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其實也可以不放辣的,但冒菜不放辣總感覺就會失去靈魂。”“我都行。”……那你還問。路過便利店,穿過紅綠燈,摸摸趴在路邊的貓的腦袋,蒲千陽和祝雲宵就像兩個再普通不過的高中生那樣走著。途中偶爾還會碰到也沒有立刻回家的同學,他們有的會跟蒲千陽打招呼,還有人會上來分一包自己的零食給他。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祝雲宵看著應酬不斷地蒲千陽,主動說道:“你人緣很好。”“學習好,長的帥,樂於助人,調解矛盾還不拉偏架。”蒲千陽終於從人堆中找了個借口離開,“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五好學生的標準就是照著我寫的。”祝雲宵不置可否,畢竟麵前的五好學生不久之前才用鋼管敲碎了發狂犬病的看門狗的頭。蒲千陽拆開一包別人遞過來的辣條,從中擠出一根,然後把它和整個包裝伸到祝雲宵麵前,“吃嗎?”看著麵前浸滿紅油的長條形狀的食物,祝雲宵遲疑了,“這是什麽?”“辣味澱粉零食。”蒲千陽已經習慣於回答他的一些很奇特的問題了。自己對於祝雲宵的身份多有猜測,也旁敲側擊地試圖打探過,但無論是通過什麽樣的策略,結果都會終止在一個範圍之外。所以現在在蒲千陽眼裏,祝雲宵同學是一位家教嚴格,被訓練過不少傳統技能,從沒吃過垃圾食品,一心想和自己家裏唱反調但又本能地遵守一套樸素善惡價值觀的普通男生。在他解釋之後,祝雲宵微微低下頭叼走了冒出一截的那根辣條。挺乖的。這樣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了蒲千陽的腦海裏。自己一個在社會摸爬滾打的大人出淤泥而全染,卻陰差陽錯為了保護這樣一張白紙而小心翼翼。但是,就像走在下雪之後的晴天時,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踩過那些尚且潔白的綿軟的雪行走,讓它第一次留下自己的印記。我往這張白紙上甩幾個油點子,蹭兩道可樂痕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把吃空了的零食包裝塞到垃圾桶裏,蒲千陽遠遠就看到了那豎在店門口的紅色招牌,“啊,馬上到了。”臨街的冒菜店麵不大,在門口準備了不少折疊桌椅供食客在用餐高峰期坐在外邊。進門後能看到,擺放在室內的家具也有些舊,但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有任何油汙。另一邊的冰櫃裏的材料也擺放得非常整齊。看得出,店主人確實是在用心經營這家店鋪的。兩人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蒲千陽先是教了一下祝雲宵放在冰櫃旁邊的夾子和瀝籃的作用,隨後便駕輕就熟地挑選起自己愛吃的原材料。等祝雲宵開始挑選後,他還湊過頭去看了看對方選了些什麽。蟹肉條,龍蝦丸,老豆腐,綠葉菜。看著就很健康,但完全沒有靈魂。至少也得來兩個鵪鶉蛋吧。蒲千陽這麽想著,手卻比腦子快。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祝雲宵正一臉無奈地看著他,並且手中的盆子裏多了七八個鵪鶉蛋。“蛋白質,有營養,多吃點。”始作俑者一臉正直,信誓旦旦地解釋道。可能是這個解釋太過蒼白,連說這話的本人都不太信。於是蒲千陽施展大開溜之術,三步並作兩步,端著自己的盆就來到了收銀台。原本坐在收銀台後方做手藝活計的老板娘見顧客挑好了食物,便放下手裏的東西起身結賬。可在她抬頭接過蒲千陽手裏的東西的時候卻愣了一下,眼神緊盯著他的臉的同時下意識地小聲驚呼一句“哎呀?”蒲千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出於對於全年齡段女性的尊重,他主動遞了個台階,“老板娘,我知道我還蠻帥的,但這麽驚訝的您還是第一位。”老板娘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用手在嘴前擺了兩下,仿佛這樣可以把之前的話撤回一樣。順著蒲千陽給的台階,她一邊稱重計算著金額,一邊接道:“沒有沒有,是我看錯了。您跟我們一位熟客長得很像。”“您說的可能是我媽媽吧。”蒲千陽也非常自然地交談了起來,“她很喜歡吃您家的冒菜,經常誇您家的湯料味道比其他冒菜店不知要好到哪裏去了呢。”兩人說話間,祝雲宵也拿著選好的食物過來了。蒲千陽把他手裏的盆子接過來,向老板娘示意一同結賬。順帶著掃了一眼,比之前的內容物多了幾個紫薯球。看起來他愛吃甜的,蒲千陽心想。老板娘點點頭,又回道:“應該不是,那姑娘看著挺年輕的,應該當不了你媽媽。但在年齡上也不像是你姐姐。”蒲千陽突然燃起了幾分希望。莫不是,自己真的還有一個活著的親戚?第35章 英雄救美即使是最渺小的希望,他也想去爭取。於是蒲千陽強裝鎮定,打趣道:“要是有機會,我還真想見見這位能讓您認錯的姑娘,能跟我有幾分相像。”老板娘見他完全不介意,也樂意跟人聊聊天,便笑著說:“她倒是經常會在下午來,如果你要是運氣好,也許待會兒就碰到她了。”“那我就先期待一下吧。”蒲千陽笑著拿出錢包付了賬,拿著贈送的兩瓶汽水與祝雲宵一同返回了兩人存放書包的桌子。兩人坐下後,祝雲宵突然問:“你很在意?”“在意什麽?”蒲千陽用放在旁邊筷籠裏的開瓶器打開了玻璃瓶上的金屬蓋子,並把其中一瓶推到了祝雲宵麵前。“那個跟你長得很像的女人。”祝雲宵補充了問題的細節。蒲千陽拿起瓶子猛灌了一口,“換作是你,你難道不好奇嗎?一個跟你相似到能讓陌生人認錯的異性?”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汽水因為下午的溫差,很快就在表麵凝結了細密的水珠。它們順著蒲千陽的指尖滑落,悄無聲息的落在桌麵的玻璃板上,映出一個亮點。祝雲宵感覺蒲千陽沒有說實話,至少不完全是實話,但他也沒有立場去追究這件事。蒲千陽經過了這麽多個輪回,早就摸透了他的性格。他何嚐猜不到祝雲宵的心思,不過他很欣賞祝雲宵這種不雙標的精神。你問我我不說,那我就沒有立場問你,這很公平。為了讚美這種精神,蒲千陽自顧自用瓶口跟祝雲宵的瓶子來了個幹杯。玻璃的碰撞發出清透的脆響,是非常夏天的聲音。下一秒,店門處也傳來一聲響動,又一個人來到了這家小小的冒菜館。蒲千陽不經意地回過頭,發現來人不是老板娘口中那個和自己長得很像的女人,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男人。他身穿著一身連體的工裝,褲腿上邊還帶著一些白色灰塵的痕跡,手裏拎著一個磨損嚴重的包,看起來沉甸甸的。那男人在走進店後,坐在了離兩人三張桌子之外的角落裏,也沒有選菜,隻是沉默地坐著。蒲千陽注意到,原本笑盈盈的老板娘在看到男人的瞬間臉色就變得奇怪了起來。半晌,男人遲遲沒有動作,老板娘隻得主動起身去招呼。“您好,請問您需要什麽嗎?”“哦,沒什麽事,外邊有點熱,我就進來坐坐”男人解開幾個前襟的扣子,裏邊的白色內襯的領口已經變得鬆垮,顏色也泛黃。聽到男人的話,老板娘把一點勉強擠出來的好意也收了起來,板著臉說:“既然你沒有什麽事,那請你離開。”“我說你也不用這麽緊張吧。”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因為長年抽煙而被熏黃的牙齒,“這裏好歹還有我的一半呢。”聽到他的發言,老板娘大怒,“離婚協議上已經寫明白了,這完全是我的店!你已經拿走了房子和孩子還不夠嗎?”“我說你別給臉不要臉。”男人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那離婚協議我還沒簽字呢,現在在法律上我們還是夫妻。”“法律?你還意思跟我講法律?法律教你去外邊找野女人的嗎?法律教你把我爹的救命錢拿去給她花的嗎?”老板娘已經失去了耐心,一隻手指著門外吼道,“滾出去。”男人不怒反笑,慢悠悠地坐了下來,“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那我豈不是很沒麵子?有本事你打我啊?”蒲千陽和祝雲宵圍觀著這場鬧劇。互看一眼之後,蒲千陽示意祝雲宵出去打110,自己留下來繼續觀察。那男人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看到了祝雲宵動作的同時也看穿了他的意圖,“這位客人沒吃飯就走,顯得我們店太沒有待客之道了。”說話間,他還從包裏掏出了一把圓鋸,鐺得一聲放在了台麵上。那圓鋸使用的是單獨的電池,而且原本的護罩也丟到不知道哪裏去了。在這種情況下,隻要它啟動,無疑肯定有人要受傷,而離它最近的人就是老板娘。她距離圓鋸也不過十幾公分的距離。這樣一威脅,祝雲宵也沒辦法繼續向外走了,隻得回到了座位上。一時間,店內除了後廚鍋中水沸騰的聲音,就隻剩下了空調吹出氣流的細微嗡嗡聲。剛剛蒲千陽還在疑惑,明明老板娘的聲音大到隔壁店家也能聽到,怎麽就沒有一個人過來看一眼。現在他明白了,這所謂的丈夫應該也不是第一次來鬧事了。鄰居就算幫忙報警,隻要沒正式離婚,最後警方的做法也無非認定是夫妻矛盾需要自行調解。幾次下來,鄰居也不想報警了,警察也煩了。老板娘也就真的孤立無緣了,這樣就方便他用些不那麽光彩的手段。在性命的威脅下,老板娘壓著因害怕而帶來的哭腔,問麵前的男人:“你到底想要什麽?”男人得意地看了一眼老板娘,“早這樣不就對了嗎。你多配合一點,我也就早點簽字嘛。”隨後他豎起三根手指。“第一,你的彩禮錢要全退回來。八萬八,一分不能少。”“第二,房子當年是我家出的首付,要麽你按現在房價的百分之三十折算給我,要麽我就和小寶一塊接著住。”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頓了頓,觀察了一番老板娘的表情,然後說出了最後一個條件。“第三,這家店的收益我要拿走百分之四十。如果不是我起早貪黑給別人裝修看別人臉色,你哪來的錢開店?”三個條件一個比一個無恥,把老板娘都氣笑了,逐一反駁道:“我告訴你,那八萬八的彩禮我可是全帶回來了,不然你覺得房子裏的洗衣機電視機都是大風刮來的嗎?就算首付是你出的,貸款我也一塊還了啊,孩子還是我生的呢。而且你有沒有一點是你出軌了的自覺啊?這家店全都是我自己折騰的,從選址到進貨到運營,你半點忙都沒幫,現在想要分錢走,做夢!”隻聽著老板娘歇斯底裏的發言,蒲千陽眉頭一皺。在新婚姻法沒有頒布的現在,就算法官有所偏袒,她的訴求也很難被滿足。此時,一直沒人進來的店門突然被推開了,一個戴著棒球帽的長發女人走了進來,自行從冰櫃裏拿了一瓶雪碧,用牙齒撬開了蓋子。“哇,老板娘你就別跟他辯經了,你跟王八胡攪蠻纏不就進了畜生擅長的領域了嗎。”女人轉過頭,眉眼中赫然與蒲千陽有八九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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