼睛一閉開始嚐試讀取文硯的記憶。人的記憶與物體的記憶是不同的,物體本身沒有生命、不會思考,它們的記憶說白了就是一種類似於監控畫麵的東西,是客觀的。可人的記憶不同。文林發現她不但能看到她哥眼睛看見的東西,隻要她想,她還能看到她哥腦子裏在想的東西。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在那一刻就好像是成為了文硯,隻是行動和思緒都不受到她自己的控製而已。文硯本人則完全處在狀況外,他知道文林可能正在讀取他的記憶,但他本人是沒什麽實際感覺的,隻能站在一邊幹等。然後他就發現他妹妹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對新鮮事物的好奇變成了疑惑,再然後是茫然,最後又變得有些微妙起來。文硯心裏一驚,以為是文林沒法很好的操控記憶讀取的時間範圍,不小心看到了他和鵲舟的那一晚,趕忙開口打斷說:“怎麽樣?能看到我看到的東西嗎?”文林被文硯的聲音喚醒,重新回到目前的時間裏來,偏頭問她哥:“我好像看到你和鵲舟哥哥在學校唔……”文林的嘴巴被一把捂住,出不了聲,隻能眼巴巴的盯著她哥,用眼神詢問他要幹什麽。文硯輕咳一聲,心虛的瞄了眼鵲舟,想說點什麽岔開話題,卻發現鵲舟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這種古怪不像是對文林那半句話的探究,反而像是他知道那番話背後潛藏的更深層的含義一樣。這樣的眼神讓原本就對那些碎片式的畫麵存疑的文硯更加疑惑了。莫非他真的經曆過那些事情?這也太扯了。“走吧,不是說要到處走走去看看其他東西的記憶麽?”鵲舟收起古怪的目光,率先轉身往樓下去了,就好像根本不在意文林到底從文硯的記憶力看到了些什麽一樣。文硯隻得快速跟上,同時心裏也在更努力的去拚湊那些碎片。他太好奇那些可能是真實發生過的過往了。文硯走得魂不守舍,鵲舟發現文硯狀態不對的時候心說可能這會兒他把文硯拉去賣了文硯也反應不過來。醫院的種滿綠植的平日裏供病人散步放鬆用的小院子裏,文林鬆開她呆子哥哥的手,到處讀取起記憶來。文林這一讀就是十來分鍾,鵲舟站得腳麻,打算去紫藤花架下的長椅上坐坐,結果剛坐下沒一分鍾,文林就小小的驚呼了一聲。“怎麽了?”鵲舟立馬站了起來。文硯慢半拍回過神,也趕忙來到文林身邊詢問情況。文林看樣子是被嚇到了,瞪大眼睛說:“我、我剛才看到有一個人、啊不對,是有一個喪屍從這裏路過。就是今天!應該就是半個小時前的事情。”鵲舟聞言快速看了看四周。醫院的正門開在南側,北側也有一道門,但連接的是一大片鋪滿小石子的停車場,比較偏僻。他們目前所處的這個小院落就位於醫院靠北邊的地方,順著旁邊的主路往北走沒多遠就是停車場了。文林說那喪屍就是從北麵過來的,路過這裏往南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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