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屍在耳畔發出尖銳的嘶吼,鵲舟也大喊一聲,像是要壓對方一頭。不隻是手上,鵲舟在那一刻幾乎全身都在用力,但所有力量最終都匯聚到了他卡住喪屍脖頸的雙手之上,在砰的一道槍聲響起的同時,哢噠一聲,喪屍的腦袋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到一邊。手上壓力驟減,鵲舟愣了半秒,屈膝蹬腿把喪屍屍體朝車門外踢去。砰、砰、砰砰……接連十幾道槍聲傳來,鵲舟來不及分辨聲音來源,狼狽的應付著源源不斷想要從壞掉的車門鑽進車裏來的瘋狂的怪物。槍聲沒有停,鵲舟和文硯的拚死一搏也沒有停,直到再無喪屍往車裏撲騰了,兩人才脫力的各自靠倒在椅背上。“我可能真的要死了。”文硯望著車頂,那裏密密麻麻被濺了很多的血漬,有喪屍噴灑出來的,大概也有他用受傷的手臂揮刀時甩上去的。看著挺慘。鵲舟疲憊地眨了眨眼睛,也沒心情管文硯的死活了,隻稍微歇了一口氣就扶著前排文硯座椅的椅背撐起自己的身體,伸腳把車門邊趴著的被開顱的喪屍往外踢了踢,挪出一個可以讓他落腳的位置。鵲舟是踩著地上的屍體下的車,車外一片狼藉,毫不誇張的說,他們的車子幾乎要被喪屍屍體淹沒。遊隼已經沒了力氣自動收回了鵲舟體內,鵲舟左右看了看,看到街邊一棟小樓的三樓窗台前站著兩個穿迷彩作戰服的士兵,手裏各自都抱著一把槍,而槍口正直直的對準著他和車裏的文硯。雖然不太情願,但鵲舟還是雙手舉過頭頂做投降狀,示意那兩位持槍士兵自己無害並用他們能聽見的聲音說:“剛才是你們開槍救我們吧,謝謝了。”文硯聞聲也艱難的打開車門從車裏下來了,他雙手無力的垂在身側,長袖已經被撕扯成一縷一縷的,讓他雙臂流血的慘象無法被遮蓋。兩道槍口在這一刻同時指向了文硯,鵲舟連忙哎了一聲,一句“他不是喪屍”剛剛出口,耳畔就有槍聲響起。子彈幾乎是擦著鵲舟的耳朵破空而過,鵲舟瞳孔驟縮,回頭速度之快像是要把自己的脖子給扭斷。文硯也嚇著了,茫然的呆站在原地。在他身後數米遠的地方,一隻喪屍應聲倒地,身體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了。鵲舟一口氣差點沒緩過來,心跳劇烈到他幾乎聽不見外界那些嘈雜的聲音。“那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們先進樓裏來。”三樓上的士兵招呼道,聲音很沉,卻天然的能給人帶來些安全感。附近聽到聲音朝這邊趕來的喪屍眼瞧著越聚越多,車前兩人也不再耽擱,按照士兵的指引快速進入樓內。文硯在爬到二樓的時候就沒什麽力氣了,半邊身子都靠著牆麵,氣喘如牛。已經抱著文林上了一半樓梯的鵲舟倒轉回去,單手托住文林身體,另一隻手伸出去要拉文硯手臂,卻在觸碰到前頓了頓,轉而改成去牽文硯的手。這不是兩人第一次牽手了,但卻是文硯感受最深的一次。不同於自己的體溫將自己包裹的嚴絲合縫,在這種生命快要走到盡頭的時候,這種溫度無疑帶來了讓文硯無法忽視的存在感。“抱歉,又拖累你了。”文硯想起過往種種,好像每次都是這樣,永遠都是鵲舟走在他前頭,幫他扛住更多的危險。“用不著這麽客氣,咱倆之間還真談不上拖累不拖累的,無非是互幫互助相輔相成罷了。”鵲舟拽著文硯往樓梯上走,表麵上看似雲淡風輕,其實他自己也快撐不住了。到了三樓,士兵給兩人開了門,在招呼兩人進去的同時,槍口也始終對著兩人沒有移開過。鵲舟知道他們有所顧慮,所以也沒說什麽,把文林放到沙發上放好後,他才一連聲再次跟兩位士兵道了謝並詢問他們為何會在這裏,是不是軍方派來救援的。“軍方的確在派人進行搜救了,但我們小隊來是有別的任務。倒是你們……”名叫張揚的士兵蹙眉看看沙發上生命體征微弱的文林,不確定道:“你們是想去醫院?”“對,想試試看有沒有辦法救救她。”鵲舟說。兩位士兵對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鵲舟說:“我知道希望渺茫,但總得試試。”說罷,鵲舟看一眼坐在沙發扶手上呼吸越來越沉重的文硯,抿唇問士兵:“抱歉,這裏有藥嗎?或者一些急救的東西,我朋友他……”“有。但是……他身上的傷是被喪屍抓的吧。”張揚看一眼文硯的慘狀,歎道:“我說句難聽的,現在的救治對他來說意義不大。”“他不會屍變的。”鵲舟還是執意要讓士兵幫忙提供一些急救物資。“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們都是進化者吧,我先前看到你們的精神體了。但即便是進化者,被喪屍咬傷或抓傷後還是會變異,而且變異後的能力會更強。”張揚說,“剛才你們的車子就遭遇了一隻特殊喪屍的襲擊吧,它的難對付程度想必你們也體會過了。”鵲舟沒管張揚後來說了什麽,他隻抓住了一個重點,“你說進化者被咬傷後也會變異成喪屍,是有什麽依據嗎?你們見過?”“是。”同是進化者,張揚沒有瞞這兩個普通市民,點頭共享情報道:“這場病毒開始的初期,軍隊裏的進化者是最多的,這種進化主要指向兩個方麵,因其表現特點與一部老電視劇《哨兵》裏的設定有相似之處,所以……”“這些東西我們知道。哨兵和向導,對吧。”鵲舟打斷了張揚的前情提要,示意他直擊重點。張揚點頭,“既然你們知道,那我就不多說了,總之部隊進化後的那些兄弟們在出外勤的時候也出現過被喪屍咬傷的情況,最後無一例外,那些被喪屍病毒感染的人全都變異成了喪屍,而且是比普通喪屍更難纏的高階喪屍。你的朋友想必也會如此,包括你,你身上應該也有傷口吧。”“我沒受傷,但是……你們那些受傷變異的士兵裏有向導嗎?”鵲舟問。“有的。”張揚點頭,“隻要被咬、被抓就會變異,在這件事情上,無論對誰都沒有僥幸的餘地。”“變異周期呢?被咬之後多久會變異?”“通常不會超過兩個小時。”鵲舟眯起了眼,想說些什麽,身後卻忽然咚的一聲悶響,他立刻轉身回頭,見是文硯終於支撐不住昏迷從沙發扶手上摔了下來,忙過去將人扶起靠在自己懷中。“他已經沒救了。”張揚歎息著,槍口對準文硯眉心,提醒鵲舟道:“你最好離他遠一點,我們必須得趕在他徹底變異前將他殺死,不然事情會變得很麻煩。”鵲舟心下一緊,抱著文硯側了側身,刻意的將文硯的腦袋護了起來。他抬頭看向兩位士兵和兩個黑洞洞的槍口,語氣篤定:“他不會變異。他之前也被喪屍咬過,兩次。第一次被咬之後他進化成了向導,第二次被咬他發了一晚上的高燒,但他一直都沒有變異過。”張揚心裏咯噔一聲,見慣了生死的他心跳忽然在這一刻加快起來。“因為他的經曆,我一直都以為進化過的人是可以免疫喪失病毒的。但剛才聽你們那麽說……”鵲舟心跳也有些加快,攬著文硯肩膀的手不受他控製的微微用力。終於,他說出了那句讓所有人期待又讓所有人不可置信的話語:“有沒有一種可能,他身上是有病毒抗體的。”第97章 鵲舟的語出驚人讓在場兩個士兵都愣住了。而且不單是這二人愣住了,一陣引擎聲由遠至近,最終停在樓下。很快,持槍上樓來的一眾士兵聽聞此消息也都愣住了。被張揚叫做隊長的男人蹲下身近距離凝視著坐在地上的鵲舟的雙眸,沉聲問說:“你說他體內有抗體,你確定嗎?這種事情可開不得玩笑。”“我不確定,我沒學過醫,不懂。”鵲舟坦然與這一支士兵小隊的隊長對視,實話實說:“但我親眼看到他被喪屍弄傷過兩次,而他並沒有變異。”隊長從鵲舟眼裏看不出撒謊的痕跡,對鵲舟的話信了三分,但他還是沒法完全安心,就偏頭吩咐張揚說:“張揚,你和小齊繼續留在這裏守著他們,其他人跟我去醫院,按原計劃執行任務。”“你們要做什麽?”鵲舟問,“我有兩個朋友也去了醫院,我不放心,可以的話我能跟著一起去麽?我有自保能力,不需要你們操心。”隊長之前已經了解到鵲舟的哨兵身份了,也知道這人先前殺死過一隻高階喪屍,他沉吟片刻,最後衝鵲舟一揚下巴,“脫衣服。”鵲舟呆了呆。張揚在一旁解釋說:“我們得確認你身上沒有被喪屍弄出來的傷口才行,不然你突然變異的話,容易出事兒。”鵲舟懂了,看這一屋子人裏也沒有女性,小心翼翼把文硯拖到牆邊靠好,自己站起來就拉開了衣服拉鏈。鵲舟這邊脫得爽快,那邊士兵們也不含糊,圍著鵲舟看了一圈,確定鵲舟身上沒有新添的傷口才作罷。“你小子可以啊,那樣都沒受傷,跟你朋友形成鮮明對比了。”隊長拍著鵲舟肩膀調侃了一句。鵲舟把最後一件外套披到身上,勉強笑笑:“他本來也不該參加戰鬥。”一個富豪榜上有名的大少爺,沒事兒幹打什麽喪屍啊,在現實裏恐怕連架都沒打過幾次吧。“行吧,你朋友這邊是暫時沒什麽問題,那那邊那個呢?那小姑娘又是怎麽回事?她也被咬了吧。”隊長指指沙發上的文林。文林確實是被咬了,這是鵲舟還在車上的時候發現的,他那會兒也沒敢告訴文硯,怕文硯崩潰。鵲舟走到沙發前拉起文林的一隻胳膊,把袖子往上捋了捋,露出一截白嫩細滑的小臂。隻見那小臂之上有兩排整齊的牙印,咬得挺深,見了血,隻不過現在血已經幹涸了,也沒有浸透衣衫,所以從外邊看很難發現這道傷口。鵲舟當時也是在汽車碾過喪屍屍體發生顛簸的時候無意之中發現這道咬痕的。“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被咬。我不確定她會不會屍變,但她是文硯的親妹妹,他們血緣相通,文硯能免疫喪屍病毒,她說不定也可以。”鵲舟說。其實鵲舟心裏對此並沒有太多的把握,但這麽說至少可以讓這些持槍的士兵在開槍之前先考慮考慮,不要太過殺伐果斷。士兵們有任務在身不能再繼續耽擱下去,簡單安頓好文硯和文林,隊長霍夕才就招呼鵲舟和小隊其他成員一同下樓上了軍用越野車。車是往醫院開去的,路上,霍夕才嘴上沒閑,問了鵲舟挺多問題,比如他們為什麽要來醫院,他們之前是怎麽度過的。鵲舟想著這些軍人或許能在通關一事上幫上他的忙,把幸福家園遇到持槍劫匪綁架向導和他們去小南街找文林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霍夕才聽得眉頭直蹙,在鵲舟講完後問:“什麽槍?”“手/槍吧,具體什麽型號不清楚,我當時不在。”鵲舟說。“哎隊長,之前三隊不是說南城那邊有個監獄的犯人越獄了麽,打傷了好幾個獄警還搶了他們的配槍。”後排一個小兵忽然開口。霍夕才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持槍的拐子絕對不可能來自於軍隊,那就隻能來自那監獄了。你放心,這種惡性事件我們不會放任不管,等我們把這邊的任務處理完就會去找那幫人算賬。”“那我先謝謝大家了。”鵲舟說。有軍隊幫忙的話,找到並救出那兩個向導應該會容易很多。“你也不用太擔心。”霍夕才通過後視鏡掃了眼後排鵲舟,把鵲舟沉思的樣子當做是鵲舟還在擔心那兩位向導的生死,就說:“那群人應該是發現了向導可以安撫精神躁動的哨兵所以才到處搶奪向導的,應該不會傷害他們。”“但願吧。”鵲舟聳肩,“畢竟向導安撫哨兵還得看契合度,如果他們抓了人回去發現沒一個能契合得上,說不定……”“那也不至於,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就目前軍隊內部的不完全統計,進化成向導的人的數量遠遠小於哨兵的數量,向導目前就是重要戰略資源,隻要他們不傻,就不會動你那兩個朋友,因為就算他們用不著,總有人可以用得著,這對他們而言是有利可圖的事兒。”霍夕才說。說話間越野車已經停在了醫院的一道不起眼的側門旁邊。霍有才招呼一聲,一車人便訓練有素的下了車推門往裏進。鵲舟按要求走在隊伍中間位置,跟所有人一樣悄無聲息的行走在醫院的長廊裏。霍有才他們這一支小隊是來蕩平醫院裏的所有喪屍的,據說蕩平後會有軍方的人過來駐守,之後還會有醫生過來這邊做研究什麽的。鵲舟不太懂這些,但他知道有文硯在,這座醫院未來有可能成為研究出對抗喪屍病毒疫苗的重要場所,所以不管是為了文林還是為了柳焰,亦或是為了幸福家園裏的其他人,他都得配合這一支小隊完成任務。因為最終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他自己能完成任務獲得更高的遊戲積分的。從側門進入醫院的好處是不用一上來就麵對接待大廳裏的幾十隻喪屍,小隊時而分散時而聚攏,每一個人都殺伐果決。霍夕才一開始還擔心過鵲舟這個小隊編外成員會不會惹出什麽亂子,但眾人一路殺過來,鵲舟的表現完全不輸於他隊伍裏那個入伍晚幾年的兵。“可以啊。”一間病房裏,霍夕才檢查完床底和衛生間後對剛用他給的刀殺掉一個打著吊瓶的喪屍的鵲舟小小吹了聲口哨。鵲舟笑笑,沒什麽特別的感情,說:“以前練過點三腳貓功夫,能不拖累你們就行了。”“這可不止是三腳貓功夫。”霍夕才也笑了笑,但沒就此深究什麽。都末世了,隻要不濫殺無辜,誰還管誰以前是做什麽的呢?現實,在鵲舟的直播間播放到醫院這一段兒的時候,一直在炸的彈幕又炸了一波大的。-匿名:我說真的啊,小叫花子就是幹過殺人越貨的勾當的吧。正常人適應能力有他這麽強麽?他這一路過來殺多少人了?從小區到醫院,上千個得有了吧?他不會真想把所有喪屍都殺完吧。-匿名:很明顯小叫花子就是衝著殺光喪屍去的啊。再說了他現在找到有抗體的人了,疫苗研究出來以後喪屍自然就少了,很容易就能通關。-匿名:哎喲我去,他怎麽又擰喪屍脖子?之前車上沒擰夠是吧,太殘暴了。-匿名:沒人擔心小叫花子脫離遊戲出來以後殺性還保留著嗎?他會不會真在現實裏殺人啊?我覺得這種全息遊戲最好還是不要做這種太血腥暴力的類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