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瑞王這麽痛快地答應分家,楚瀟心裏還是挺滿意的。想到以後不用再看到楚澤那張虛偽至極的臉後,楚瀟就更滿意了,含笑領著蘇婉靈回了房,將爛攤子扔給了楚澤和瑞王。


    蘇婉靈則低聲問楚瀟:“大嫂這是怎麽回事?上回不是還說讓我們提出讓大哥搬走一事嗎?”


    楚瀟神情淡淡:“她想讓我們提,我們就要聽她的嗎?”


    蘇婉靈秒懂,看來是楚瀟拒絕了,所以張雲才自己上場了。不過也沒必要選在今天,看看剛才楚澤那臉色,張雲能完好無損地離開瑞王府都不大可能。


    楚瀟卻伸手捏了捏她的臉,含笑道:“行了,別愁眉苦臉的。大嫂是個聰明人,她既然敢這麽做,想來肯定會有應對之法。她嫁進來這麽久,每天都在應付李氏和楚薇的找茬,除非剛進門那一個月,以後再也沒被李氏母女二人抓到過把柄,你覺得她真會這般草率行事?”


    蘇婉靈當然不會這麽天真,隻是好奇張雲要怎麽破這個局罷了。這可讓楚瀟也犯了難,他和張雲接觸不多,哪會知道她會用什麽手段?見蘇婉靈一臉殷切地看著自己,等著自己為她解惑,楚瀟不由伸手刮了刮蘇婉靈的鼻子,無奈道:“我真要能猜到大嫂的心思,你怕是要醋了。”


    這話沒毛病,蘇婉靈頓時無語地看了楚瀟一眼,將心裏的疑惑收了收,就等著明天聽一聽小道消息,看看楚澤回去有沒有爆發家庭大戰來著。


    楚瀟見狀,隨口轉移了話題:“他們現在搬出去也好,父王對楚澤素來不錯,這回又是他們主動提出分開,想來父王心裏還是心疼他這個長子,能給他分不少東西。要是到了我手上,直接給他一點東西讓他麻溜滾蛋!”


    蘇婉靈立即瞪大了眼,低頭仔細一思索,忽而語出驚人:“大嫂不會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吧?”


    楚瀟也愣了愣,一時間倒也沒說話。


    事實上,蘇婉靈這隨口一說,還真說到點子上了。張雲回去沒挨打也沒挨罵,當然,楚澤回去後把門一關就想動手,結果張雲特別不厚道地把楚瀟和蘇婉靈拖出來當了擋箭牌,嚴肅道:“我知道夫君心有不甘,然而如今的形勢,母妃被廢,二妹妹被禁在庵中受苦,你和三弟都被父王厭棄,若不趁此離去,難道要耗盡父王所有的慈父心腸,讓世子抓住機會把我們灰溜溜地趕出去嗎?”


    張雲這些話當然是胡扯,她心裏清楚,楚瀟這人桀驁不馴,性子十分孤傲,根本沒把楚澤放在眼裏過。隻要瑞王在世,楚瀟就不會主動提讓楚澤滾蛋的事,因為這就代表他覺得楚澤對他造成了威脅。這對楚瀟來說,簡直是侮辱。


    然而楚澤信了,他一直覺得楚瀟三天兩頭和瑞王鬧騰是因為瑞王偏向自己而感到不安,張雲這話倒也算戳進了他的心窩,怒氣卻沒因此消散。


    張雲也不急,緩緩亮出了自己的底牌:“劉氏錢氏均已有孕,我腹中的孩兒落得不明不白,夫君就不怕她們同樣與我一般嗎?王府,可不是我們能做主的。”


    楚澤登時色變,張雲見狀,眼中閃過一絲譏諷,臉色卻更為憂慮,誠懇地看著楚澤,接著勸道:“現在搬出去,以父王對你的寵愛,必然能分不少家業。搬出去後,我們也不用再受人掣肘,府內之事全由夫君做主。若是想要盡孝,隨時可以來王府見父王。即便世子再霸道,也沒有攔著夫君不讓見父王的道理。一舉兩得,我們的處境,反而要比在王府好的多。”


    楚澤又信了。由此可見,有一張巧舌如簧的嘴是多麽重要,忽悠起二傻子來一忽悠一個準。張雲就憑借此項技能,成功逃過一劫,還讓楚澤對她更為信任。不得不說,在這件事上,張雲所展現出的智商完全碾壓楚澤。怪不得瑞王從來都沒想過讓楚澤當世子,就這水平,當了世子就得被人忽悠得敗光王府基業。


    第二天,看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的張雲後,蘇婉靈終於明白,這位大嫂委實是個狼人。


    張雲看到蘇婉靈,同樣高興,笑著上前攜了蘇婉靈的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喜悅:“我同你大哥已經商量好了,等父王發話我們便搬出去,今天一大早,你大哥便出去看房子置辦東西了。以後咱們妯娌不能天天見麵,委實遺憾。”


    蘇婉靈同樣高興,卻還是有一點搞不明白,忍不住低聲問張雲:“大嫂為何這般急著要走?”


    張雲抬頭,深深地看了蘇婉靈一眼,半晌才低聲道:“我必須離開,而且越快越好。不然,我怕我會變成一個讓自己都害怕的人。”


    這話說的拗口,蘇婉靈聽得也一頭霧水。張雲見狀,忍不住輕笑,而後歎道:“你可知,嫉妒,也會使人瘋狂。”


    同為王府兒媳,你有開明的婆婆護著,有溫柔體貼的丈夫哄著,人生一片花團錦簇。而我則嚐盡苦楚,婆婆惡毒小姑難纏,丈夫全然靠不住,連最重要的孩子都沒保下來。身在地獄的人,看到有人活得那麽幸福,是會生出歹念,將這個人一同扯進地獄的。而我,不願連最後一絲良知都泯滅。所以,我要想盡辦法勸說楚澤搬走,那時,才是有仇報仇的時候。


    蘇婉靈心下忽而一陣悵然,看著眉眼含笑,顯然心情大好的張雲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麽。沉默了良久,蘇婉靈才緊緊拉著張雲的手,認真地盯著她的眼睛,溫聲道:“大嫂,你多保重,別做傻事。”


    張雲一愣,而後展顏一笑:“放心吧,我怎麽可能會做傻事?搬出去後當家做主,好不自在,哪會做傻事?”


    那笑容,落在蘇婉靈眼裏,總覺得帶了幾分殺氣。


    蘇婉靈不再開口,心下卻隱隱有種預感,楚澤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不過,蘇婉靈也沒有精力關心張雲了,因為王妃把她和楚瀟都叫了過去,認真地叮囑他們:“明空大師快要閉關了,你們趕緊去慈恩寺拜謝大師。”


    蘇婉靈一愣,而後看向同樣麵色凝重的楚瀟,眼中滿是祈求,能不去麽?


    第46章 帝王燕


    閱盡無數穿越小說的蘇婉靈一聽大師倆字兒就頭疼。每個穿越者都會碰上個佛法精深的大師, 一眼就看穿穿越者的來曆,順帶附送一句“施主從何處來”。然後主角再答上一句, “從來處來,往去處去”。這種套路,蘇婉靈心裏門兒清。


    當然, 蘇婉靈更清楚的是,明空大師這個人物,實際上是給趙卿儀準備的。這位可是得了明空大師“福澤綿長”的批語,順手還在慈恩寺抽了個要命的簽,叫帝王燕,由此惹出之後那一大堆是非恩怨。


    問題是, 現在王妃橫插一杠, 怎麽都要自己和楚瀟親自去謝上明空大師一回, 蘇婉靈真是臉都綠了, 這位大師可是真正的高僧, 原著中就看穿了趙卿儀的來曆, 自己這個炮灰到了他麵前, 哪還能瞞住?再說了, 自己也沒趙卿儀那女主光環啊, 萬一被大師當成妖孽立個典型給燒了,竇娥都沒自己冤!


    蘇婉靈頭疼, 楚瀟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這回真是夫妻同心,兩人都想到一塊兒去了。楚瀟更是添了一樁心病,他自忖心思過人智計無雙, 卻也奈何不得這等穿越時空的鬼神之事,若是明空大師一個好心,把蘇婉靈送回原來的地方,楚瀟怕是連找人的辦法都想不出!


    王妃見他二人神情有異,眉目不似往常一般舒朗開闊,平白添了幾分愁思,一彎細長的柳葉眉便微微一蹙,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可是有什麽不妥?”


    楚瀟神色不變,定了定心神勉強笑道:“大師神機妙算,做得一樁美滿良緣。我與靈兒原該去拜謝大師。然而父王近日還要煩心分家之事,李氏與大哥那兒怕是還要鬧騰,我們哪還有心思去廟裏閑玩?”


    王妃什麽事都能依著楚瀟,偏就這樁不能應了他。早先明空大師指的這樁姻緣順利救下楚瀟的命,王妃隻盼著他們小夫妻二人再去讓明空大師相一相麵,好再算出更好的批語來。是以楚瀟搬出了身子有恙這個萬能的借口,王妃都強撐著沒鬆口,怎麽著都要他們二人去慈恩寺走上一遭。


    別看楚瀟對著外人素來一副小霸王的模樣,但是在王妃麵前,他還真就霸王不起來,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此事,又拖了小半個月,直到楚澤從王府搬了出去,楚瀟再也扛不住王妃的催促,著手準備著帶蘇婉靈去慈恩寺的事兒。


    倒是蘇婉靈做了這麽多天的心裏準備,竟是比楚瀟還鎮靜些。心情複雜地送了張雲出門,看著她那纖細柔弱的背影便忍不住歎息,兩人本該能成為朋友,卻因著孩子一事,怕是也隻能當個麵子情的妯娌了。


    瑞王果然如楚瀟猜測的那般,罵過楚澤後又心軟,想到他即將要搬出去,那點慈父心腸又戰勝了怒火,給他分了不少家業。蘇婉靈也沒細看,隻聽楚瀟私下嘲諷了一句:“有了這筆產業,隻要楚澤不大肆揮霍,也能衣食無憂地過完這輩子。父王果然最舍不得他這個長子,給的東西倒不少。”


    吐槽歸吐槽,楚瀟也沒真把那點東西放在眼裏。瑞王雖然心疼長子,還算有幾分理智,大部分家底全都給楚瀟留著,楚瀟也懶得管他私下給了寶貝兒子多少貼補。


    唯有蘇婉靈暗暗歎氣,忍不住吐槽了一回自己這個公公。天底下也沒他這麽個糊塗人了,黏黏糊糊一點都不果斷,兩邊都想討好,卻反而加深了兄弟間的嫌隙,以至於現在親兄弟反目成仇,他這個當爹的兩邊受埋怨。以後,自己要是有了孩子,千萬不能學瑞王!


    蘇婉靈心下一凜,隻把瑞王當成了教育失敗的典型,時刻警示自己,以後千萬別學他偏心。當然,要是楚瀟敢弄出什麽妾生子,自己就敢跟他鬧和離,絕對不委屈自己。


    楚瀟還不知道自己媳婦兒送了回張雲後就把思維發散到他要納妾上了,要是知道了,定然要給自己喊聲冤,天地良心,自己根本沒想過要納妾好麽!


    楚瀟想不想納妾蘇婉靈不知道,不想去慈恩寺倒是真的。奈何王妃親自領頭,楚瀟就算想做點小動作都沒轍,隻能蔫兒吧唧地備了馬車,連馬都不想騎了,同蘇婉靈擠在馬車裏,抱著蘇婉靈直歎氣,俊秀的眉眼一片陰鬱:“若是那大和尚看出了你的來曆,把你送回去可怎麽是好?”


    蘇婉靈一愣,而後心下愁腸百結,腦海中不斷浮現出父母的笑臉,正踟躕間,楚瀟又恨恨地捧了她的臉,磨牙道:“就知道你是個沒心肝的,我待你這般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剖給你。你倒好,竟然沒一絲不舍,還是惦記著回去是不是?”


    蘇婉靈無奈,看著楚瀟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又看清了他眼中潛藏著的驚懼,蘇婉靈登時心下一痛,顧不得其他,雙手攬了楚瀟的脖子,輕柔又耐心地在他的臉上落下一個個輕吻,從眉心到下巴,無聲地安撫著楚瀟不安的情緒。


    楚瀟即便心裏有再多的怒火,被蘇婉靈這麽一通輕吻哄下來,也飛到了九霄雲外,隻恨恨地堵了她的唇,將自己的不滿化作深吻,將蘇婉靈吻了個頭暈腦脹,直到下車時還不大清醒,落地後腳下一軟,險些坐到地上,好在楚瀟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這才將將站穩。


    王妃略含深意的眼神從他們身上掃過,倒也沒說什麽,領著他們進了正殿。


    蘇婉靈下車後便見周圍還停了好幾輛馬車,心下便忍不住打了個突,忽而漫上一絲不祥的預感。


    待得進了正殿,拜了菩薩,卻忽而聽得隔壁傳來好一陣喧嘩,驚呼聲不斷。


    王妃正像知客僧打聽明空大師的消息,這會兒不免也吃了一驚,見白畫已經機靈地出門打聽去了,便按下心中的疑惑,權當沒聽見外頭的吵鬧聲,繼續同知客僧說話,與他們一道兒進了後院的禪房。


    白畫去得快回得更快,心知主子們都等著自己回話,一進門便恭敬地彎了腰,低聲回了句:“說來也是一樁奇事,方才竟是有人抽中了帝王燕那支簽,外頭正熱鬧著呢。”


    王妃的臉上詫異之色一閃,再三確認:“真是帝王燕?”


    這簽……四位皇子怕是有得費心思了。王妃心念電轉,麵上卻是一派沉穩,接著問:“你可打聽出來了。抽中這支簽的,到底是哪家小姐?”


    白畫的頭更低了幾分,聲音卻很是清亮:“正是當初相府賞花宴時,同世子妃說了會兒話的趙禦史家的大小姐。”


    楚瀟眉頭一挑,想到當日楚淵看趙卿儀眼光的不同,嘴角登時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來。


    蘇婉靈則暗暗扶額,果然是女主,做什麽事都能搞出個大新聞,這個簽傳出去,皇宮裏頭都得亂上一亂,真是自帶腥風血雨體質。


    心下正吐槽,蘇婉靈便聽得有僧人進來回話,說是明空大師想見一見自己。


    蘇婉靈登時也顧不上吐槽趙卿儀的事了,忐忑地跟著僧人去了明空大師閉關的禪房,不知道這位大師到底想幹嘛。


    明空大師天生一副慈眉善目的溫和模樣,觀之可親,倒是讓蘇婉靈心中的忐忑去了幾分。隻是看著明空大師的眼神,蘇婉靈又覺得有幾分頭皮發麻,這眼神,要不要這麽詭異?您再這麽看下去,我就要翻臉走人啦!


    見蘇婉靈臉色不大自在,明空大師也不多言,倒也沒問蘇婉靈什麽玄幻的話題,不過閑聊幾句。蘇婉靈暗暗鬆了口氣,略微放鬆了些許,就見明空大師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簽筒,含笑遞在她麵前,溫聲道:“女施主麵色奇異,似有大造化,不若也抽一簽,老衲雖無旁才,解上一簽倒也不難。”


    蘇婉靈隻想趕快應付完這位高僧趁早回去見楚瀟了事,被這位洞察一切的眼神看著,蘇婉靈簡直覺得自己後背都要被紮透了,索性直接伸手隨便往簽筒裏一抽,半點猶豫都沒有,徑直從裏頭抽出一支紅色木簽來,上麵三個字簡直讓蘇婉靈觸目驚心,正是外頭喧嘩的源頭——帝王燕。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一直在看資料,明天雙更


    第47章 後續


    蘇婉靈的瞳孔驀地一縮, 關鍵時刻竟是出奇淡定,迅速將簽往簽筒裏一戳,麵上則含笑看著明空大師,一派淡然:“我曾聽人說過天機不可泄露, 既然命乃天定,還是不勞煩大師為我擔了這份孽障, 順其自然便是。”


    明空大師深深看了蘇婉靈一眼, 似是驚訝她竟做出如此應答,嘴上卻念了聲佛,含笑道:“女施主既知命乃天定,合該也知曉天命不可違。”


    蘇婉靈卻不耐煩同他打機鋒, 什麽天命可違不可違的, 真正的天命女主正在外頭拉仇恨呢, 那位才是最終母儀天下之人, 自己隨手抽了支帝王燕,那根本做不得數。想來是自己那開了掛的運氣在作祟,隨便一抽就給了自己一支富貴簽,信它才怪!


    她不信,明空大師卻信了,忽而長歎道:“真鳳虛凰,好一段奇異官司。”


    蘇婉靈紋絲不動,堅定裝傻,看向明空大師的眼神就跟剛出生的嬰兒似的,您老說啥?我聽不懂!


    明空大師微微一歎, 到底說了正事:“你與趙家那位施主同一來曆,如今又抽得同一簽文,即便你想置身事外,也不能夠了。”


    蘇婉靈茫然:“什麽同一簽文?趙姑娘抽的不是帝王燕嗎?我哪敢跟她比?”


    明空大師見她決心裝傻到底,心中暗罵一聲果然不開竅,麵上卻露出幾分高深莫測的神僧範兒,雙眼定定地看著蘇婉靈,眼中滿是了然。


    蘇婉靈卻不接這茬,轉而問他:“大師既然知曉我的來曆,不知大師可有辦法送我回去?便是不能回去,讓我給家裏送封信過去也是好的。”


    明空大師含笑搖頭:“一切皆有定數,老衲不過是一風燭殘年的和尚,如何能參透時空之法?”


    蘇婉靈失望不已,也沒了同明空大師打機鋒的心思,雙手合十向他念了聲佛,道謝後便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蘇婉靈忽而又回頭問了一句:“這簽筒不是該在大殿嗎?怎麽又到了大師這裏?”


    明空大師微微一笑:“這簽筒,乃是老衲當年親手所製,不曾現於人前。殿裏那個,才是施主們前來進香求簽所用。”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帝王燕就跟不值錢一樣同一天來了個大批發。蘇婉靈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封了明空大師的嘴,免得他到處瞎宣揚。趙卿儀沒嫁人,抽了支帝王燕不過是引人注目,自己這嫁了人的,要是被明空大師隨口透露一回,那不是把瑞王府架在火上烤?


    奈何蘇婉靈兩輩子都沒說過什麽威脅人的話,對著明空大師那張慈眉善目的老臉也說不出什麽警告老年人的話,憋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大師,我曾聽人說過,佛法中有一言,說是非禮勿聽,非禮勿言,不知怎解?”


    明空大師了然:“女施主放心,老衲本該閉關,不過是料著你二位貴客將要臨門,強行拖了一段時日罷了。今日過後,老衲自當閉關。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老衲一心隻有佛祖,出關後哪還記得?”


    蘇婉靈暗暗鬆了口氣,麵上卻半分不顯,款款出了禪房,步態優雅舉止端莊,盡顯王府世子妃的絕佳風姿。


    楚瀟對她知之甚深,見蘇婉靈麵上雖然帶著淺笑,眼中卻多出幾縷愁思,登時眉頭一皺,上前攜了蘇婉靈的手,轉頭對王妃道:“母妃,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府了。”


    王妃麵上卻露出一絲猶豫,不知該不該再讓楚瀟去打攪明空大師一回。


    正踟躕間,便有小沙彌匆匆而來,對著王妃打了個千,恭聲道:“女施主,明空祖師派弟子傳話,說是貴府公子死劫已破,日後定當貴不可言,請女施主莫再費心。”


    王妃心下一顫,默默將“貴不可言”四字琢磨了好幾遍,聽聞楚瀟死劫已破的欣喜又被這四字給壓了回去,不由低低歎了口氣,而後起身看向楚瀟,含笑道:“看來今日你是無緣得見大師了,回去吧。”


    楚瀟對見不見大師根本沒興趣,蘇婉靈能好好地回到他身邊就足夠讓他滿足了。這寺廟他待得也不痛快,心裏又記掛著蘇婉靈眼中的憂思,聽了王妃這話,楚瀟便連聲催促長安等人快去打理好馬車,自己則牽著蘇婉靈,快步朝廟門外走去。


    王妃見狀,忍不住輕笑著搖頭,心說這孩子成了親還沒個正行,還是這般不穩重。心下倒是歡喜了幾分,原本的沉鬱之氣也消散不少。


    楚瀟牽著蘇婉靈一溜煙地上了馬車,也顧不得還在自己身後的王妃,馬車簾子一放,楚瀟的臉也沉了下來,關切地看著蘇婉靈,皺眉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臉色怎麽這般難看?”


    蘇婉靈四下看了看,還是覺得不保險,又往楚瀟身邊湊了湊,貼緊他的耳朵悄聲道:“方才明空大師給了我一個簽筒,說是要給我解簽。我……我抽了支帝王燕。”


    楚瀟眉頭一跳,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再一回想方才那個小沙彌說的貴不可言四字,心下已然動了殺機,忍不住咬牙道:“什麽高僧?我看他是妖僧才對!瑞王府同他無冤無仇,他竟敢胡說八道置王府於死地!其心可誅!”


    蘇婉靈連忙給他順氣,想到明空大師那張堪比烏鴉嘴的嘴,心下也忍不住惴惴。


    楚瀟心裏把明空罵了八百遍,回了府就打算準備安排人找明空算賬。結果他還沒動手,慈恩寺卻傳來明空祖師圓寂的消息,還說他的肉身修成了舍利子,此事愈演愈烈,竟然還驚動了宣德帝。


    蘇婉靈這個明空大師圓寂前見過的最後一個客人也難免慌了一瞬,生怕其他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再問出個帝王燕的結果來。


    然而奇怪的是,整個慈恩寺對明空大師見過自己一事絕口不提,其他人隻知道王妃請明空大師為楚瀟相麵卜算卻被拒絕的消息,蘇婉靈更是被所有人選擇性遺忘了一般。


    她不露頭,趙卿儀便慘了。據說明空大師那天曾見過她,還給她批了個“福澤綿長”的批語,再加上她還抽了支帝王燕,在明空大師圓寂後,京中不管文武百官還是平民百姓,都將目光放在了趙卿儀身上。


    百姓不知其中彎彎繞繞,隻道是趙卿儀果真如明空大師所說的一般福澤綿長,日後是要當皇後娘娘母儀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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