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彥冷笑,“怎麽?你頂我包的事兒回頭被別人告發了就開心了?”“咱倆誰跟誰,那是不打不相識打到最後惺惺相惜的交情啊。”祝瀟大喇喇往後邊繡著鳥葉花樹的靠枕上一倚,“別人肯定不會覺得我在給你頂包,最多覺得我又搶了你的功。”又……這個又字喚起了湯彥不少不那麽美妙的回憶。在對方徹底被自己惹毛之前,祝瀟立刻將自己的解決策略雙手供上:“所以這次為了不讓他們產生誤解,我這邊就出我一個人,剩下的員工就用你的原班人馬。”“怎麽想你都沒什麽損失嘛,大不了被幫主罵一頓然後不讓你再接類似的活兒了唄。”好像……也確實有那麽點道理?湯彥上下打量了一番祝瀟,最後從手腕上解下來一個卡片拋了過來。在紫荊港這片區域,見此令牌,有如見湯彥本人。接過卡片的祝瀟心中腹誹:攤子不大,派頭挺足,要麽你再往上延續點傳統,幹脆掛袋子吧。但畢竟這裏是人家的地盤,人家想怎麽規定就怎麽規定,再精妙的吐槽祝瀟也隻能憋心裏。拿著卡片,祝瀟出門就拐去了港口,詢問了幾個管理員後三兩下就找到了那批要被押送的模具的位置。當著港口的負責人的麵,祝瀟打開了木箱進行了一番檢查,然後又把箱子合上了。他單手托腮,假裝沉思道:“這些模具可精貴著呢,我可不想讓它們被那些工人扔來拋去。”“所以您是想?”港口的負責人是第一次跟祝瀟這位香城現任白手套打交道,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更何況這人現在還拿著湯老板的卡片,兩個身份疊加在一起更是自己惹不得的存在,這位負責人此時心中的畏懼遠大於好奇,生怕一個說話不得體猜測不到位就得罪了對方。好在祝瀟麵對普通人並沒有那種讓對方揣摩自己心思的習慣,非常直白地給出了自己的指令:“架條軌道起來吧。”軌道?負責人不能理解但也不敢多想。於是他順著問:“這軌道要從哪裏修到哪裏呢?”“從這裏。”祝瀟跺跺腳,然後指向了一道不算太高的懸崖,“到那裏。”負責人目瞪口呆。祝瀟微笑,“一天時間足夠了吧。千萬別耽誤良機。”-------------------------------------把望遠鏡拋給了祝雲宵的蒲千陽在海霧中遠遠抬首示意了一下,“看出來了嗎?”將望遠鏡平舉在麵前的祝雲宵觀察了一番答:“這處山石相比於相鄰的凸起的岩石,平得有些不正常。”“那自然是人工修鑿過的痕跡了。”蒲千陽點頭,“而更巧的是,下邊的v型深穀更是剛剛好好地能停進一輛走私船。”這個“天然”結構屬實是太讓人印象深刻了。蒲千陽似笑非笑地瞄著旁邊身體略微僵硬的祝雲宵。祝雲宵當然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所以他決定不給對方借題發揮的機會,直接開始補充一些蒲千陽可能不是非常清楚的細節:“紫荊港是湯彥發家的地方,在他被逼到對麵之前這邊大部分業務都是由他負責的。”“在中央賭場的記錄裏,他接到的最後一項任務是押送禮雅堂計劃送到對麵的一批用於批量製造芥子麻將的模具。”“你要去找當年的相關人員嗎?”祝雲宵把望遠鏡的鏡頭蓋扣起來放回了自己提著的包裏,“單獨鑿出一條用於貨物下降的通道這件事他肯定沒法獨立完成的。先不說他會不會,他肯定是沒有那個時間。”蒲千陽立刻問:“能嗎?”“有難度。”祝雲宵實事求是地答,“但應該能。”“那算了,我又沒有那種把別人平靜的生活攪得一團糟的惡趣味。”蒲千陽俯身趴在噴著已經略微鼓泡白漆的欄杆上,“畢竟我隻需要給出一個恰到好處‘毫無破綻’的解釋就可以,至於這解釋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是真假半參的,並不是我能完全決定的。”祝雲宵聽他這麽說,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當年“楊千”的很多行為在他看來都屬於是過於大膽而且兵行險著的。他曾經多次“後悔嗎?”蒲千陽突然問。聽到他的這個問話,祝雲宵腦海中先後轉過了很多個瞬間,最後他還是反問:“後悔什麽?”蒲千陽抬眼看著站得筆挺的祝雲宵,輕笑一聲,“那就是不後悔。挺好的。”他突然站直,回身拉開了兩人身後的門。“走,過去仔細看看。”一邊沿著塔中的旋轉樓梯下樓,蒲千陽一邊打開手機,開始思考這手稿上到底什麽地方能跟剛剛二人的發現內容對上號。假如這個地方代表著香城的“深峽碼頭”,那對麵這個是不是就可以是港城的“深峽碼頭”呢?-------------------------------------“我說你怎麽開船的。”一個日月幫的小領頭在看到從被刮破的船邊緣掉入海中緩緩消失的木箱心中火起,當即把船長按倒在了駕駛台上。“不、會、開、船、就、不、要、開、嘛!”小領頭咬牙切齒地說,“這手要是不會開船的話,不如幹脆不要了吧?”然後任憑那船長如何道歉哀求,這小領頭置若罔聞,從短靴中拔出一把刀當即就要將船長的右手與小臂分離。然而之間一個船員用消防錘擊破駕駛室的窗戶從外邊闖了進來,用肩膀將小領頭撞了個趔趄。這一撞,小領頭的刀就失了準頭,原本衝著手腕落去的角度最後隻削掉了對方兩節手指頭。那船員將船長拉起護在身後,惡聲道:“本來天氣情況就不合格,你們還非要出海。本來這邊海港情況就複雜除了船長沒人能接這個私活,你們還不知足。”“小柯!別!”冷汗直冒船長忍著從右肢末端傳來的鑽心痛阻攔道。把刀從桌麵拔出來,小領頭用刀尖對準那個柯姓船員,嘻笑著問:“喜歡出風頭,是吧?”隨後他便將那把刀直直地朝著那人擲了出去。第311章 抽一簽吧,比上香有用停靠在深峽中的船隻隨著其下方海水的起伏而晃動,帶著船長室中的燈光也搖曳起來使得那刀所反射的白光一時繚亂地讓人睜不開眼。然而隨行的那些從湯彥“學校”走出來的人隻看一眼那出招手勢就知道,這次小領頭甩刀的方向是衝著讓那位船員非死即傷去的。那船員似乎也沒有想過自己的絕對正確的仗義執言會給自己招來血光之災。他想躲閃,可刀的來勢實在是太快,快到讓他來不及判斷自己到底應該往哪個方向躲開。“鐺——!”一聲清脆金屬碰撞聲在半空中響起。預想之中的劇烈疼痛並沒有到來,那船員緩緩睜開眼。“沒事兒剁別人手指頭甩飛刀這習慣又是從哪學的?電視午夜台裏那些三流垃圾電影?”一聲充滿威嚴而且還帶了幾分譏諷的話從剛剛被船員擊破的窗戶外側傳來。房間裏的幾人紛紛朝著說話人的方向看去。隻見祝瀟單手拖著一個手提箱,另一隻空空如也的手則是擺出了一個飛牌的手勢。“四箱翻了一箱撒了一箱不假,在雨下大之前動作撒了的那一箱還能撿回來一半。”祝瀟從窗戶外伸手過來把從房間內部鎖住的門大了開,然後走了進來。“那些沒了的部分就再讓禮雅堂補,這個天氣我難道還能讓人下海撈不成?”他從兩邊人之間走過,彎腰從地上撿起了船長的兩節手指,以及一張缺了個小角的金屬卡片。看到飛偏的小刀上的豁口,大概剛剛那一聲“鐺”的尖銳聲響就來自於金屬卡片和小刀的碰撞。小領頭不敢頂撞拿著湯彥信物的祝瀟,隻能在祝瀟轉身看不到自己的時候給對麵那個愣頭青小船員補了兩個凶惡的眼刀。祝瀟從口袋裏抽出一張紙手帕將已經略微發白的兩節手指包起來放到自己朝上的手心裏,淡淡地問:“船要多久修好?”船長從船員身後走出一步,把自己的兩節手指從祝瀟手上拿了過來,咬著牙說:“兩三天。”“給個準數。”“兩天。”祝瀟點頭,“好,那就從現在開始,四十八個小時我要見到這船恢複原樣。”隨後他轉過身掃視過剛剛對船長和船員泄憤的那幾個人,“除了那些負責交接的,其他的人都留在船上幫忙。”“一切聽船長指揮。”在離開前,祝瀟特意看著那小領頭,“叮囑”了一句。在另一邊的通道上,負責交接卸貨的成員正在人工搬運一箱貨物。沒辦法,剛剛叉車跟著另一箱貨物一同滑落到海水裏沉了底,隻能使用最原始的方式了。把貨運箱從架子上搬下來,一個人捶了兩下自己過負荷的腰,“模具這種東西有這麽沉的嗎?”“不懂。”與他一同搬運的另一人就顯得少言寡語了不少。那人望著踏著搭在船舷上的通道離開的祝瀟,點評道:“乍一看感覺不如我們湯總有牌麵有威嚴啊,沒想到也是個狠角色。”另一人再次試圖用簡短的回答結束對方開啟的對話,“別亂說。”那人很明顯沒有領悟到對方的“巧思”,繼續問:“那你覺得,他現在這是要去幹什麽?”終於,另一人忍不住了。他要以最直接的方式結束這一場危險的對話。“呀屎吧你!問問問,問冇命了開心伐?”-------------------------------------從那長也不長但獨自一個人通行會顯得空蕩獨孤的防空洞裏走出來,祝瀟打著傘拎著箱子走到了最近的一處加油站。在進廁所之前,他還是一個普通的躲雨行人。可幾分鍾後,從廁所裏出來的就是一個戴眼鏡的眼神清澈中又帶著幾分愚蠢的大學生。然後這位大學生憑借著“大哥大哥幫幫忙”的親和天賦以及“熟練的詢價技巧”搭上了一趟貨車順風車。依靠著會因為車身顛簸而產生震顫的玻璃,祝瀟看著道路兩邊的景色逐漸回歸到他記憶中模樣的熟悉的模樣。這趟路他在念書的時候跑過不知道多少次。當時他還以為以後自己會在港城安家,然後逢年過節或者是請個周五周一的假湊上三天假期就會帶著妻兒回家看看來著。隻不過事情的發展實在是出人意料。大概是因為無聊,貨車司機開始跟祝瀟搭話:“小夥子,你是從香城來的嗎?”“是啊。大哥你怎麽發現的?”祝瀟“驚訝”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