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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8


    富貴在宿舍裏鑽了一下午,那份材料絞盡腦汁也寫不出來。他歎口氣,賭氣似的把那寫了沒幾行的紙揉了揉扔進廢紙簍,然後坐在那裏發呆。


    從中隊長那裏出來,他心裏就憋著一股火,每每想到中隊長和教導員嚴肅的麵孔,他就感覺自己萬分的委屈。他從他們嚴厲的措辭中,能感覺這次他們麵臨的可能是一個處分,但他想不通,如果軍人在百姓的人身安全受到侵害時,不能挺身而出,那還算什麽軍人。


    他默默地點上一根煙,嫋嫋的青煙飄起,他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光頭欺負那名女服務員時猥瑣的眼神,還有旁觀人冷漠的麵孔,他不敢想如果當時自己不去製止,那個服務員會遭受多大的蹂躪。那個光頭的喊聲還響在耳邊:“打的就是解放軍,打死了我負責!”


    想到這裏,富貴滿腔的怒火再次騰起,他的鐵拳緊緊地握著,渾然不知那杆鋼筆已經被他握斷了,碎片刺進他的肉裏,富貴漠然地看著殷紅的鮮血滴在空白的紙上,宛如冬天盛開的梅花,那麽鮮豔。


    富貴沒去包紮,任由鮮血悄悄地滴落,這樣他心裏的疼楚能發泄一番。


    然而,最讓他難以心安的,是自己的戰友們為這事受了牽連。富貴心裏感到一陣酸楚,他不是不敢負責任的人,隻是實在想不出辦法怎麽去幫戰友們開脫。


    他又點起一顆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到桌上的白紙,忽然有了主意,他應該找文書幫自己把事情的經過寫清楚。


    主意已定,他匆匆洗了洗手上的血漬,剛出門就看到小於在院裏的樹蔭下低著頭徘徊。富貴慢慢地走過去,可到了他身邊居然不知道說些什麽,他隻是望小於掩飾地笑了笑。


    小於也是一臉的淒惘,許久才勉強地擠出一絲笑容:“富貴。”


    富貴點點頭,他一直覺得是自己連累了戰友們,此時看到了曾經與自己同生共死的戰友,滿腹的委屈竟然無從說起。富貴就和小於隔著一條不寬的小路那麽默默地注視著,從他的眼睛裏感覺到一種無聲的安慰和鼓勵。此時,無論什麽樣的語言都難表達這種心靈相通的靈犀,也許,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感受著彼此那種濃濃的情誼。


    許久,小於往前挪了幾步,似乎有話要說,但還是猶豫了一下,低著頭考慮了半晌,似乎在斟酌著話語,最後還是笑笑說:“我剛從政委那裏出來。富貴,咱們是正義之舉,我想……我想不會有事的。好了,我先去訓練了。”說完大踏步地走了。


    富貴望著他遠去的背景,沉默了一下,他忽然覺得自己也應該找政委把事情解釋清楚,畢竟這件事的起因是因為他。


    他把手裏拿的幾張白紙揉了揉扔進垃圾池,剛要去找政委,後麵傳來一聲尖利的刹車聲,他回頭一望,大隊長已經開門跳下車。富貴向他敬禮:“大隊長。”


    大隊長一臉的嚴峻,靠在車引擎蓋上,一語不發地盯著富貴。


    富貴在他冷冷的眼光下,心裏有點發毛。許久,大隊長默默地掏出一隻煙點上,輕輕地吐出幾個煙圈,瞟了站在那裏忐忑不安的富貴一眼說:“怎麽,還等著我問你?”


    富貴知道大隊長說的什麽,他回頭看看三三兩兩路過的戰友們,望著大隊長說:“就在這裏說?”


    大隊長瞪了他一眼,板著麵孔說:“怎麽,做都做了,有什麽不敢說的?”


    富貴猶豫了一下,就把那天發生的一切詳細地給大隊長敘述了一遍,然後緊張地看著大隊長的臉色。


    大隊長緊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臉色也緩和了不少:“這麽說,這件事不怪你們了?”說完把煙頭狠狠地掐在引擎蓋上,眼光裏露出一絲責備:“你們都沒長腦子,這種事你們當時可以報警啊。現在倒好,我相信你們做了好事。可別人呢,現在人家告你們酗酒鬧事,更可氣的是幫你們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怎麽能證明你們的清白?”


    富貴沒想到是這種結果,他愕然地看著大隊長:“那天圍觀的人多呢,再說那個服務員能證明吧?”


    大隊長瞪了他一眼,把風紀扣扣上說:“那個服務員早辭職了,人都找不到。你現在去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和政委說說,另外你也準備個書麵材料,回頭交給我。”說完跳上車,發動了馬達,剛要起步,忽然停下,從窗口露出頭說:“還有,以後無論誰調查,你都給我實話實說,咱身正不怕影子歪,聽清楚了沒有?”


    富貴呆呆地看著他的車漸漸遠去,心裏忽然感到一陣徹心的寒冷。


    209


    當富貴到政委辦公室的時候,還是躊躇了一下才打報告。聽到政委的“進來。”,富貴推開門,看到政委站在窗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扭頭看了富貴一眼,才在椅子上坐下來,從桌上拿起一杆筆,在手裏靈巧地轉弄著,目光炯炯地看著富貴,似乎在期待什麽。


    直到富貴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敘述了一遍,政委才點點頭,把一直在手裏旋轉不停的鋼筆放下,翻弄著桌子上的紙說:“你們都說得差不多,看來事情的經過的確是這樣,不過,”他頓了一下,抬頭看著富貴:“富貴,你是老實人,希望你能和我說實話,開始在飯店製止那夥流氓……不,是那些人的時候,是你先動的手?”


    富貴點點頭,他不知道政委的意圖,所以想了一下解釋說:“那夥流氓欺負女服務員,我……”


    政委擺擺手說:“事情的經過我知道了,我現在想知道,當時你去製止的時候,有沒有人命令你去?或者別人和你一起去?”他似乎感覺自己的言辭有點不妥,掩飾地咳嗽了兩聲:“我的意思是說,那天是黎明帶隊,當時他有沒有命令你去製止那些人的行為?或者你的戰友和你一起動手?”


    富貴搖搖頭說:“沒有。”


    政委狐疑地盯了富貴一會兒,接著問:“那你們打算歸隊的時候呢?那些人圍上來,誰命令你們動手的?是不是黎明?”


    富貴從政委的問話中,隱隱感覺有點針對性,他怔怔地望著政委,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政委站起來,把旋轉的風扇調了調說:“富貴,你們中隊長已經找你談話了吧?估計你也知道這次你們的行為造成的後果了吧?三個重傷,三個啊!現在人家的家屬天天找,要求嚴懲肇事者,上級首長也很重視,要求立即展開調查,並且從嚴從重處理這事,所以上級成立了調查組,估計很快也就來了。所以我要求你們在接受調查的時候,不要意氣用事,積極配合調查。”


    富貴立正說:“是,我一定積極接受調查。”


    “不過,”政委低著頭踱了幾步說:“那些人說你們在飯店喝酒後調戲女服務員,並且不給人家飯錢,他們去製止你們,反而被你們打成重傷。當然,這也是他們的一麵之詞,我們還需要調查了解。但是你們幾個敘述的經過不一樣,於軍光說是他帶頭製止的,黎明說是他發的命令。”說完看著富貴意味深長地說:“這兩個同誌說話就很不負責任,這樣怎麽能配合調查?尤其黎明不但不服從命令,還企圖帶隊去砸人家的飯店,這還有軍人的樣子嘛?富貴,你是我帶的兵,我了解你,知道你老實憨厚,所以一定不要意氣用事,明白嗎?”


    富貴從心裏就沒想過事情會鬧得這麽嚴重,本來和戰友們做了好事,現在倒好,不但不受表揚,而且還要被誣陷,被調查,無論如何他都難以接受。他本來想反駁,但他不善辯解,隻是圓瞪著雙眼,兩隻鐵拳握得“咯吱”直響。


    政委也許察覺到了富貴的憤怒,他坐下來,拿起那杆筆轉了幾圈,深深地歎了口氣說:“當然,你們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如你們所說的,畢竟是他們酗酒鬧事,你們也是為了伸張正義。但你們想過沒有,你們即使是打抱不平,可總應該有個度吧?你們是經過嚴酷訓練的特戰隊員,他們能經得起你們三拳兩腳?現在倒好,十幾個人躺在醫院裏,你們讓別人怎麽看我們特戰隊?”


    富貴感覺自己的胸口像堵了一團東西,憋得幾乎喘不過起來,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濁氣,可那團東西就像卡在嗓子裏,他終於忍不住申辯道:“可我們當時不製止那些家夥,讓圍觀的人怎麽看我們這些穿著軍裝的軍人?何況後來他們三十多個人拿著凶器圍攻我們,我們就應該……”


    “好了,”政委低著頭揉了揉太陽穴,揮揮手說:“你現在回去吧,別忘了我剛才的話,不要意氣用事。”


    富貴怏怏地出了門,在院落裏的水泥矮牆上坐下來,想著政委剛才的話,實在難以明白政委說的度是什麽。一陣微風吹來,旁邊楊樹上的樹葉“沙沙”作響,幾片枯黃的葉子打著旋輕輕飄落,富貴彎腰撿起一片,他隨手撕扯著,呆呆地望著那片落葉上金黃的脈絡,他抬頭望望樹上隨風搖曳的樹葉,默默地想:本來屬於秋季的枯葉,為何會在枝葉茂盛的季節飄落?


    訓練場那邊不斷傳來呐喊聲,他知道那是戰友們在烈日下訓練著,他忽然想起自己,從十年前那個深秋,青春年少的自己踏上這片熱土,就一直為自己的夢想而努力,在這條自己選擇的路上,不知多少次把自己的汗水澆灌在這片幹涸的戈壁,也不知多少次把自己的熱血灑落在這片自己日夜守護的疆土上,但他從沒有後悔過,為那麵飄揚的軍旗,為“軍人”這個光榮而神聖的榮譽,他可以付出自己的青春,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


    他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那裏正有幾絲流雲靜靜遊過,他忽然想起了燕子……當他們十指相扣,發誓要彼此握緊生命的永恒,可歲月的輪廓還是模糊了一圈圈的痕跡……


    記憶如同搖曳的落葉,在一片片地串連一個個曾經的夢。富貴不忍再看那飛舞的落葉,因為燕子的影子隨著那些落葉在他心裏悄悄飄落……


    如果燕子在天有靈,知道自己受了委屈,她會心疼嗎?喃喃中,一滴清淚從富貴臉上蜿蜒而下,滴在手裏的枯葉上,打濕了那條條清晰可辨的脈絡。


    微風徐徐吹過,帶來一陣清爽,可怎麽都吹不散盤在富貴心頭的煩悶和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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