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忱走路帶風,嘴裏念叨:“一大早有弟子來報,說白宗主來了,等了半天也不見人影,就猜到來你這兒了。”楚忱一下子坐到白彥清對麵,笑了:“喲嗬,跑到徒弟這裏來喝茶來了?小懷瑾,快來給我泡茶。”喬懷瑾麵無表情地給楚忱和厲博延倒上茶,雀躍的心情頓時平靜下來。“三百年不下一次山,小徒弟在這兒修煉,這才過去多久,又來了。”“我一會兒就走。”白彥清喝完一杯茶,喬懷瑾又給他倒上。楚忱頓時不樂意了,道:“來我這兒委屈你了是不。”“師尊給我送劍來的,我習兩家所長,該有兩件法器。”喬懷瑾說道。“這都學會護……頂嘴了,信不信我罰你抄書。”喬懷瑾抿嘴笑,“我哪一天不抄書。”“沒大沒小的。”楚忱瞪了他一眼,“我是來問問你,你這封印還穩當?”白彥清沉默了半晌,才道:“的確不穩當,十年前便有鬆動的跡象。封印一旦變得鬆動,天魔終將現世。師尊早些年就說過,無法可解。”“還能撐多久?”厲博延盯著白彥清,問:“如果撐不住了,你會怎麽樣?”喬懷瑾耳邊全是雪落下的聲音,很吵,緊張地看著白彥清,生怕聽不清他的回答。好像過了一輩子那麽久,才聽他說:“我會盡量撐得久一點。”喬懷瑾鼻子有點發酸,耳邊隻剩下雪落下的聲音。“也沒有那麽嚴重。”厲博延拍拍一臉悲痛的楚忱,“目前隻是有天魔作亂,甚至都不用金丹期的弟子出手,想必再撐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這二三十年足夠我們想到辦法了。”楚忱臉上的悲痛一掃而空,連忙道:“對哦,我們再找一顆混沌珠按照伊陽師伯的辦法再壓一次就好了。”白彥清搖頭,“這世間隻有一顆混沌珠。”已經在他身上了。並且,他不認為還有人能找到解救的辦法,否則師尊就不會讓他成為這道封印。具體能撐多久他也不知道,從他開始將目光經常落在某一人身上時,他就不再適合成為封印。喬懷瑾又覺得很難過,剛才的那點甜蜜好像是假的一樣,現在隻泛著苦澀。跟自己堵氣問:“那第一顆混沌珠是怎麽來的?”因為這句話,豁然開朗,喬懷瑾又繼續道:“任何東西形成總有個原因,隻要知道混沌珠是怎麽來的,說不定我們就能做成第二顆混沌珠呢。”說到這裏喬懷瑾開始變得積極、興致勃勃。希望馬上就能做出第二顆混沌珠,可以替白彥清當做封印。楚忱一拍大.腿,也略得有些興奮,“還是小懷瑾聰明,老厲,我們去弄顆混沌珠。”厲博延和白彥清都沒說話,麵無表情地喝著茶,顯然並不是很讚同他們的想法。喬懷瑾的興奮漸漸平息,不知所措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隨即低頭盯著眼前的茶水。雪漸漸變大了,一片片地像鵝毛一般落下,梅花枝頭積了很厚一層,偶有幾根樹枝不堪重負,便掉下一大捧雪來。“所以,哪怕我們想辦法弄到第二顆混沌珠,也找不到第二個白彥清,對不對!”楚忱很煩躁。是啊,沒有第二個白彥清。喬懷瑾的混沌之體,就是一個不需混沌珠的白彥清,但是,他不想成為白彥清。喉嚨像堵了一團棉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喬懷瑾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突然想起來,師尊早就知道他是混沌之體,為什麽在寧研師尊前麵就不瞞了。還是說他早就在為天魔現世做準備?白彥清站了起來,沉聲道:“青陽劍宗對得起天下眾生,可這天下不隻是我的天下。這世上沒有第二我了。”說罷,目光看向喬懷瑾,極為少見地笑了,“你也不行,即便你是混沌之體。從一開始就不行的。”喬懷瑾一個不慎,淚水滑了下來,手忙腳亂地忙著擦眼淚。厲博延滿是無奈,他被楚忱繞進去了。大手捉住楚忱的後脖頸,“你在瞎說什麽東西,隻是多了幾起天魔作亂而已,都說了,連金丹期弟子都用不上,根本不到千鈞一發,人間大亂的時候。”楚忱很委屈,“還不是懷瑾一副天塌了的樣子,這能怪我嗎?”喬懷瑾還尷尬著,突然掉眼淚什麽的也太羞恥了。突然頭被輕輕拍了兩下,他微微抬頭,是白彥清。“不用怕。”喬懷瑾點點頭。“我走了,你好好的。”白彥清朝著厲博延與楚忱點頭示意。喬懷瑾把白彥清送到門口,看著他在天空逐漸變成一個黑點直到再也看不見。“別想那麽多,師兄不會讓你變成封印的。”楚忱衝喬懷瑾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喬懷瑾頓時變得委屈,要不是他們倆來,自己還能多和師尊說會兒話。“我去練劍了,師兄自便吧。”楚忱看著喬懷瑾遠去的背影,歎了口氣。“也太難了。”“查古籍去吧,看看混沌珠究竟是怎麽來的,有沒有辦法再生出第二顆來。”厲博延說。“你不是不讚成嘛……”厲博延歎了口氣,“萬一用得上呢,你怎麽忍心讓一個才二十多歲,連紅塵都沒見過的孩子為天下負責。”早就爛熟於心的劍法今天被喬懷瑾練得格外殺氣騰騰,等他收勢,周圍已經沒有好下腳的地方,被他的劍氣毀得不成樣子。喬懷瑾喘著氣,發泄了一通,感覺人舒服多了,也想明白了。反正這天下遲早要被天魔毀掉,那他為什麽還不痛快一點去喜歡。管他白彥清是不是喜歡自己,管他是不是對自己有別的打算。自己喜歡他是自己的事情,與白彥清無關。他不想像白彥清一樣成為封印,不能愛不能恨,不能有自己的喜好,那活著還有什麽意思。白彥清一直沒說的是封印失效了會怎麽樣。喬懷瑾抿著唇,看來他需要看的書還有很多,一但封印失效,必須有能把白彥清保下來的辦法,再帶著他藏到深山裏。想到這裏,喬懷瑾有點自責,為自己的自私自責。但是這條命現在是他的,從前家裏人重視他的命,沒能把他救回來的時候一定非常傷心。什麽天下眾生,他隻是個芸芸眾生的其中一個,當不起那麽大的責任。喬懷瑾突然就忙起來了,要練劍練琴,還要讀各種書,尤其是古籍。幸好作為修仙之人,可以以修煉來代替睡覺,否則這一天下來時間更根本不夠用。山頂四周圍了不少融合中期的弟子,喬懷瑾坐在正中,等天雷降下他的金丹便成了。金丹天雷一共有六道,淬煉體魄與經脈,擁有五百年以上的壽命。旁邊的弟子是來蹭天雷的,聆音閣的傳統了,蹭過天雷的弟子修行起來也比一般弟子要快。喬懷瑾將霜宵和劍橫在膝頭,看了一圈,周圍的弟子臉上都帶著興奮與不安,與他意料中一樣,沒有看到師尊白彥清。明明已經送過信了,他卻從來不回。唯一來看他的那次還是送劍。手指撫過劍鞘,隨著轟隆一聲,天雷降下。第23章 天雷一道道落下,每道間隔的時間越來越短,顏色也越來越深。喬懷瑾腦子裏沒有任何想法,身上的法衣在第四道天雷的時候失去作用。渾身滲血的他咬緊牙關,不住地告訴自己,隻要再挺過兩道雷就好。第五道天雷出現,帶著刺眼的紫色,正朝著喬懷瑾落下時,第六道天雷猝不及防地追了上來,兩道天雷在半空匯合,變成了暗紫色。厲博延與楚忱頓時色變,朝著周圍的弟子大喊:“讓開!”。來不及了!楚忱與厲博延衝上前,擲出法器,企圖遮住這變異的天雷。同時,轉頭看向喬懷瑾,他正在天雷中心。一個玉色身影向天雷衝去,還是沒能趕上,被強烈的衝擊擊得往後倒退幾步。喬懷瑾也沒想到最後一道天雷與第五道天雷合二為一,原本寧研師尊拿給他用來擋天雷的法器也沒了。這最後一道,他抗不過去!喬懷瑾無比清晰地認識到這一點,但他不能死,不能死!霜宵感受到他內心強烈的生的欲.望,在他膝頭不停抖動。在喬懷瑾聽來是一聲巨響,霜宵的巨響,帶著與它並排躺在膝頭的劍,陡然飛起衝上天際,與隨之而來的天雷相撞。轟的一聲,山頂上發出一陣刺眼的亮光,一時間仿佛世界都失去了聲音。亮光過後,周圍的弟子都被掀得老遠,躺在地上暈過去了,沒有失去意識的弟子也都強忍著疼痛。聞聲趕來的其他弟子連忙上前施救。厲博延與楚忱從地上爬起來,頭上的玉冠都歪了,衣角也有燒焦的痕跡。白彥顧不得其他衝上前查看喬懷瑾的情況。“還好,還好,總算是結丹成功了。”楚忱把了脈,一臉慶幸。白彥清半抱著喬懷瑾,臉都沉得能滴出水來了,要是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怕是能掀了天。“這天雷怎麽回事,因為他是混沌之體嗎?”厲博延看著白彥清緊抱著喬懷瑾下山,現在隻待他醒來。“那麽高的山都被劈禿了。”“混沌之體的記載真的太少了,也不知道伊陽師尊究竟是怎麽知道它能壓製天魔的。”楚忱在一邊說。白彥清什麽都聽不進去,坐在桌子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床上躺著的人身上。他不該怕喬懷瑾見到他的,他該在天雷降下之前就待在喬懷瑾身邊,這樣在最後一道天雷降下時他就能擋下了。“懷瑾怎麽樣了?”寧研神情緊張,腳步匆匆,一眼就瞧見了床上躺著的人。“順利結丹了嗎?”白彥清起身,向寧研行禮,“結丹了。”寧研長舒一口氣,放鬆了許多,“那就好,那就好。等他醒了,讓他來見我。”“好,他傷得不算太重,休養兩天就沒事了。”楚忱說。寧研看了喬懷瑾一眼,才轉身離開。“師叔怎麽好像怪怪的?”楚忱說不上來是哪裏怪,總覺得不太對勁。“可能是交待前往西川秘境的事情吧,還有三個月秘境不就開了嗎?”厲博延微微蹙眉。“遭了!”楚忱突然大驚,“秘境還有三個月就開,但是咱們家小懷瑾他恐高啊,這怎麽趕得到平臨鎮啊!!”厲博延歎了口氣,“他還沒醒,你倒是也不用想這麽多。”心裏對寧研師叔的反常多少有點在意。門打開又掩上,屋裏變得安靜。喬懷瑾睜開眼睛,看著床頂,身上很痛。用力地眨了下眼睛,天雷劈下來的時候好像看到師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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