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我們再試一次。”白導演和錢悅坐回了監視器後邊,指揮場記拿著板子再次登場。“第二十三場,第七幕,第二次。”在前邊已經被確定好的篇幅的表演中,祝雲宵連細微的動作也幾乎保持了完全一致,一路順風順水來到剛剛被叫停的地方。“你可真是博愛。”羨慕,嫉妒,和一點怨氣,比例把握地很是微妙,剛剛好。作為一個會裝傻的直男,不良人自然以為自己受到了嘲諷,站直身子義正詞嚴道:“錢雖少,但好歹也是我的一點心意啊,雖比不得逢亂世而出的藥家。開倉放糧,懸壺濟世,能者多勞。”“那你為什麽不愛你自己呢?”哀婉,怒其不爭,也哀自己之無力。不良人又靠了回去,“還是那句話,爛命一條……”對話部分到此結束,在兩人表演的作用下,漫畫中的兩個角色仿佛當真在某一個平行世界裏存在過。拍攝現場所有知道後續劇情發展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誰都不願意幹擾了兩人的狀態。畢竟接下來,就是重中之重。第63章 回家畫稿錢悅在寫劇本的時候其實糾結了很久,這裏應該怎麽處理。一來,原著中沒有作者確實沒有明確地寫明兩人的關係,自己要是過於解讀就是狗尾續貂。二來,出於對於創作的追求,在這樣一個重要的轉折點,自己不應該草率地用周圍的環境或者其他微妙討巧的隱喻一筆帶過。所以他在這個細節上寫了又改,消耗了不少冰美式。為什麽是一拳而不是一巴掌?為什麽是親吻而不是擁抱?不良人會推開他嗎?知道自己的單戀這麽久的人隻能活三個月的時候,他會哭嗎?他會不會後悔十年的錯過呢?不良人呢,麵對友人這樣一個孤注一擲的吻,他也會後悔自己當年那過於成熟穩重的殘忍麽?這些錢悅都不知道,他沒有辦法去替藥家家主去做選擇。很多前輩都說過,當你的人物寫到一定程度之後,你就掌握不了他們了。曾經他對於這種言論不敢苟同。因為主角的行為永遠還是受限於作者本人的認知,就像一個囿於灶台的作者怎麽寫得出雲遊四方的灑脫?可現在,他知道藥家家主會怎麽做了。藥家家主一拳砸了過去,沒有直直地砸在不良人的臉上,反而是從他的耳側擦了過去。是啊,這可是他從少年時期就愛著的人啊,即使是再氣惱,又怎麽會舍得呢?不良人,先是看了從自己身邊擦過的拳頭,又看了看與自己隻有不足兩拳距離的藥家家主,對於自己被攻擊這件事感到難以置信。在長安摸爬滾打這麽多年,不良人對於人的情緒變化極為敏感。可家主這下子還是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不過自己因為女主的事情剛欠了人家一個大人情,此時也沒法翻臉,隻得往旁邊微微側身試圖逃避問題。他又何嚐不知道藥家家主對自己的感情。這裏是長安,萬邦來朝,在其他的國家裏好男色並不是一件太過不同尋常的事情。但是別的誰都可以,就他不行。他理應享受藥家的榮光,成為一代杏林翹楚,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姑娘,再生個一兒一女,安平喜樂地過完這一生。然後自己爭取活得比他長一點,每到清明的時候,拖著自己的老身子骨等人都走了去給他倒杯酒上柱香,就當是賠禮道歉了。哦,不過現在自己也沒有道歉的機會了。對於一個隻能活三個月的人很多對於一般人來說是最普通的願望都是奢求。被這一拳卷起的千萬思緒靠自己短時間是理不清了,不過另一個人根本就沒想讓他理。團成團的線球要麽就拆了重紡,要麽就用刀剪出個新頭來。正要往亭外後撤半步的不良人被強製著停下了腳步。隨後一雙唇重重地碾上了另一雙唇。難舍難分。白導演從監視器後站起來,大聲喝彩道:“精彩!”周圍圍觀的人群也報以熱烈的掌聲。錢悅一邊鼓掌一邊打趣說:“二位真的不考慮報考電影學院嗎?”聽到白導演的話,蒲千陽立刻從不良人的角色中跳了出來,一個下蹲就從被桎梏的角落裏脫身。順著錢悅的話,他雙手一攤,“娛樂圈這種地方,小火靠勤,大火靠命。還是老實學習來得實在。”白導演就著一旁的電腦反複觀看剛剛拍攝到的片段,時不時還跟剪輯的同學商量在後續的剪輯中做一些特殊的調整。一邊說,她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簡單的幾筆就勾勒出了她想要的效果,“在這個時間取這裏的特寫,意蘊到位又能過審。”“那白學姐你往微博上傳的時候,記得@青兔子來看。”剪輯同學調侃道。一直落落大方的白導演聽到這話臉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反手輕輕地垂了剪輯一下。“就算@看人家也不會來看的,每天那麽多消息提示,換你你看啊?”同樣站在監視器後圍觀了正常拍攝的司晚晴突然開口:“她會看的。”周圍的人紛紛看了過來。他們基本上都是原著的粉絲,就算不是粉絲也讀過這一篇大熱的作品。所以他們知道,青兔子從來沒有公開過自己的任何信息。刺探別人的隱私是人類天然的欲望,更何況現在眼前擺了個現成的機會。白導演猶豫再三,然後提出了一個問題:“請問你是在現實中認識青兔子嗎?”司晚晴愣了一下,不確定地回答:“算……是吧。”自己確實是認識自己的。白導演非常自然地笑了笑,“那就麻煩你轉告一下,我們都非常期待她的更新。這樣一個讓人充滿希望的作者應該受到讀者的愛護。”充滿希望,司晚晴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這個形容詞。“你為什麽隔著屏幕就這麽確定她會是一個充滿希望的人呢?”這句問話先於她的思考問了出來。白導演沒有發現什麽異常,或許是發現了但假裝若無其事。“我確實不認識她也沒有見過她,但我可以感受到她作品中的精神力量。”“雖然感覺年紀不大,對於一些自己提出的問題也沒給出過什麽讓人信服的解決手段。”“但是她筆下的每個人物都很鮮活,行為方式都事出有因,使得故事是很完整。”“這對於很多創作者來說是非常難得的,有些人是經過訓練才能做到,而青兔子則是那種天賦型選手。”白導演拿出手機,打開微博,點開青兔子的賬號頁麵,下拉刷新,一氣嗬成。看到沒有新的動態後,她有一點小失望,但隨後又很快地調整好了情緒。“我真是太期待這周的更新了。”在看到白導演微博界麵後,司晚晴驚訝道:“你居然就是不可觀測檸檬?那個每一條更新都會寫分析的那個嗎?”聽到這話,白導演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唇,“是這樣的,我看到喜歡的作品就喜歡留很多評論。”然後她小心翼翼地問:“會不會有點煩,感覺我話好多。”“不會的。”司晚晴連忙否認。每天她的微博裏都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來自別人點讚轉發和評論的消息,大多數時候她隻能挑幾條看然後一鍵清空。但對於不可觀測檸檬這位讀者,自己甚至會在每次更新之後特意摸去她的主頁偷偷看她的評論,然後偷偷用小號點個讚。至於為什麽是小號,因為不可觀測檸檬的評論裏經常會有一些關於劇情的猜測,大號點讚就等於劇透,這樣不好。“你回頭微博私信我一下,等成片出來了我們發給你們,順便在正文中特別鳴謝一下你的兩個侄子。”司晚晴愣了一下,自己和侄子相識滿打滿算也就兩個小時,還真不知道他有沒有賬號,“那我得問一下他們。”白導演點點頭表示理解,“這次真的幫大忙了。”“小姨,你那邊結束了嗎?”蒲千陽和祝雲宵那邊把衣服脫了還給了劇組,一邊用卸妝棉擦臉一邊打了個招呼。見他們在叫司晚晴,白導演就順著他們的話主動給了司晚晴一個台階下,“非常歡迎幾位來我們的大學動漫社玩,那我們回頭聯係!”“一定。”司晚晴點點頭。三人離開羅湖公園的時候,山頭上的劇組已經在熱火朝天地拍攝其他的內容了。“還有什麽其他想去的地方嗎?吃不吃炸雞?”“回家了,我稿子還沒畫完呢。”司晚晴搖搖頭,然後指著路邊的商店問,“餓的話,炸雞我請,但隻吃炸雞不行。我回去給你們煮麵吃?”“嗯,好。這次別買火雞麵就行。”-------------------------------------祝雲宵簡明扼要地介紹了最新的針對性手術方案,可衛教授的沉默讓他的心都涼了一截。手術複雜是一方麵,昂貴的價格是另一方麵。如果病人沒有救回來,這個錢就要科室承擔,如果病人救回來了但是不願意支付,這個錢還是科室承擔。麵對自己最欣賞的學生所提出的解決方案,衛教授進行了最後一次嚐試。他問:“那麽患者家屬聯係到了嗎?”護士搖搖頭,說:“沒有直接聯係到,但是有個好消息是,這患者家屬還是個名人呢!”“電話打不通是因為她剛從國外的漫展簽售回來,人在飛機上。”第64章 錢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