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宋玉瑤和宋玉琴已經優雅地向蘇婉靈行了一禮,含笑叫了蘇婉靈一聲:“表嫂。”


    蘇婉靈同樣優雅地回了一禮,仔細打量了這兩位表妹一眼。兩人年歲相仿,約摸十四五歲的年紀,都是難得的好相貌,通身氣派更給二人增色不少。玉瑤生得更秀氣些,叫了聲表嫂後便紅著臉低下頭,顯然有點害羞。宋玉瑤五官明豔,性格同宋玉琴完全相反,很是活潑大方,絲毫不怯地直視著蘇婉靈,看了她好一會兒,宋玉瑤才忽而開口笑道:“表嫂生得可真美,我一個姑娘家都看呆了去。滿京城,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能與表嫂比肩的人物啦!”


    這話說的極為討喜,蘇婉靈立即露了笑,看著宋玉瑤認真的眼神後,蘇婉靈心下更為高興,忍不住笑道:“好巧的一張嘴,怪不得舅母都不輕易帶你出門。這般討喜的妹妹,我都不想讓你回去,幹脆留在府上多住幾日,如何?”


    宋玉瑤立即挽了蘇婉靈的手,故意嫌棄地看著安陽侯夫人,得意道:“娘你平日總是嫌棄我,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的。看看,表嫂多喜歡我!那我就聽表嫂的,賴在這兒不走了!”


    安陽侯夫人直樂,一指頭戳在宋玉瑤腦門兒上,笑罵道:“你表嫂不過客套一句,你還當真了?賴在這兒也沒用,當心我直接把你拖回去!”


    蘇婉靈也被安陽侯夫人的話給逗樂了,在看到一旁宋玉琴羨慕的眼神後,蘇婉靈心中立即有了計較,看來這兩人應該是一嫡一庶,對比太過明顯。


    王妃也笑著揮了揮手,對著蘇婉靈笑道:“小姑娘家陪著我們,難免覺得悶。你帶著玉瑤她們去花園散散心,你們年紀相仿,又是表親,合該多親近親近。”


    蘇婉靈自是點頭,宋玉瑤已經自來熟地挽上了蘇婉靈的手臂,仰頭笑道:“那就有勞表嫂了。”


    說完,宋玉瑤又大大方方地看了楚瀟一眼,微微福身,眉眼一派明媚,氣質倒是有一絲同蘇婉靈類似,隻不過不比蘇婉靈豔冠群芳。宋玉琴也趕緊衝著楚瀟彎腰行了一禮,悄悄抬頭打量了楚瀟一眼,又受驚似的趕緊低下頭去,眼神落在宋玉瑤挽著蘇婉靈胳膊的手上,神情微微黯淡了一瞬,抿唇不言。


    楚瀟掃了自己這兩位表妹一眼,微微點頭,而後看向蘇婉靈,柔聲道:“小心點,別摔著了。”


    這一聲囑咐太過溫柔,惹得宋玉瑤姐妹二人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了楚瀟一眼。還是宋玉瑤大方點,直接出言取笑:“怪不得京城都說瑞王世子把世子妃當眼珠子疼,我本來還以為這話太過誇大,今日一見,才知原來是我見識太少。”


    蘇婉靈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手上卻輕輕拍了宋玉瑤一下,嗔了她一句:“就你會取笑人。”


    宋玉瑤則喜滋滋地抓住蘇婉靈的手,笑眯眯地往外走。


    三人剛到後花園就碰上了一個熟人,張雲正領著婢女在采花,見了蘇婉靈三人便笑著迎了上來。雙方見了禮後,張雲指了指自己手裏快要裝滿的小花籃,含笑道:“我屋裏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了,還請兩位表妹不要見怪。”


    宋玉瑤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奇異,立即又掩飾了過去,輕笑著搖了搖頭,同蘇婉靈一道兒對張雲說了一番客套話,直到張雲離開後,宋玉瑤才偏頭看向蘇婉靈,疑惑道:“我之前聽娘提了一嘴,說是大表嫂身子出了岔子,現在看來,應當是已然痊愈了?”


    蘇婉靈略微皺眉,心道安陽侯府好靈通的消息,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回道:“大嫂並無大礙,休養了一段時日便好了。”


    宋玉瑤則拉了宋玉琴的手蹭到蘇婉靈身邊,一臉天真地笑道:“表嫂你是不知道,前幾年我們碰上大表嫂的時候,大表嫂還說笑般打趣三姐和表哥呢!”


    宋玉琴立即變了臉色,連忙慌亂地擺手,眼中滿是驚慌,強撐著笑道:“不過是玩笑話罷了,表嫂莫要往心裏去。”


    宋玉瑤仿佛才反應過來自己這話說的不太妥當,趕緊描補了一番,順著宋玉琴的話往下說:“三姐姐說的是,是我莽撞了。當時大表嫂也這麽取笑過我,我還曾戲言表哥凶名在外,不是良配。哪裏能想到,對外人不假辭色的表哥,碰上表嫂也變成繞指柔了呢?”


    蘇婉靈也不是全然沒有心機,聽了宋玉瑤這話便知她有意挑事兒,隻是一時間分辨不出宋玉瑤這是故意惡心自己還是借著這事兒來給宋玉琴拉仇恨。兩姐妹矛盾激烈到這份兒上,一點都不在外人麵前掩飾,宋家這兩位小姐也真是有趣。


    知道宋玉瑤的心思,蘇婉靈自然不會如她所願給宋玉琴沒臉。隻是心裏到底犯了嘀咕,宋玉瑤是安陽侯府嫡女,就算她對楚瀟有點什麽心思,也不可能給楚瀟做妾。倒是宋玉琴,身份差了點,若是有心,借由這層親戚關係指不定還能真成。


    當然,這些念頭在蘇婉靈腦中也不過是飄了一瞬間,立即被另一件事壓了下去。蘇婉靈嘴角含笑,心下卻覺得宋玉瑤方才話中透出的另一個消息更讓她感興趣。張雲竟然曾經拿宋玉瑤兩人和楚瀟開過玩笑?聽宋玉瑤話中的意思,這話應當在還是張雲剛嫁過來不久的時候說的。這麽不知輕重毫無顧忌的話,要不是宋玉瑤說笑一般講出來,蘇婉靈都不敢相信是張雲會說的話。


    想了想張雲一向沉默低調又溫柔無害的悲情受害人形象,蘇婉靈又不由陷入沉思:張雲進門也就不到四年的時間,性格真會發生這麽翻天覆地的變化?不管別人信不信,日常被楚瀟擔心太單純的蘇婉靈是不信的。


    這就有意思了。


    第44章 提議


    蘇婉靈心下直犯嘀咕,麵上卻是不動聲色, 見宋玉瑤還是那一派天真無邪的模樣, 蘇婉靈也沒真把她當成單蠢無知的小白花,隨口笑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父王母妃和善, 夫君溫柔體貼, 我這運氣, 委實不錯。表妹生得花容月貌又出自大家, 想來日後也能覓得好夫婿,到時候, 就該是我取笑你們了。”


    宋玉瑤雙眼一彎, 毫不扭捏地點頭笑道:“那就承表嫂吉言啦。”


    倒是一旁的宋玉琴已然羞紅了臉, 輕輕拉了一把宋玉瑤的衣袖,輕聲道:“四妹妹, 莫要再說了。這話要是讓母親聽了去, 咱倆都得挨上一通訓。”


    宋玉瑤聞言,撇了撇嘴冷哼一聲,到底沒再說話,臉上神情卻不大好看。


    作為主人家, 蘇婉靈這個倒黴悲催的家夥還得活躍氣氛,拉著宋玉瑤的手輕笑著哄她:“咱們這可是頭一回見麵,走,去我屋,我那兒還有不少絹花點翠, 正適合你們小姑娘戴,你們一人挑幾樣,就當我這個做表嫂的,給你們的見麵禮!”


    宋玉瑤姐妹二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已經被蘇婉靈一手一個拉著往自個兒屋裏走去。


    到了屋內,蘇婉靈想著小姑娘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便命白芷開了妝奩,現出一堆堆時下正流行的點翠臂釧,從裏頭挑了一套臂釧戴在宋玉瑤手臂上,又拿了一支嵌著藍寶石的翠簪往宋玉琴發髻上一插,撫手笑道:“二位表妹果然有沉魚落雁之貌,怎麽打扮都美若天仙。”


    女子誰不愛被人誇貌美?即便宋玉瑤二人知道蘇婉靈這話太過誇大其詞,不過誇的人是自己,甭管現實怎麽樣,心裏倒是先美了一回。宋玉瑤也不黑著臉了,隨手把玩著剛剛被蘇婉靈戴上的臂釧,眼神往蘇婉靈的梳妝台上一掃,一眼便看到了上頭放著的筆格,裏頭掛著幾支玉杆兔毫,旁邊還有一方極為小巧的辟雍瓷硯,忍不住笑道:“看這梳妝台,便知表嫂藏了不少好東西。想來畫眉石和眉硯可不少,不如開了匣子讓我們開開眼?”


    蘇婉靈也不在意,這些梳妝打扮的東西她確實有不少。一部分是帶過來的,更多的是楚瀟送的。那家夥自打身子好了開始當差後,每回出門都要給自己帶點小禮物,又不知道該送什麽,隻往梳妝打扮這塊買,聽聞京城流行什麽就給自己帶什麽,幾個月下來,光是這些胭脂水粉都裝了好幾個匣子。


    一聽宋玉瑤這話,蘇婉靈也不小氣,偏頭給忍冬使了個眼色,忍冬會意,上前同白芷一同打開了筆架旁邊的幾個匣子,裏頭竟然全是眉石眉硯口脂這類物件,看這數量,怕是蘇婉靈這輩子都畫不完。


    宋玉瑤眼尖,從一堆上等的蘇煙黛青雀頭黛中一眼便發現了當下最珍貴,一顆便價值十金的波斯螺子黛,忍不住驚呼一聲:“這波斯螺子黛剛從西域傳來沒多久,價值不菲,極為難得。大嫂當日得了一顆,還在二嫂她們麵前好生顯擺了幾回。表嫂你這兒竟然擺了半匣子,若是讓京城其他大姑娘小媳婦兒知道了,怕是要羨慕得眼都紅了。”


    宋玉琴則默默指了指另外一個匣子裏的口脂盒,看著上頭精致繁複的花紋,眼中也難掩羨慕,輕聲道:“若是我沒看錯,這些應當是雲香軒裏頭的口脂,嫩吳香、石榴嬌、洛兒殷……表哥這是把雲香軒裏頭的東西都給表嫂搬來了吧?”


    蘇婉靈還挺驚訝,她對這些東西沒什麽太大概念,反正楚瀟每回都帶點小物件回來,她也沒在意,更在乎的是楚瀟這份心意,接了後便歡歡喜喜地讓白芷裝進了匣子裏,平日都不怎麽用,也就今天聽到表妹兩個字,拉響了警報後才特地仔細上了妝,否則這堆東西都是躺在匣子裏睡大覺,沒個見光的時候。


    一聽宋玉瑤和宋玉琴你一言我一語地將這堆脂粉名字和珍貴程度報了出來,蘇婉靈麵上微笑,心下卻很茫然,看著麵前幾個匣子的小東西,完全不敢相信,就這麽一點兒小玩意兒,價值竟然已經超過了百金,這麽一比,後世那些貴婦品牌的化妝護膚品都變得親民了。


    上輩子沉迷學習基本不化妝的蘇婉靈隻能目瞪狗呆,心情一時間極為複雜。一方麵,楚瀟能這麽為自己花心思,確實很讓人感動。然而另一方麵,這樣大的花銷,蘇婉靈即便心裏再沒數,管家好幾個月了,能不知道這數目有多驚人?要是被清廉的禦史們知道了,難免要罵上楚瀟一句敗家子。


    蘇婉靈想到楚瀟送的其他珠玉寶石,忍不住抬頭望天,這樣再算上,幾個月內楚瀟這是花了多少銀子給自己置辦東西?


    想想還有點小心虛。


    這麽想著,蘇婉靈的臉色便有一瞬間的奇異。好在宋玉瑤姐妹二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那堆胭脂水粉吸引住了,並不曾發現蘇婉靈情緒上的些微波動。


    蘇婉靈見她們興致勃勃的樣子,索性開了箱子,把自己的首飾脂粉熏香全都給她們展示了一番,順便再送了她們幾樣口脂。小姑娘都是愛美的,便是性格張揚的宋玉瑤都收斂了性子,親親熱熱.地拉著宋玉琴聊著衣裳首飾,完全看不出剛才這姑娘還想著給宋玉琴挖坑,讓蘇婉靈在一旁看得直挑眉,心下倒是又重視了宋玉瑤幾分,這種長袖善舞變臉如喝水般的技能,自己也得好好學學。


    直到快過巳時,安陽侯夫人才遣人來傳話,說是久留叨擾,讓兩位表小姐同她一道兒回安陽侯府。


    蘇婉靈暗暗鬆了口氣,送走這兩位難纏的表妹後,立即癱軟在床上,累得隻想睡一覺。眼睛剛合上,蘇婉靈就被隨後進門的楚瀟捏住了鼻子,笑眯眯地哄她:“該用午膳了,乖,先吃點東西再休息。”


    蘇婉靈迷迷糊糊地看了楚瀟一眼,撒嬌似的抱緊了楚瀟的脖子,在他脖頸間蹭了蹭,嬌聲道:“我不想吃,就想睡覺。”


    楚瀟無奈,看著蘇婉靈一臉疲態的樣子又不忍再吵她,隻能歎道:“怎麽近些時日愈發懶怠了?”


    蘇婉靈不答,眼皮微闔,熟練地在楚瀟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眼瞅著又要睡過去。楚瀟趕忙將她抱到桌前,讓白畫盛了碗湯,仔細吹涼了,耐心地低聲哄著蘇婉靈喝了,這才小心地將人抱上床。見天熱,又拿過床邊扇子輕輕給蘇婉靈扇風,讓她睡得更舒服。


    中秋這天晚上,瑞王果然將滿府的人全都叫到了後花園一同過節。中秋節自然是月餅的主場,打頭兒便是宣德帝賞下的月餅,看著倒是賣相不錯,也就八個,來的主子還不夠分的,也隻能切開,一人嚐個味兒。


    李氏被廢了側妃之位,正是夾著尾巴做人的時候,站在一旁不敢吭聲,然而想著正在月隱庵受苦的楚薇,李氏心裏難免不痛快,又想到今天乃是團圓佳節,竟然不能得見女兒,李氏的眼圈便是一紅,卻不敢再像往常那樣,說哭就哭,隻能憋了回去。


    倒是張雲心細如發,偏頭便瞧見了李氏臉上的哀色,眼中嘲諷之色一閃,立即又恢複了溫婉端莊的模樣,狀似無意地看了不遠處的楚源一眼。


    楚源比楚澤小上六歲,正是爭鋒好強的時候。用蘇婉靈的眼光來看,就一初中生,叛逆期少年。以往還沒啥,隻是這幾個月來李氏一係從雲端跌落塵埃,楚源正是心思敏感的年紀,難免受了點影響,見了張雲的眼色,楚源下意識地往李氏身上一看,立即就看到了她臉上的悲色,頓時也沉了臉。


    見瑞王和楚澤等人言笑晏晏的樣子,楚源憋了又憋,愣是沒忍住,忽而硬邦邦地插了句嘴:“中秋佳節,人月兩團圓。二姐都不在,算什麽團圓佳節?”


    瑞王登時臉色一沉,李氏的眼淚滾滾而落,哽咽聲在一片肅靜中格外明顯。


    然而對於男人來說,當他厭惡某個人時,當初讓他心疼憐惜的淚水,如今也不過是讓他不耐煩的東西罷了。就如同現在,瑞王隻覺得李氏的眼淚極為讓他倒胃口,忍不住冷了臉,漠然道:“李氏身子不適,送她回房!”


    李氏的抽泣聲愈大,楚源忍不住叫了一聲:“父王。”


    瑞王一臉冷漠地看著他,語氣淡淡:“你若是不想待在這兒,也可以回去歇著。”


    楚源臉色變了變,立即閉了嘴。正準備開口為李氏求情的楚澤話還沒出口,見此情景也隻能憋屈地咽了回去,隻將不甘心的眼神往楚瀟身上掃。


    坐在楚瀟身邊的蘇婉靈自然感受到了楚澤的目光,忍不住皺眉,剛不過瑞王就把仇記在楚瀟頭上,什麽玩意兒?有種就跟楚瀟一樣,對瑞王不滿就直接拍桌子正麵剛啊!怪不得瑞王在楚瀟重病期間都沒考慮過楚澤,就這眼界,也就配出去頂個王府長子的身份裝逼了。


    蘇婉靈心下默默給了楚澤一個白眼,楚瀟就大方多了,衝著楚澤冷冷一笑,眼中殺氣一閃,對著楚澤伸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臉上滿是挑釁。


    楚澤愣是一聲都沒敢吭,還是楚源為他說了句話,對著楚瀟皺眉道:“二哥此舉是否太過不妥?當真不念一點手足之情嗎?”


    這話戳到了瑞王的肺管子,楚瀟卻滿不在乎地暼了楚源一眼,隨口道:“你們要是安分,我吃飽了撐著折騰你們?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這話說的粗鄙,楚澤和楚源的臉色都不大好看,瑞王的神色卻舒緩了不少,沉聲道:“夠了,誰要再多話,就滾回房去!”


    說完,瑞王還警告似的瞪了楚源一眼,看向楚澤的眼中也難掩失望之色。


    楚澤心下黯然,隻道自己不是從王妃肚子裏爬出來的,做什麽都入不了瑞王的眼。楚瀟卻隨意放肆也不見瑞王真正動怒,同是兒子,待遇未免太過天差地別。


    卻不知他這樣的表現,讓瑞王對他更加失望。楚瀟臉上同樣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譏諷,就這麽直直地看向楚澤,眉眼間的輕蔑之色簡直讓人一看,心裏的怒火就蹭蹭往上漲。


    楚澤的表情果然愈發難看,實在是忍無可忍,拍桌便同楚瀟吵了起來。


    蘇婉靈的目光卻放在了張雲身上,見她唇角上揚的弧度越來越大,蘇婉靈不由揚了揚眉,心下微微有了點猜測。


    果不其然,等到楚瀟把楚澤噎得直翻白眼的時候,瑞王直接摔了酒杯暴怒:“鬧夠了沒有?”


    楚瀟見慣了瑞王這樣暴怒的架勢,完全沒把他當回事。楚澤卻嚇出一身冷汗,麵色僵硬了半晌,而後緩緩跪倒在地,不敢再多說半個字。


    張雲斂去臉上得意的神情,隨著楚澤一道兒跪伏在地,肅容沉聲道:“父王,兄弟失和,亂家之禍。強逼大家住在一起,日後齟齬愈多,怕是會斷了最後一絲情分。不若讓我們搬出去,離得遠了,沒了不該有的妄想,日後兄弟之間,還能有幾分情分在。”


    這話一出,蘇婉靈猛然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張雲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出搬出去的要求,這不是掃瑞王的興嗎?


    再一看,楚澤的臉已經徹底青了,瑞王更是不用多說,臉上的表情很是好看,蘇婉靈一時也說不準他到底是憤怒還是無奈。


    唯有楚瀟老神在在地往後一靠,借著誇大袖袍的遮掩,拉過了蘇婉靈的手握在掌心輕輕捏了捏,示意她別緊張,放鬆身子準備看熱鬧便是。


    第45章 智商碾壓


    中秋本是團圓佳節, 張雲卻當眾提出搬出去的要求, 這可算是戳了瑞王的心病。為人父母者,大多希望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即便楚瀟對楚澤的敵意已經毫不掩飾, 瑞王都能自欺欺人地以楚瀟嘴硬心軟做借口,理由就是楚瀟雖然嘴上蠻橫, 實際上還真沒對楚澤動過手。


    而楚澤更會做戲,不管心裏怎麽想, 麵上倒是一直都是一副好哥哥的做派。瑞王也就一直裝聾作啞, 隻想相信自己想信的, 倒也自欺欺人了二十年。


    然而現在, 這一切都被張雲戳破了。張雲根本沒跟他廢話, 直接就說要是楚澤再不搬出去,恐怕將來會有兄弟相殘的悲劇。


    這話,誰說都可以,就是張雲不能說。


    因為她的身份,實在是太要命了。楚澤的枕邊人說出這樣的話, 其他人還能相信楚澤心裏沒有任何妄想?這已經算是妻告夫, 張雲還沒有任何證據, 單憑一張嘴就給楚澤定了罪。


    蘇婉靈都被張雲突如其來的反應給驚呆了, 她再小白也知道, 張雲說出這番話,不管搬不搬,從今後她在楚澤那兒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她還剛流產, 身子未必全好,要是楚澤再心狠手辣一點,給她弄個“病逝”,徹底廢了這個拖後腿的討厭東西也不是不可能啊。


    這麽想著,蘇婉靈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楚澤。入目就是一張難看到極點的臉,楚澤還算俊朗的一張臉堪稱扭曲,看向張雲的眼神仿佛要殺人,額上青筋直跳,暴怒道:“閉嘴!無知婦人懂得什麽?為人子當以孝為先,若是搬出去,不能每天侍奉父王母妃左右,豈不是大不孝?”


    說完,楚澤便撩了下擺徑直往地上一跪,眼神在瑞王和楚瀟之間來回穿梭,言辭極為懇切:“我知世子對我心懷不滿,但我敢對天發誓,我對世子之位絕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若違此誓……”


    “閉嘴!”瑞王臉色森然,一雙眼仿若萬古玄冰,冷漠道,“動輒起誓,想要威脅誰?”


    說完,瑞王又偏頭看向楚瀟,眼中神情極為複雜,終是沉聲道:“你怎麽看?”


    出乎瑞王預料,楚瀟很是大方,漫不經心地暼了楚澤一眼,那一眼讓楚澤悲憤至極,他努力了那麽多年,直到現在,還是不能撼動楚瀟分毫。當年楚瀟出生,他雖年長,卻也要屈居楚瀟之下。如今二人的地位更是天壤之別,楚瀟坐著他跪著,勝利者是誰自然不用多說。


    場中氣氛很是嚴肅,反倒是挑明一切的張雲,完全被人遺忘了。唯有蘇婉靈時不時向她投去關切的眼神,換來張雲臉上淡淡的笑意。


    瑞王和楚澤都緊緊盯著楚瀟,楚瀟也不跟他們賣關子,冷嗤道:“我沒意見,父王您做主便是。反正日後……大哥總歸是要搬出去的。”


    瑞王臉上黯然之色一閃,看著一臉嘲諷的楚瀟抿唇不語。再看向額頭已經見汗,神情緊張的楚澤,還有他旁邊,神色堅定又痛苦的張雲。良久,瑞王長歎一聲,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低聲歎道:“那就分家吧。”


    “父王!”


    楚澤還想求情,瑞王卻已經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眼,沉聲道:“不必再說,我自有打算。過幾日便把這家給分了吧!”


    楚瀟滿臉無所謂,拉著蘇婉靈起身,譏誚地看了楚澤一眼,低低罵了一聲:“蠢貨。”


    這聲音極弱,緊挨著楚瀟的蘇婉靈聽了個清楚,卻不曾想,瑞王似乎也聽了個明白,立即對著楚瀟怒目而視。


    楚瀟也不在意,拍桌子吵架都幹過多少回了?瑞王這點怒火對他來說簡直就是毛毛雨啊,鬼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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