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吧,快二十年了。”麵對兩個才以自己的性命作為要挾的人,湯彥的表現有些過於鎮定和包容,似乎料到自己早有此一劫,甚至自顧自回憶了起來,“還記得那件事的人大概也不剩幾個了,不然二位也不會趕在祝雲宵之前來找我不是?”鄭二與周褚壬對視一眼。見到他們如此舉動,湯彥更是確定了自己的判斷。“十噸黃金。”他仰頭看向吊在天花板上的水晶燈,露出一副懷念的表情。這吊燈是他當初剛發家時特意從一個洋鬼子的什麽鬼設計店裏搬回來的,大晚上一通電能把整個客廳都找得璀璨,放在當時也是倍有麵子。可是以如今的眼光來看,它的風格已經有些過氣了。就像自己一樣。“祝瀟當年給我扣的這口黑鍋,我摘了二十年也沒摘掉。現在看來,甚至要被帶到棺材裏了。”然而鄭二輕輕嗤笑一聲,“十噸黃金?換算成香城幣也不到兩億。出幾項政策給本地的大型工廠整改,湊一湊也就出來了。也隻有你們這些人會在乎這種東西。”“哦?”這倒是引起了湯彥的好奇心。畢竟從他的視角來看,自己一個垂垂老去的人的人其實並沒有那麽多的價值。他們就算是想在祝雲宵所創造的混亂中分得一些好處,也並不應該選擇自己這樣一個很快就可能會被迭代優化的代言人。他思來想去,理論上隻有這自己從來沒見到過的十噸黃金還算有些價值。“當年跟著十噸黃金一塊來到香城的還有另一樣東西。”周褚壬終於舍得開口給出一些解釋,“而它的價值遠遠大於十噸黃金。”“換句話說,當年那十噸黃金都是為了給它當掩護。”“本來想著日後總有機會去找,或者等祝雲宵在成長一些也不錯,挑來挑去感覺什麽時機都不是很合適,結果就拖到了現在。”周褚壬的語氣中似乎懷著一些惋惜。“總比不做強。”鄭二就沒他那麽多感慨,“此番合作一了,我們自此兩清,接下來就各憑本事了。”*香城不過彈丸之地,如果蒲千陽將油門扭到最大,從最東邊騎到最西邊也不過幾個小時的車程。更何況這別墅區又不是在什麽荒郊野嶺的地方。山腰處成排的樓宇中,唯一亮著微光的那棟就是兩人此行的目標與終點。將車停穩並落下腳撐後,蒲千陽再次打開了自己車身中的存儲箱。摘了頭盔的祝雲宵站在一邊看著他的動作。如今,蒲千陽掏出什麽他都不會吃驚了。“拿著。”下一秒,蒲千陽將一個雙掌並攏大小的銀色箱子遞到了他的麵前。好吧,這個人還是能給他帶來新的驚喜……或者說是驚嚇。不等祝雲宵發出質問,蒲千陽便解釋了它的由來。“之前從阿姨那邊找機會掉包過來的。”蒲千陽理直氣壯地說,“古往今來,裝乖和示好總是好用的,很容易讓別人放鬆警惕。”“更何況我看著這麽人畜無害,對吧。”祝雲宵不評價他的做法和對於自己人畜無害的評論,隻是流暢地打開了這箱子雙邊的鎖扣並掀開了它的上蓋。這銀色的小箱子裏邊躺著一把袖珍的槍,一旁還有一個壓滿了的彈夾。看型號和之前抵在湯彥腦袋上的那把是一個型號。不過這並不是什麽巧合,隻是因為這些都是老爺子統一派發的,自然是一樣的。“七步之外,槍快。”蒲千陽非常中肯地說道,“七步之內,槍又準又快。”考慮到不想大晚上在這山野之間擾民,最後一段路程兩個人沒有騎車,而是選擇了步行上山。光這麽走也多少有點尷尬,蒲千陽便率先提了個話頭。他並沒有忘記之前祝雲宵所說的“有問題要問自己”之事。稍微理順了一下思路,蒲千陽挑著祝雲宵想知道的或者感興趣的事兒說了起來。說到這人想知道的……“其實我一開始我的計劃是讓厲若水,這個初始屬性相當不錯的角色,能在除夕大宴有個位置。”“然後我就找個機會去二樓見你一麵,然後試試看能不能帶你走。”“不過我要提前說明一下,他是自願的,我隻是起到了一點點的引導作用。”“之後……”祝雲宵沒有發表任何言論,隻是那樣靜靜地聽著。因為之前他為了完成湯彥的要求也走過相似的路,所以他深知身邊之人用輕鬆口氣說出來的計劃與行動的背後是怎樣的艱難。自己當時至少還捏著一塊代表著湯彥的牌子,身邊還有一個可以用的葉君生。而蒲千陽當真是除了自己什麽都沒有。祝雲宵耳邊是蒲千陽那邊碎片式的流水賬,心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我又何德何能值得你做到這一步?等到路途快要接近尾聲的時候,蒲千陽的故事也來到了最後。“可誰知道這小家夥還挺有自己的想法的,事情到最後一步徹底脫了軌。我也隻能將計就計,隨機應變。”此時的祝雲宵脫口而出,“他隻是喜歡你,所以想要證明自己。”啊,奇怪。這句話到底說的是他那同母異父的弟弟,還是在說自己。“看出來了。”蒲千陽淺歎了一口氣,“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應該親口對他說對不起。”很抱歉,沒有辦法回應你的感情。很抱歉,最開始接近你的目的是利用你去接近其他的人。很抱歉,這世界上並沒有楊千。有關於過去的聊天到此戛然而止。因為此時兩人已經來到了那亮著微光的別墅的大門口。“我們到了,怎麽進去?”蒲千陽看著這外表略顯樸實無華的別墅提問。然而,相比於之前的四次行動走的可以被形容為劍走偏鋒的路線,這次祝雲宵則是直接按上了門鈴。第271章 湯伯父叮咚——叮咚——在聽到響起的門鈴聲時,周儲壬和鄭二同時抬起了頭。來了。之前在來的路上他們兩個人坐在車裏心平氣和地算了一筆賬。近半年來,香城的地上地下積怨一直都在增加,若不是這明麵上壓著一個大選的名頭,怕是早就相互之間打起來了。這大選聽起來跟普通老百姓沒有什麽關係,畢竟香城這邊並沒有搞那種人人一票的選舉製度,而是選擇了一種以一種極其複雜標準判定準入製度的統籌規劃政策。換成人話來講,就是想要投票,先考試,考不過不許投。很多人在看到那長達一百多頁的指南的時候就已經頭暈眼花了起來,自然也就放棄了屬於他們的權利。這種方式讓人詬病了許久。有人痛斥這種通過設置門檻的方式天然得就剝奪了一部分人的投票權的方式是完全背離投票初衷的。不過當初力排眾議將這套製度寫進法案的那位大人物對於這個觀點是這麽評論的:一個地區的走向,自然不能局限於眼前的蠅頭小利。那麽作為地區的主人公,甚至不願意花一點時間去通過一門最基礎的考試,那麽我們憑什麽認為他提出的政策和傾向的人選是他用心思考後抉擇出來的呢?說轉回來,正因為這套機製的存在,所以導致其實有很大一部分的選票都是被凍結的。之前鄭執毅方通過單獨補助一些企業的方式,讓那些企業家通過胡蘿卜加大棒的形式讓不少員工通過了那道門檻。因此也算是手上握著大概3%的選票範疇。然而對於一些企業家來說,政策的扶持和傾斜式一方麵,日常的運營則是另一方麵。這另一方麵則是跟香城地下的那些動作緊密關聯。而現任特首一直都對於香城地下的存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像一隻貓放任老鼠去撿那些糧倉裏遺漏的麥穗隻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把它當成儲備糧一樣吃掉。不過對於碩鼠來說,這麥穗能多吃一天都賺到。然而經祝雲宵這一番折騰,有不少能切實影響到這些搖擺黨的因素直接被清掉了。那麽對於他們來說,現任特首連任所能給予的好處就不太夠看了。歸根結底,最後這些搖擺黨還是會選擇“誰贏幫誰”。經過這一番計算與估量,周褚壬將這一點看得分明。他心中苦笑一聲。真是諷刺啊。自己辛辛苦苦那麽多年,好像真正想要的什麽都沒得到。他甚至都已經不記得自己開始走上的這條路了。是為了讓自己所愛之人的生活過得更好一些?好像不是。是為了保住在不進則退的官場中保住那個位置?好像也不是。還是為了讓別人瞧得起自己?算了,記不得就不想了。這人啊,還是要為了自己而活,不然在那背靠之樹轟然倒塌的時候,才不至於迷失了方向。在產生了這個想法的第一時間,他驀然回想起了那個姓許的女人和那個因為愛自己寧願整容的女人對自己說過的話。“阿壬,你可想好,靠山山倒靠人人走,連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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