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等大媽變異了柳焰才發現,原來喪屍的力量也是可以進化的。柳焰低估了敵人的戰鬥力,再加上她本身精神狀態不佳,愣是猝不及防被大媽按在了地上,差點就要被咬破身上皮膚。那一架打得十分艱難,還是林劍半道回來打算拿落下的東西的時候發現了這一變故,這才幫著柳焰一起將大媽製服。“那喪屍大媽不知道是什麽情況,柳焰意識還清醒的時候跟我說她的白狼完全沒辦法靠近大媽。”林劍神色凝重,“之後柳焰她意識就不清了,整個人變得非常暴躁。那會兒葉哥回來拿工具,我怕出事兒,就讓葉哥跟我一起把柳焰給綁了。”葉九藏點頭,接著快速說下去:“她情緒不穩定,力氣又大,繩子根本綁不住她,綁緊了還容易傷到她,我就幹脆把她打暈了,這會兒正在裏邊房間睡著。我們討論了一下懷疑是跟她的哨兵身份有關,因為不隻是她,就連我們幾個同樣是哨兵的人這幾天都不太精神,幾乎要被四麵八方湧來的信息搞到發瘋。”頓了頓,葉九藏又說:“咱們小區不是有醫生麽?我們去問過有沒有什麽辦法能緩解我們的症狀,醫生說他也沒轍,但或許可以試試鎮定劑,不過鎮定劑是處方藥,隻有醫院有。我和開懷剛才就是打算去最近的醫院找找看。”文硯張嘴欲言,但想到這半個小時裏留守小區的這些人遇到的事情,他又閉了嘴,一言不發的甩開鵲舟的手,扔下背上背包快步往外走去。鵲舟哎了一聲,問他:“你幹嘛去!”文硯頭也不回道:“不是沒人救我妹嗎?我自己去!”鵲舟嘖了一聲。其實他大概能猜到為什麽過去半小時了還沒有人去找文林。第一,文林剛被帶走小區裏就出了進化版變異喪屍的亂子,大家自顧不暇,暫時騰不出手。第二,文林隻是一個眼盲的十五歲小姑娘,手無縛雞之力不說,就連正常的生活都很困難,那些與文林毫無血緣關係的人恐怕並不覺得她是一個值得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的對象。還有第三,葉九藏他們說人手不夠或許是真的,因為在鵲舟的印象裏,除開他、葉九藏、楊開懷、柳焰四人之外,剩下的是三個哨兵都並不是多麽熱心腸的人,之前讓他們去守門和巡邏的時候他們就各自都有抱怨過,說這是一場道德綁架。沒人去找文林這事兒說白了其實不能怪任何人,因為如果文林不是文硯的妹妹的話,鵲舟也不會想要為了這一個遊戲裏的路人npc去浪費時間和精力。救文林一個人還是救戰鬥力更強的瀕臨發瘋的哨兵們,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不難。可現在問題難就難在文林是文硯的妹妹,而文硯又是鵲舟的恩人兼專屬精神撫慰劑。嗯……其實這個選擇也不難就是了。“醫院那邊你們還是會去對嗎?路上小心。我先跟文硯去找文林,找到之後我去醫院和你們匯合。”鵲舟匆匆叮囑葉九藏楊開懷一句,又看了眼一旁眉毛始終沒有舒展開過的林劍,“這段時間麻煩你幫忙守好小區安全了,注意變異喪屍。還有,這包裏有鴿子蛋和種子,蛋應該碎了幾個,你看看。種子你讓那個野菜學家幫忙找地方種一下。”鵲舟把地上的背包撿起來遞給林劍,沒再多耽擱,一路小跑著朝文硯追了過去。浪費時間就浪費時間吧。畢竟玩遊戲有時候也不隻是想要一個輸贏。葉九藏靠門看著鵲舟遠去的身影,無奈的同楊開懷對視一眼。楊開懷還是有些內疚的,問葉九藏:“葉大哥你剛剛為什麽不跟他們說,我們其實是打算先去水果店看一下小姑娘在不在,然後再去醫院找藥的?”“沒來得及。”葉九藏歎氣,“反應過來之後也不好再說了,說多了反倒讓人覺得我們假惺惺不是麽?而且我一開始本來就沒覺得那個小女孩能活下來,去找了恐怕也是徒勞。”楊開懷有些不忍,可他不得不承認葉九藏說得對。一個眼盲的小姑娘怎麽可能獨自一人在水果店裏活下來?就算一開始那裏邊沒有喪屍,可誰知道那三個劫匪會不會替小姑娘把水果店的門給關好呢?又或者他們真的會把人放到水果店嗎?這世上有太多的未知數了,有些現實縱使不願意接受,但也不得不麵對。“隻能希望他在麵對那個最壞的結果的時候能不要太崩潰。畢竟他是我們這邊唯一的一個向導了。”葉九藏喃喃自語。地下停車場裏,鵲舟追上了剛打開車門的文硯,喘了口氣問他:“你是打算讓車飛出去還是打算把鋼筋牆撞塌了開出去?”文硯動作一頓,啪的一聲將門關上,大步流星往地下停車場靠南門方向的出口走去。鵲舟緊隨其後,不合時宜的覺得這場麵有些好笑。明明幾個小時之前還是文硯追在他屁股後邊跑的,大概是風水輪流轉吧,現在反倒是他追在文硯屁股後邊了。“趁現在還安全,我先把話給你說清楚了。”鵲舟落後文硯一步說:“一會兒去了水果店,如果林林沒事,咱們把林林帶回來然後去醫院找鎮定劑。如果林林不在水果店,周邊店鋪裏也沒有她的蹤跡的話,我們還是立刻去醫院,知道了麽?”“不知道。”文硯腳步不停,冷聲道:“如果林林不在水果店,我自己去其他地方找,你要去醫院就自己去吧。我找不到她我不會罷休。”鵲舟差點被氣笑,“找?你上哪兒找?你知道他們去哪兒了嗎?你知道一座城市有多大嗎?現在喪屍一個個的都在變得越來越強,你覺得你一個普通人能怎麽找?能找到什麽?找死是嗎?!你能不能稍微冷靜一點?”“冷靜?你讓我怎麽冷靜?那他媽的是我妹妹!親妹妹!”文硯站定在停車場出口的一片光亮裏,轉身瞪向鵲舟,眼裏爬上了血絲。鵲舟看著這樣的文硯,心想三個世界了,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被文硯這樣瞪著真心實意的吼。有點……生氣。第94章 生氣歸生氣,鵲舟隻能憋著,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跟文硯發作。再說了,他也沒有發作的理由。他隻是被文硯吼了一嗓子而已,對於隻有這個世界的記憶的文硯來說,文硯失去的可是他的親妹妹。沒法比。鵲舟撇了撇嘴,衝文硯一揚下巴,“知道了,快點走吧。但醜話說在前頭,到了必要的時候,我不可能放任你一根筋的偏執下去。”文硯被鵲舟淡漠且平靜的雙眸望著,不知為何剛才心裏的那股怒火和衝勁兒一下就冷卻了大半。文硯是著急,但他不是完全沒了腦子。他知道鵲舟沒有錯,他不該對鵲舟發火。文硯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沒說什麽,轉頭繼續大步流星向外衝。兩人一前一後從小區南門翻了出去,落地後兩人同時放出了先前回小區後就收了起來的精神體。遊隼和薩摩耶一個直衝雲霄,一個緊隨主人身後,所處位置不同,但對周圍環境懷有的戒備心是相同的。鵲舟不認路,小南街在什麽地方他完全不知道,隻能跟在文硯身邊,成為了文硯的小尾巴。這一路並不好走。可能真的是幸福家園附近的喪屍都被幸福家園的人清理得差不多了,所以靠近幸福家園的街道上沒什麽喪屍,但越遠離幸福家園,街上的喪屍就越多,兩人的路就越難走。“回去。”鵲舟蹲在一輛靠邊停著的被撞毀了車頭的白色私家車後頭,拽住了想要離開掩體前往下一個掩體處的文硯小聲說。文硯蹙眉回頭,“你現在讓我回去?要回你自己回。”“大哥,這一路上喪屍都是我暗殺的,你有什麽臉說這話?”鵲舟忍無可忍,無情吐槽道。文硯麵色一僵,但很快又恢複正常,嘴硬說:“你不在我也行,我沒有要道德綁架你,我死就死了,無所謂,我樂意。我本來也沒想過拉你涉險。”“得了吧。”鵲舟白了文硯一眼,“你死了我才是要涉險了。你沒聽他們說柳焰因為沒有向導已經瘋了嗎?”文硯不說話了。他承認他是有一點自私,可他沒辦法不這麽做。文林是他唯一的親人了。“行了,別苦大仇深一張臉,搞得好像誰在逼你一樣。”鵲舟歎息一聲,解釋說:“我說回去,不是讓你回幸福家園,是說往回倒個十幾米,那邊有輛車的駕駛座車門開著,我想過去看看車鑰匙還在不在車上,可以的話咱們直接開車過去會比較安全。”文硯愣了愣,反應過來後好一陣尷尬,垂眸喪氣道:“抱歉。”“你欠我的多了去了。當然,我欠你的也不少。”鵲舟扔下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沒解釋,自己先往回找車去了。他倆運氣不錯,那輛停在路邊車門大敞的車子裏確實還插著把車鑰匙。鵲舟先檢查了前後兩排座位下方是否有喪屍藏匿,確定沒危險後才自己爬到副駕駛座上坐好,招呼文硯做到駕駛座去。文硯當司機當得心甘情願,關好車門發動車子一路朝小南街駛去。說起來文硯拿到駕駛證已經有三年了,這三年裏他碰車的機會不算多,但也不少,每次開車上路他都特別小心的在遵守交通規則,生怕自己某一天會被交警攔下扣大分。誰知道他這麽一個遵規守紀好司機到了末世以後竟然無師自通的就會對準人形怪物橫衝直撞了。文硯一路踩著油門往前開,車後跟著的喪屍越來越多,他沒法停下。他已經數不清沿途撞倒了多少個攔路喪屍,車輪碾過□□的感覺始終讓人心驚膽顫。更讓人膽寒的是,文硯發現他怕的不是撞到了人,他是在害怕車輪被那些喪屍軀體卡住無法繼續前行。人真的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也是一種適應力很強的生物。車子在二十分鍾後終於拐過一個彎駛入了小南街,鵲舟看清了街道轉角處豎立的路標,從褲兜裏掏出個還有些電量的手機,打開音樂將聲音調整到最大,順著窗戶將手機往外一拋。手機落入喪屍群裏,很快便被喪屍們淹沒。文硯抓住機會把車子橫停在了街口的水果店前,拉開車門就要去開水果店的門。水果店用的是玻璃門,玻璃沒碎,但門也沒有上鎖,一拉就能拉開。二人沒敢耽擱,進門後立刻將門合好。此時天還亮著,有光從玻璃外照進來,讓水果店內顯得沒有那麽黑。文硯和薩摩耶快速在店內走了一圈,看到了幾具喪屍屍體,但是沒找到文林。鵲舟找了跟棍子插在了玻璃門兩側的門把上,象征性起到一個鎖門的作用。弄好這邊,他才繞過放水果的貨架來到文硯身邊。文硯茫然的呆立在原地,像是受了很大的打擊,又像是在思考文林還可能在什麽地方。鵲舟沒說安慰的話,隻是閉上眼睛細細感受起逸散在空氣裏的平時被他無視掉的細微的聲音。鵲舟已經很久沒有去認真的細聽那些無時無刻不縈繞在他耳邊的聲音了,雖然有時候掃樓破門而入之前他也會聽一聽門裏的動靜,但畢竟那是指向性比較強的一種聲音抓捕方式,用起來稍微容易一些。而現在他要做的卻是把所有他能聽到的聲音都分析過濾一遍,從而找到那個他想找到的人。手機裏播放的讓人耳膜炸裂的搖滾樂、喪屍憤怒的嘶吼、指甲劃過金屬發出的刺耳鳴音、自己和身邊人的呼吸心跳……太多太多,大分貝的聲音是最容易聽見的,也最容易將其他細小的聲音掩蓋。鵲舟聽了半天,隻覺得頭暈腦脹,平靜了許久的心也重新躁動起來,被煩躁激起的破壞欲來勢洶洶,三五秒就讓他呼吸沉重起來,額上青筋直跳,手也捏緊了身前木製貨架的邊緣擋板。木板破裂的聲音嚇了文硯一跳,在扭頭發現鵲舟狀態不對勁的時候,原本就不知所措的文硯更是手忙腳亂起來。他伸手按住了鵲舟肩膀焦急的晃了晃,啞著嗓子問鵲舟:“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鵲舟沒有搭話,隻是手越攥越緊,竟硬生生將木擋板捏碎在了掌心裏。文硯這下是徹底慌了神,可他叫不醒鵲舟,又怕動靜鬧得太大會引起外邊喪屍的注意力。要知道那些被手機音樂吸引過的喪屍這會兒已經免疫了手機的聲音,目前正一大群烏泱泱的在附近亂晃。如果他們這邊動靜鬧大,那些喪屍一擁而上,這小小的玻璃門板根本不可能頂用。怎麽辦?現在該怎麽辦?薩摩耶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急得繞著文硯和鵲舟的雙腿不停打轉。遊隼則早就不知何時回到了鵲舟體內,連半根鳥毛都沒有落在外邊。文硯心亂了一路,這會兒完全是出於慣性的慌張無錯,但很快他意識到了這樣慌張下去沒有任何用處,所以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盡可能的去思考自己目前可以做的事情。對了,他是向導。柳焰說過的,向導可以安撫哨兵的情緒,他隻需要伸出他的精神觸角。媽的,那該死的精神觸角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文硯從來沒主動的伸出過什麽觸角去安撫鵲舟,他一直以來都隻知道自己和鵲舟待在一起就能讓鵲舟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但如今那種自然而然的安撫力顯然是滿足不了鵲舟了,文硯隻能死馬當成活馬醫,盡可能讓自己的身體靠近鵲舟的,然後閉上眼開始中二的幻想起自己頭頂長出透明觸角的情形。那觸角應該是細的,像是絲線一般,亂七八糟扭曲著朝鵲舟腦袋裏邊鑽,不斷深入,直至找到鵲舟體內存在的病毒,然後一對一的將其剿滅。文硯幻想著,狂跳不已的心髒慢慢回到了正常的躍動頻率。他真的距離鵲舟很近,近到他們的額頭幾乎要貼在一起,近到彼此的呼吸開始交融。不知道是從哪一秒開始,文硯覺得自己變得很輕很輕,他好像飄了起來,然後又被什麽東西猛地拽了一把,跌進了一片燒焦的大草原裏。文硯記得這裏。或者說他最近一段時間晚上做夢的時候總會夢到這一片被燒焦的草原,隻不過每一次這片草原被燒焦的程度和範圍都不太一樣,有時候燒焦範圍廣,有時候又隻有一小片的區域被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