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芝看著時容與的眼神頓時憐愛了起來:“要說再更重要一些,那可就是豁出去命了,可以為了家人或是愛人,連命都不要,對方若是遇到了什麽危險,那是會拚命的,即便自己的命丟了,也要護那人周全。”時容與垂了垂眸,這便是最重要的人嗎?瓊芝看著時容與神色不對,湊了過去:“神佛是心裏有什麽重要的人嗎?”時容與輕輕搖頭:“我不知道。”瓊芝更加詫異了:“不知道?那神佛這幾日魂不守舍的,是心裏想著誰嗎?”時容與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沒有魂不守舍。”瓊芝見他不言,隻好道:“好吧好吧,不過,神佛若是當真有思念著的人,那就去看看他,既然放不下,不放隨心而動一回啊。”時容與坐在那裏,宛如一尊雕像,連瓊芝何時離開的都不知道。他其實從未想過要梁鬱死,也未曾想過梁鬱會死。或許是覺得,人活著,即便天各一方,但各自安好,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可一旦那個人死了,似乎心裏的那份恬淡也變了。時容與到現在也沒什麽實感,梁鬱就這樣死了,從此,天上地下,四海八荒,再也沒有了那個人的痕跡。想到這裏,時容與竟覺得心跳聲亂了。他起身朝著九重天的天門掠去。天門處的守衛見他來,先是行了禮,隨即發現神佛並沒有停下的意思,連忙將人攔下:“神佛,九重天上的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去往人界。”時容與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我非要去呢?”守衛有些為難道:“還請仙尊先去問道台,天道有則,九重天之人不得去往人界,若神佛執意,天道自會降下懲戒。”時容與輕笑了一下,笑意不達眼底:“既然要受罰,那不妨等我回來再罰吧,屆時也好判我該罰多重。”守衛來不及阻攔,時容與話音未落,虛影已然撕開九重天的結界,如同墜落的雁,一躍而下。其實時容與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便隨處走走,聽了很多東西。“自從那魔頭消失啊,魔界又回到了無主的狀態,魔界的魔氣又沒人掌控了,隻剩下二魔,可是二魔如今也無力和整個修仙界對方了啊,這魔族隻能躲在他們的魔界咯!”“修仙界倒是百廢待興,妄虛宗又重建了,不過掌門聽說換成了那個……方石儀!”“方石儀不是藥修嗎?也能坐穩那宗主之位?”“哎,你還真別說,人家這宗主當的,不比晏誨在時差勁。”“華雪聖君的徒弟,果真沒一個能小瞧的。”“誰說不是呢,那懷瑾仙尊,都飛升啦!”“我聽說,好像懷瑾仙尊飛升的那天,魔頭也正好消失了,莫非是被懷瑾仙尊滅了?”“有可能,畢竟懷瑾仙尊被那魔頭囚禁折磨,懷瑾仙尊飛升,自然是要殺他的。”時容與走著走著,步子微微頓下。迎麵走來了一對夫妻,那姑娘似乎在跟丈夫鬧別扭,而旁邊的丈夫耐心的哄著:“啊呀娘子,方才是我錯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妻子輕哼一聲:“滾開,我是瞎了眼了,才跟了你!”那男子被推開,仍舊貼了上去,同妻子蹭了蹭,撒嬌道:“沒有,才沒有眼瞎呢,你可不能不要我啊,娘子,我這輩子可就隻有你了,你不許丟下我。”妻子似乎想到這男子的遭遇,軟和了臉色,她其實本也沒生氣,不過是一件小事:“那你回家跪搓衣板去吧!”男子竟是喜笑顏開:“得嘞!任憑娘子大人懲罰。”妻子看著嬉皮笑臉的男人,嗔道:“跪一晚上!”兩人漸行漸遠,時容與呆愣的望著二人的背影,亦不知在想些什麽。他就這般漫無目的地走著,竟是不知不覺走到了妄虛宗的山腳下,待他回過神來,隻見一人身著妄虛宗長老服製,正領著一群弟子準備下山曆練。其中一個看著年紀不大的弟子亦步亦趨地跟在那長老身側:“師尊,我聽說滄海那兩條蛟龍仍舊占據著,如今沒了菩提老祖的封印,隻怕更加猖狂了,咱們一定要去那嗎?”那長老瞥了他一眼:“怎麽?你怕了?我跟你說,作為修士,斬妖除魔那是你的責任,你都怕,那滄海周圍的百姓怎麽辦啊?”那弟子癟了癟嘴,他也不過嘴上抱怨一下:“是。”長老又看了他一眼,補充道:“你啊,就是平時怠惰,不好好練功,現在才剛結丹,才會怕,等到時候回來,你就去閉關,給為師好好修煉!”那弟子聞言,立刻苦了一張臉:“是,師尊。”時容與看著他們下山,看了好一會兒,才再度抬步,上了絳雪峰。他本以為,絳雪峰如今應該有其他長老住進來了,沒成想一踏入院中,寒意將他侵襲,漫天飛雪一如當年,院中冷冷清清,似乎並沒有人。時容與走進去,卻發現,院中的雪蓮池扔在,他的矮桌也扔在,上麵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確實久無人用。推門而入,他的房間似乎也不曾動過,雖然曾經重建,裏麵的設施卻盡數還原了。莫非是方石儀特意將這絳雪峰留了起來?時容與不知道,也懶得猜,他走到院子裏,任由飛雪落在他的發上,身上。他抬手揮掉了矮桌上的積雪,用靈力變出了茶,而後坐著,似乎在等什麽人。他一杯茶喝完,門口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我就知道,你會回來。”時容與沒回頭,不用看他也知道,是方石儀:“你怎麽就確定,我會回來?”方石儀笑了笑,在時容與對麵坐下:“不確定,但我覺得,你一定會來。”時容與不是個喜歡彎彎繞繞的性子,給方石儀倒了杯茶,直接道:“傀儡術,你需要多久?”方石儀一愣:“做個誰?”時容與垂了垂眸:“梁鬱。”方石儀又是一愣:“梁鬱?怎麽回事!他死了?誰殺的?居然還有人能殺得了他?”他問完,看向了時容與:“不會是……你殺的吧?”時容與輕輕挑了下眉:“怎麽?我不能殺他嗎?”方石儀有些不解:“能是能,隻是你之前不是說,利用梁鬱雙修,恢複修為便同他兩清嗎?我以為你不想殺他。”時容與確實沒想殺梁鬱,但梁鬱的死,他沒必要和方石儀解釋太多,隻道:“魔種沒了,正好,他可以自己重新選擇,當初他沒得選,而我,便也直接為他好,替他封了修道一途,讓他隻能入那魔道,如今能夠重新也好,他可以自己選。”方石儀看著他,問:“梁鬱……沒有魂飛魄散?”時容與居然還留了情。時容與聞言,眸光微頓:“嗯……”方石儀見時容與似乎心情不大好,於是道:“一個月,我給你重新做個傀儡,你說這外形,是要……十八歲的梁鬱呢,還是魔尊時期的梁鬱呢?”時容與思索了一番,道:“十八歲吧,既然重新選,那不如就當做一場回溯吧。”方石儀頷首:“行,那這一個月,你都住這嗎?”時容與點頭,隻要天道不來審判他,他就在這裏等。方石儀離開後,絳雪峰的雪似乎更大了,蓮池邊上的人幾乎要被落雪覆蓋,滿頭的墨發被遮成了白發,他靠坐在池子邊上,正要睡過去,想起某人說的話,又從靈芥中取了件外披給自己蓋上。夢裏似乎是一片黑暗,仿佛身處在深淵之中,一直走卻也走不到盡頭。時容與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眼前緩緩出現一道光亮,那一抹鮮豔的紅站在離他幾步之遙處,格外鮮豔。時容與停下了步子,對麵的那人也同時轉過了身,他看見時容與,眼底露出驚喜:“師尊!”幾乎是立刻,梁鬱便朝著時容與奔了過來。時容與眼底也露出了一絲詫異。是夢嗎?下一秒,他就被那人擁進了懷裏。很緊,他能感受到那顆心髒熾熱有力的跳動。當時梁鬱在九重天上捏碎魔種,本該神形俱滅神飛魄散,但時容與及時抓住了一縷殘魂,存進了他的識海,隻是每次他進入識海都空無一人,時容與幾乎以為,那縷殘魂不過是他的幻覺,他根本未曾留下梁鬱。原來……隻是那人沒有醒來。“師尊……”“阿鬱。”兩人同時開了口,梁鬱猛的抬眸,難以置信地看向時容與:“師尊!”時容與已經很久沒喊過他“阿鬱”了,在魔宮的時候,梁鬱一直想讓時容與喊他,可時容與不肯,他便覺得,時容與一直不肯原諒他。那如今,是不是已經,原諒他了呢?可梁鬱不敢問。時容與等了等,見梁鬱沒繼續說,便先道:“阿鬱,你想不想,重新來過?”梁鬱一怔:“師尊這是……什麽意思?”時容與道:“魔種已除,魔尊身死,我留下你的神識,讓方石儀重新捏了傀儡術,你可以重新來過,自己選擇自己的道。”梁鬱看著時容與,好一會兒,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這個人永遠都知道,他心底最渴望的,最遺憾的,最大的心結是什麽。時容與,從來都知道。時容與倒是沒想到梁鬱突然吻他,畢竟這人上了九重天便小心翼翼的,連靠近都不敢靠近他。這一吻不帶任何情欲,和梁鬱之前吻他都不一樣,時容與發現,拋開利用,單純的接吻,並不令他反感,他甚至沒有去推開梁鬱。他不喜歡別人過度靠近,唯獨梁鬱,這個從小他養大的狼崽子,可以肆無忌憚的跟他撒嬌,和他同床共枕,將他摟進懷裏。他於梁鬱,梁鬱於他,都是特殊的。唇分,時容與微喘著,聽見梁鬱問他:“師尊,我還能和你待在一起嗎?”他問的是傀儡術成之後。時容與抬眸看著他,輕笑道:“怎麽?你還要拜我為師?”梁鬱眉眼間染上了笑意,他望著時容與,道:“不拜師,當個童/養/夫,你看行嗎?”時容與瞥了他一眼,唇邊笑意微涼:“梁鬱,你再胡說八道……”“我錯了,師尊。”梁鬱直接低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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